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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為什麽哭?

  將顧清歌送到傅斯年懷中後,“唐清婉”踉踉蹌蹌地跑走了。


  傅子期在後麵晃著兩條腿追著,顧清歌有些不放心,她急急地喚著,“阿七——”


  “清清。”


  見顧清歌掙紮著要下來,傅斯年連忙說:“別管那小子了。”


  “你兒子都要跟別人跑了,你這個做父親的,怎麽一點都不上心啊?”


  顧清歌並不是第一次見“唐清婉”。


  倘使她真的失去記憶,怎麽能把“阿七媽媽”的身份稱為“別人”?

  感受到傅斯年疑惑的目光,顧清歌推搡著,她隨意扯了個話題,“你不是說你前妻不記得你了麽?阿七那樣追過去——”


  “斯年。”


  權相宇及時地到來,成功地解救了顧清歌的尷尬。


  他拍了拍傅斯年的肩膀,過來咬耳朵,“江宇澤也在錄音。”


  嗬。


  倒真是五人一桌,可以打夠級了。


  ——A座305——


  “唐清婉”失魂落魄地推門而入。


  江宇澤覺察到她神色緊張,溫和地問:“婉兒,怎麽去趟廁所,像丟了魂一樣?”


  “阿澤。”


  “唐清婉”的目光含著淚,“我真的不是唐清婉嗎?”


  江宇澤伸出去想要安慰的手,猶豫了片刻,還是很快地縮了回去。


  “怎麽突然問這個?”


  “剛剛,我在廁所遇見顧清歌。”


  唐清婉眉頭緊皺,“她同我說,她才是真正的唐清婉。”


  有些酸澀順著喉嚨,流淌在江宇澤的腹腔。


  “可是如果她是唐清婉,那我是誰?”


  “唐清婉”雙手抱著頭,十分痛苦。


  關於三年以前的記憶,她什麽也想不起來。


  跟進來的傅子期本來想推開門安慰,可聽到“唐清婉”的疑問,一時在門外傻了眼。


  如果顧阿姨才是他的媽媽,那一開始他用水潑媽媽,該犯下了多大的錯啊。


  他幾乎站不住腳跟,頹然地蜷縮在牆角。


  “阿七,你媽媽——”


  權相宇想起好友說過的話,立刻改口說:“哦,你清清阿姨,等你等得快著急了。”


  “權叔叔。”小人兒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你認識我媽媽嗎?”


  “唐清婉”進來時,沒有關好門。


  所以在聽到傅斯年的兒子在門外哭鬧,江宇澤起身打開了305的房門。


  “Hey~阿澤,好久不見哈。”


  權相宇抱著小人兒,尷尬地回過頭,向江宇澤招了招手。


  當年傅斯年與江宇澤鬧掰後,他自覺地站隊傅狐狸。


  細細算來,他們也好像有很久沒見過麵了吧。


  前幾日新聞,將薑糖(江唐)CP炒得沸沸揚揚。


  方才若不是從斯年那裏得到求證,江宇澤身後的那位,權相宇真要認為是唐清婉甩了傅狐狸,跟了江公子。


  “斯年還在等我。”


  權相宇有意疏離,“我先走了。”


  “不送。”


  懷裏的小人兒,還是那張委屈巴巴的小臉。


  “權叔叔。”傅子期拽著權相宇的領帶,“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認識你媽媽嗎?當然認識。”


  “那顧阿姨——”傅子期小聲抽泣道,“就是被爸爸抱著懷裏推受傷的阿姨,真的是我媽媽嗎?”


  “阿七為什麽這麽問?”


  “剛剛,媽——”


  傅子期想到“唐清婉”跟壞叔叔的話,“那個……唐阿姨,她自己說……”


  “阿七,自己憑內心去看,誰才是真正的媽媽呢?”


  “……顧……”


  三歲的小人兒,當然比不得慧眼如炬的傅狐狸。


  作為損友,權相宇能做得就是順水推舟。


  “阿七,你認為,你爸爸愛媽媽嗎?”


  “愛。”


  小人兒堅定地點點頭。


  “那你爸爸是怎麽喊你顧阿姨的呢?”


  “……清清……”


  “過去你媽媽不在家的時候,爸爸怎麽稱呼的媽媽?”


  權相宇的話,醍醐灌頂。


  傅子期的小腦袋很快閃現出爸爸每次喝醉酒,都要抱著他亂親後,嗚咽著“清清”。


  “……顧阿姨……真的是我媽媽嗎?”


  小人兒喃喃道,“可是為什麽媽媽和視頻裏照片上不一樣呢?”


  “你媽媽出了車禍,把腦子撞壞了。”


  權相宇將小人兒放到地麵,“所以現在還不認得你爸爸和你,你也不要嚇壞你媽媽知道嗎?”


  “嗯。”


  傅子期重重地點了點頭。


  “待會兒,你爸爸還是問你怎麽知道的,不可以把幹爸賣出去知道嗎?”


  “嗯。”


  雖然權相宇那樣給傅子期解釋了一番,三歲的他還很難消化這些。


  “阿七——”


  方才還別扭得與傅斯年鬧情緒的顧清歌,看到傅子期安然無恙地被權相宇抱回來,這次放了心。


  “二位餓不餓?”權相宇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就算你倆鐵打的身體,想要考慮孩子不是?”


  “阿七,我們去吃飯吧。”


  權相宇偷笑,用餘光看他那擺著臭臉的兄弟。


  若是在過去,他準能說上一句,“哎呀,小清清。你家那位連兒子的醋都要吃,這個味還真是——酸呀。”


  現在這些快樂,隻能讓他一人享受。


  傅子期望著身旁快嘴咧抽過去的權相宇,有些為他擔憂:“權叔叔,你沒事吧?”


  顧清歌搖了搖頭,了解權相宇一準在幻想什麽齷蹉的事。


  剛剛因為傅子期,顧清歌與傅斯年有點小小的不愉快。


  她不理他,他也不理她。


  兩個人幼稚鬧情緒的模樣,還不如傅子期成熟呢。


  權相宇恢複正常神色,“二位,想好去哪裏,吃什麽了嗎?”


  “隨便。”


  如此異口同聲,隨便到了Sunny餐廳。


  傅斯年下車後,看到不遠處的陸廷軒,對權相宇也沒什麽好臉色。


  傅子期邁著小短腿跑到傅斯年旁邊,扯了扯他的大手問道,“爸爸,媽媽還在車上,你怎麽不抱她下來?”


  顧清歌忙著同傅斯年置氣,因此忽略了傅子期稱呼的變化。


  “阿七,我不餓。你進去吃吧。”


  傅子期的眼神在傅斯年與顧清歌之間徘徊。


  倒是權相宇抱著傅子期,路過傅斯年時,小聲留下一句:“怎麽?吃兒子的醋就算了,還真打算餓著你老婆?”


  的確如此,吃醋歸吃醋。


  若是真餓著清清,傅斯年終究狠不下心來。


  傅斯年轉過身,猛地拉開車門,他的右臂靠著車窗抵著額頭,“我真是瘋了。”


  “我真不知道……怎麽會愛上這樣別扭的你……”


  顧清歌聞後,心理活動很豐富。


  傅斯年說愛她?


  是因為長得像唐清婉而愛,還是變了心喜歡上了顧清歌。


  “為什麽哭?”


  聽到傅斯年的質問,顧清歌手背貼著臉頰才感受到濕意。


  為什麽會哭?

  該告訴他,自己聽到他的告白,喜極而淚。或者,不是他心底真正所愛的人而哭呢?

  “清清。”


  他在叫她。


  “我愛你這件事,讓你羞憤到落淚?”


  一想到三年前的那場以死都留不住她的雨夜,傅斯年的心髒就忍不住抽痛。


  他鉗住她的下巴,好像是生氣了。她應該說些什麽,讓他不要對她產生誤會。


  可不知為什麽,顧清歌的眼淚還是抑製不住往下湧。


  “算了,我什麽也不問了。”


  傅斯年俯身吻去顧清歌的淚水。


  “清清,我會一直等到你愛我為止。”


  他拉著她的小手,在心裏偷偷補充著——反正,過去又不是沒等過。


  顧清歌有過一絲錯愕,她和傅斯年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明明不是合約情人麽?

  為什麽彼此之間,要粉碎那道防線。


  她怎麽會因為傅斯年愛她,而感到羞憤?

  她作為唐清婉,曾經是那麽地愛傅斯年。


  “清清。這世界上,我傅斯年隻愛你一人。”


  他在領證後的午後,曾那樣莊嚴深情地宣誓著。


  可這份愛,終究輸給了家庭,輸給了他的青梅。


  為什麽會哭呢?


  顧清歌說不清,雖然她是唐清婉,也是顧清歌。


  可是,若傅斯年仍舊愛著唐清婉,那她就是過去的替身。


  可是,若傅斯年愛上了顧清歌,那麽他就是在背叛了他們的過去。


  女人有多可笑,將自己禁錮在狹小的情感囹圄。


  說白了都是她自己,可為什麽還是這樣難過。


  “清清。”傅斯年瞧著顧清歌的情緒不對,“千般萬般都是我不好,我沒有盡全職做個好父親。”


  她撲在他的懷裏,哭得不成樣子。


  好像隻有哭,才可以卸去她的偽裝。


  好像隻有哭,才能夠發泄她的肩膀上的包袱。


  傅斯年溫柔地安撫著她瘦削的後背,“清清。”


  “你別這樣,你哭得我心難受。”


  他不懂她的難過從何而來,可她選擇倒在他懷中哭,有一點可以被肯定的是,她並不反感她。


  “……清清……不要哭了……待會兒進去吃飯,阿七會以為我在車裏欺負你了……”


  許是聽到阿七的名字,顧清歌才漸漸停止了抽泣。


  她從傅斯年懷中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傅斯年。”


  聽到她在喚他,他的目光開始變得期許。


  “嗯?”


  “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清清的要求,傅斯年向來應著。


  “你說。”


  “傅斯年。”顧清歌往肺裏深深吸了一口氣,“你答應我好不好?永遠都不要愛我好不好?”


  她的星瞳裏,依然閃著淚花。


  她的所有要求無論多過分,他都依著她。


  唯獨,這一個,不愛她。


  他做不到。


  三年前,他已經失去她一次了。


  他曾經用生命都換不回她的回頭,所有人都說,她心裏沒有他。


  當真,她的心就如此狠麽?

  無論他對她多好,她如殘障,就是聽不到看不到,甚至根本就感受不到。


  傅斯年本在安撫顧清歌的手,開始緩緩地下垂。


  “顧清歌,你為什麽一定要這樣殘忍?”


  傅斯年狠狠地朝著那片緋紅的嫩土咬了下去,口腔被斑斑鐵鏽充斥,要他久違地胃抽痛起來。


  他蒼白的俊臉密密麻麻布滿著汗珠。


  而顧清歌搖開車窗,連同著早上吃的慕斯一並吐了出來。


  瞧瞧,她多反感他的觸碰。


  若是可以,他多想剖開她的心,去瞧一瞧,究竟是不是石頭砌成。


  “傅斯年。”


  顧清歌轉過頭,傅斯年捂著胃難受的模樣,映在她的眼眸,於是急切地呼喚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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