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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放她走

  川城的夜市,燈火囂張,熱鬧是無心的人,悲傷不甘不願鑽進了骨髓,肆意流淌。


  的確是這樣,人世間最難能可貴的,我們稱為兩情相悅的愛情。


  顧清歌走了,一如當年唐清婉頭也不回地走了。


  天與地融為一體,漆黑成為主色調竄入瞳孔,而後他倒下,相隔不遠,幾重女聲的尖叫,他向來寡淡,一生一世一雙人,可他愛的人會喜歡許多許多的人,偏偏次次,留給他的盡是無休無止的殘忍。


  錯了。


  即使科學數據表明,仍舊錯得離譜。


  而立之年,他也終生長成令自己曾厭惡的人。


  大排檔的小哥拎著百十羊肉串,剛送去點餐桌,回過身看到倒在自家門前的那個男人,以為是對家派來碰瓷的水軍,他向前踢了踢,腳底傳來的悶哼,讓他不由得扳過他的身子。


  這個男人,僅一眼,便難以忘懷。


  轉而換言,川城城內,誰人不知他傅公子的容貌?

  五年以前的盛世婚禮,傷了多少妙齡適婚女子的心。


  小哥卻是三年以前遇上的,他的店那會兒正剛剛起步,那對璧人來他的店裏吃得不亦樂乎,上流階層與平民之間有何區別。他們吃路邊攤的時候毫無架子,一度讓小哥以為不像是豪門裏的先生太太。


  不過三年,轟轟烈烈也變得格外傷情。


  那傅太太挽著別的男人吃小龍蝦剛走,這傅公子後腳就暈在了他家門口。


  “傅公子。”小哥輕輕地戳了他的後背,“您不要緊吧?”


  他未得到回複,不過看到傅斯年緊鎖的俊眉,小哥起身回頭對還在夜宵的客人們說:“非常抱歉,本店今日因為特殊情況,需要提前打烊了。”


  他弓著身子,字裏行間充滿歉意,“作為補償,各位臨走前,每人可以從冰櫃取一瓶飲品。”


  客人們紛紛作鳥獸狀散去,小哥將傅斯年拖進車裏,開去了醫院。


  “病人的胃腸病犯了,你是家屬嗎?自己家人幾天不吃飯也不關心嗎?”


  小哥被反問得百口莫辯,不過他好像知道了了不得的事情,難道傅太太出去鬼混,平日在家還不給傅公子飯吃?


  豪門真是深似海,以前都是傳男虐女,世道變了,女虐男了。


  他拿著單子交過錢後,打著點滴的傅斯年蒼白著一張俊臉:“今晚謝謝您了,日後你有什麽難處,去傅氏知會一聲即可。”


  “傅公子說這哪客氣的話,若幫人都想著回報,這社會不就變質了。”


  “你叫什麽名字?”


  “李洛寒。”


  “倒也是個好名。”


  李洛寒撓了撓頭,有些拘謹:“剛剛我拿著您的手機通知了一下你列表的人,想必電話那頭是傅太太和令郎吧。我……”


  李洛寒忽然想起傅太太方才與其他男人吃飯,立刻收住了後麵的話。


  傅斯年上一個手機因為碎屏,剛入手的這隻,還未來得及設置密碼,他的列表裏,永遠隻有一個人。


  那個號碼,又怎麽會被一對母子接聽呢?


  原本唐清婉正哄著傅子期睡覺,床頭櫃傳來手機震動,以為是江先生到家了回個平安,她劃過接聽鍵,對麵劈頭就是一句,“傅公子暈倒了,您快來川大附屬醫院看一下吧?”


  唐清婉自覺是詐騙電話,剛想要掛斷,被窩裏傳來小家夥奶聲奶氣地問:“傅公子是傅斯年嗎?”


  聽筒那裏傳來肯定的回答。


  通話結束後,唐清婉打開燈,傅子期晃著她的手,“媽媽,我們快去醫院吧。”


  “阿七認識那個人嗎?”


  提到傅斯年,她就想到今晚在Sunny餐廳裏的那個男人,應該不會這麽狗血吧?

  “傅斯年是我爸爸的名字。”小人兒說得一本正經。


  等等。


  這樣的話,江宇澤的說法是她前夫叫傅斯年,離了婚還有個孩子,居然還可以解釋得通?

  這怎麽可能?


  她雖然二十五歲,如果這樣算的話,她豈不是二十歲就結婚了?

  唐清婉捂著頭,小人兒看到她十分痛苦的模樣,連衣服也自己穿好了,“媽媽,你怎麽了?”


  好一會兒,她緩過來,衝著傅子期微微一笑,“媽媽沒事,媽媽帶你去醫院看你爸爸。”


  ……


  這邊傅斯年還在猶豫來的人是誰,離老遠就聽見兒子嘰嘰喳喳地問:“媽媽,你說爸爸會不會病得很嚴重啊?”


  傅斯年起身回過身子,傅子期小臉寫著擔憂,“爸爸,你怎麽生病了?”


  身後的唐清婉在看到傅斯年不由得地咋舌道:“這麽巧?”


  一連串的巧合讓她不由得想要逃走,耳邊傳來低沉磁性的聲音:“清清。”


  這個人不會是因為被她咬了一口要尋求醫療費吧?


  她訕訕一笑,“你就是傅公子?阿七的爸爸啊?”


  “媽媽。”小短腿撲到唐清婉的懷裏,告起狀來,“爸爸雖然是個壞家夥,我會保護你,不讓他欺負你的!”


  這畫麵,落入李洛寒的眼裏,覺得很溫情。


  他搖了搖頭,消失於醫院之中。


  傅斯年忽然眼眶濕濕的,他曾設想過無數次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如今以這樣的方式成為現實。


  隻是Sunny餐廳似乎嚇著了她,是他錯得離離譜譜。


  江宇澤不似他,為了得到清清,什麽混賬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被科學數據蒙了雙眼的他在顧清歌咬他,他抓著她反咬過去的時候就明白了,誰才是真的清清。


  疤。


  顧清歌的掌心有疤。


  而現在,這個“唐清婉”沒有。


  那道疤,是當年他策劃陸廷軒“死亡”時,清清為姓陸的留下的。


  顧清歌不吃肉吃素也可以解釋得通,估摸著這些年,生活習性得到了改變。


  若他今夜沒有選擇去Sunny吃飯,他同他的清清要一直錯過,而他不清不楚地以為顧清歌不過是個替身。


  這三年,他日日夜夜想著的那個人,在一個一模一樣的人出現時,他竟然因為DNA的數據動搖了。


  胃,又酸了起來,苦得傅斯年說不出話來。


  倒是“唐清婉”皺著好看的眉毛,像是在講一個與自己毫無關聯的事,“傅公子,你回血了。”


  藥瓶的點滴不知什麽時候滴完,血管裏的血液順著管子開始回流,傅斯年由著“唐清婉”拔掉他的針頭,他一把抱著她,這張過去讓他眷戀的麵容,他說:“對不起。”


  由於極度的缺水,讓這三個字顯得格外旱澀。


  不給“唐清婉”反應的時間,傅斯年輕柔地覆著她的柔軟。


  果然不是他的清清。


  傅斯年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清清和阿七數據不同,但是麵前的“唐清婉”一定是假的,可是他,卻惹顧清歌生氣了。


  傅子期望著爸爸媽媽和好的樣子,滿心雀躍,他再也不會被幼稚園的小朋友嘲笑沒有媽媽。


  傅斯年瞧著“唐清婉”在他身子裏掙紮的時候,他就連忙鬆開她,語氣低微地埋進塵埃,也不知道想著什麽,“清清,我愛你。”


  隻見了一次麵的男人,強吻過她之後,居然還說出了這樣的情話。


  “唐清婉”的麵容顯然寫著懷疑,冷笑道:“可我並不愛你。”


  “我知道。”


  以為他會繼續說出什麽大言不慚的話,剛想奚落兩句,又聽他接著說:“你能出現在我的視野,我就該學會滿足。哪裏還繼續貪念你來愛我?”


  唐家為何要你來冒充清清?

  傅斯年在心裏補充著。


  傅子期覺察出空氣裏彌漫著不一樣的氣氛,用著幼稚園學得單詞,出來打圓場說:“Family等於Father and mother I love you.阿七愛爸爸媽媽,我們是一家人。”


  “阿七。”傅斯年望到“唐清婉”眼底裏的寒冰,他抱著小人兒,“爸爸前幾天打你,還疼嗎?”


  若他不提,“唐清婉”倒忘了。


  這個男人大概自以為自己長得有那麽幾分帥氣,之前為了其他女人打孩子。孩子的媽媽估計也因為這件事離開了阿七,真是渣男,剛剛還吻了她,越想越生氣,小人兒還沒有回答,隻聽耳邊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從傅斯年的懷裏探出腦袋,看到爸爸的臉紅紅的,難道剛剛是媽媽打的?


  “一個為小三打原配孩子的渣男,也配說愛?”


  “嗯,我不配。”


  明明就是個渣男,為什麽聽他沒有反駁,她的心裏會有一絲絲的難過?

  傅斯年放下傅子期,把手機交給他,並在他耳邊悄悄說:“爸爸和媽媽處理一些事,你給林叔叔打電話,讓他先接你仙田居,好不好?”


  對於媽媽的事情,小家夥向來很好說話。


  傅子期接過手機,扯過“唐清婉”的手認真地囑咐著:“媽媽,爸爸雖然很壞,但現在他是病人,不要再吵架哦。”


  等到小人兒走之後,“唐清婉”有些窘迫地說:“我之前不知道那個孩子是你的,他一直叫我媽媽,所以我才……”


  “我知道。”


  傅斯年握住她的手,纏綿遣倦,指尖劃過她幹淨的掌心,弄得“唐清婉”癢癢的,瞧不出他什麽情緒,“清清,生氣歸生氣,下次要打我出氣的話拿一些模具輔助好了,不要弄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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