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呼衍鐧劍
“這個聖水啊……聽說陛下當年親自帶領三支羽林軍、兩支冉閩大軍。一支禁衛軍,更有禁衛軍的總統領、右統領、冉閩大軍的敢死隊跟著!經過無數巍峨高山、殺了數不盡的神禽獸窟,死了一批又一批忠膽精兵,才到達雪城的崇棟雄峰之頂——不老聖湖,從那裏,盛來了大堂國天下老百姓們的‘信仰’之物。”
“何為信仰?”
“就在裏麵。”
小羽指了指軒部主殿,“信仰”便是成人禮的聖水,鑒測“天聖之子”的神賜之物。
呼衍鐧劍接著道:“浴血而燦,堪為‘蒼穹’,浴血不變,便為‘蒼生’”
話中的浴血,便是聖水沐浴受禮者鮮血,天命者則色變。蒼穹為天,蒼生為地,天為驕子,地為百姓。
“燦是指顏色嗎。”
“不知道咯,堂國已有兩百多年沒出現過聖子,就算史料有記載,也不是我們這種人能讀到的。”呼衍鐧劍如實說道。
“小鐧劍,你是呼衍家族的,為何跑我們家族來辦禮?”羽兒發問。
“呃,我的確出生自呼衍家族,咦……你們家族?你倆是軒轅族的?軒轅族的族人也需要排隊嗎?”
小羽聞言,趕緊給哥哥傳音:“糟了哥,說漏嘴了,我們還是直接進去吧?”
軒轅鉞無語,這話裏咋還帶了點歡快的氣息,她是早就想進去了吧。
“讓你話多。”
軒轅鉞知道這丫頭不想排隊,無奈的搖了搖頭,對呼衍鐧劍問道:“莫非呼衍兄的名是‘鞭鐧劍鏈撾’裏的鐧劍?”
“正是!”
說這兩個字時,從他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悲傷與掙紮之意,結合他不能在家族裏進行成人禮,也就說得通了,呼延鐧劍也是皇上指定的“葬契者”。
“小賤賤,小金毛,你怎麽了?”
小羽見他發呆,換著自起的小名多喊了幾聲。
“哦哦哦,沒事兒,沒什麽。”
“葬契者,對嗎。”軒轅鉞為了證明某個猜想,低聲說出這三個字,簡單的三字,將呼衍鐧劍硬生生的定在了原地,後者僵住身體,瞳孔不停顫抖著,眼裏滿是恐懼。
“哥,你太沒禮貌了,小賤賤怎麽可能是‘陪葬品’呢,男性要精通專修武藝的家族後代才行吧,他應該沒這個資格。”
殊不知她的回答更沒禮貌。
“你……你們究竟是誰,從開始到現在就覺得你倆的行為很古怪,還有你,你是怎麽知道我是……”呼衍鐧劍扶劍退後,指著軒轅鉞,開始提防兄妹倆。
“不用交談,看一眼就能推測。”這甚至算不上推測,腰間劍鞘刻字“呼”字,為呼衍家族所有;發髻略向上偏,盤的是三方髻,此特征乃呼衍家族必有;被貶後發配至南部宣縣,定無呼衍家族的名帖,才以平民的身份在軒轅族分舵總部外排隊,而被家族貶之親者,除犯大罪外便是無用者;呼衍為氏,鐧劍為名,名裏帶十八武器,是鐧劍而非劍澗,排序了然,再想想被貶之因,是無用者,所以他極大可能是葬契者。
當今世上:朝廷為天,天喻神明;白衣為地,地生草芥;天地不容,乃草薙爾禽獮之。
除了聖上需大量葬契者,股肱之臣、郡主大將,薨落之時,百人齊嘯,百官齊哀,陪葬者數不勝數。
小羽見小賤賤反應,驚訝的叫道:“你還真是葬……”
“小聲點。”兩人幾乎同時捂住小羽的嘴巴,幸好沒將葬契兩字說出來,吵鬧的環境也沒多少人注意這邊,這個詞在當年與“瘟神”相當,傳言會給人帶來厄運,所有人都避之若浼。
……
經過一番交談,呼衍鐧劍方才得知軒轅鉞也是“葬契者”,而且都是當今聖上的“高級葬契”,沒想到竟是同一條船上之人。
呼衍鐧劍頓時高興起來,拍了拍軒轅鉞肩膀,賤賤的笑道:“我倆是好兄弟啊哈哈哈哈!咱們何時結拜吧?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反正咱兄弟倆都是死在一個墳包裏,哈哈哈哈……”
小羽聞言,瞬間不服了,踹了小賤賤屁股一腳:“誰和你一起死了,我哥是不會死的,死一邊兒去!”
“呃。”
呼衍鐧劍撓了撓頭,沒想到兄台的妹妹那麽護著他,剛欲說話,一群軒部的人衝了出來:“哎喲我的姑奶奶!……可算找到您了!怎麽在這裏排隊啊,來來來,快進來!正殿的成人禮就缺您了!”
來者帶著一群丫鬟,此人正是軒轅鉞的嬸嬸——槐茜;平時族人們和仆人們對軒轅鉞的“臉色、行為”,都“多虧”了她的“照顧”與吩咐。
槐茜還特地安排了護衛在暗中看著軒轅鉞,一是觀察著軒轅鉞的動態,二是暗中護著他的性命,按“殯葬契約”嚴格製度裏的排序,聖上駕崩,首為武藝族族長的初生之子,依時次之。也就是說,如果軒轅鉞死掉了,比軒轅鉞小幾個月的堂弟——軒轅秋,將會是帝王的殯葬之子。所以軒轅鉞知道,若自己不慎嗚呼,是這位嬸嬸最擔心的事兒了。
此次宣縣成人禮的特派使者是槐茜,整個冠笄之禮的流程也是由她來主持。或許是在主殿的成人禮找不到郡主了,才親自出來接見。
“不,我不是小羽,走開點。”這位嬸嬸平時明裏暗中的排斥軒轅鉞,她很清楚,小羽又很討厭這種口蜜腹劍的女人。
“哎呀小姐,您就別再任性了,和這些下人在一起,不怕髒了衣服嗎?”
槐茜平時對小羽無微不至,不是沒有原因,小羽的地位在軒轅族青雲直上,有族中長老展望,若不出意外,憑借著龍脈和軒轅族的血脈,歆羽或將是軒轅族未來的族長,也是軒轅史上第一位女族長。
“去吧。”軒轅鉞傳話,小羽才肯先進去,臨走時想把哥請進去,但後者拒絕了。
“你……你倆還真是軒轅族的人啊!為什麽不用你們的族人身份進去呢。”呼衍鐧劍問道,大型家族的成人禮上,族人都是不用排隊的,隻有平民百姓在繁瑣的預約、排隊、證明後才能參加成人禮。
“你不是也是呼衍族的,為什麽跑軒轅族來。”軒轅鉞的回答讓鐧劍張口結舌,也明白了原因,葬契之人不但苦在命不好,也因有厄運傳言,就算大部分人並不知情,也會從眾那般,在日常生活排斥這些“厄運之子”。
在槐茜進去後,六七個仆人跑了出來,衝排隊的平民們吼著:“檢票了檢票了!快點,把票拿出來!沒票的快點給我滾蛋!想逃票的別讓我發現!發現一次打一次!”
與此同時,另外兩仆人悄無聲息的鑽進人群,他倆故意壓低嗓門,對大家吆喝道:“誰要買票的?快來,半吊錢一張!”
那些布衣極為不舍的拿出半吊錢(五百文),還要搶著買,否則自己的孩子就會失去唯一成人禮的機會,對於他們而言,半貫錢可以溫飽家庭兩個月了。
“可惡!皇家禮部不是明確規定過各地禮票要無償發放嗎?軒部這是在訛詐,壓榨老百姓的血汗錢!”呼衍鐧劍滿腔義憤,憤慨的說道,他轉過身來,見軒轅鉞毫無動靜,抓著自己的刀柄,“狠狠地”盯著檢票者,一副“餓虎撲食之勢”,低吼著:“我要拔刀相助,你別攔著我!”
“……”
“我要除惡揚善,還百姓一個公道!”軒轅鉞自始至終未曾動過,全是呼延鐧劍在做戲。
“別攔我啊!這些人怕硬欺軟!我實在是看不過去了!”
“快去吧。”
“呃……為什麽你不攔我?還有,你家的仆人,為什麽由我這外人來管?”
軒轅鉞聞言,沒有作答,仆人售票定然受槐茜指示,否則就算給仆人一百個膽,他也不敢當眾售票,再想想這位嬸嬸為何親自來將妹妹迎接進去,也就不難理解了。
隊伍即刻少了大半,都是被這些收費之人趕走的。
查票輪到軒轅鉞了,至於票這種無用的東西,他從未在意過,軒轅族的人用的都是名帖,而他的名帖早就不見了。
“票呢?!”
查票者明知眼前少年是族長嫡子軒轅鉞,但有槐茜做靠山,完全不怕他,並且刻意為難軒轅鉞也是分舵軒部部長槐茜的意思。
說著說著,查票者的手掌便向軒轅鉞領口抓去:“大爺我問你話呢!哎呦哎呦!……”
軒轅鉞不用罡氣便將此人手掌背過去,壓在了腿下,不斷加大力度:
“把票發了。”
“不發!這是部長的安排!你別自找苦……哎呦痛痛痛!快鬆手!!”
“哢!”
查票者手臂發出第一聲脆響。
“嗷!!疼!我發!快鬆手!”
數百張禮票發了出去,眾人迎天歡呼,欣喜若狂,之前離去的群眾也趕了回來。
“你給我等著!看部長怎麽弄死你!”
軒轅鉞心想,估計槐茜最不想弄死的人就是自己了吧,她還沒蠢到想讓兒子陪葬的地步。
查票者手裏數百張禮票一搶而空,前者放下狠話,狼狽的逃走了。
“嘿你動作真快,要不是你出手,我能打得他們落花流水,屁滾尿流!”小賤賤這時才趕來,滿嘴跑火車。
在眾人的歡呼聲下,將兩位“英雄”送到了隊列的最前方。
排隊時間一下子少了幾個時辰。
“咻!”
剛到排首,兩根鋼針從主殿內飛出,直直的向軒轅鉞雙眼紮去。
“危險!”呼衍鐧劍一個閃身擋在軒轅鉞前麵,用罡氣將自己裹成一個球,但鋒利的鋼針瞬間便擊破了他的罡氣。
“鐺!——”
兩針同時擊打在剛拔出的鐵劍上,鐵刃震動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呼衍鐧劍嚇出一身冷汗,摸摸劍鞘,已經被軒轅鉞拔出,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哥你身手了得啊!”
軒轅鉞將鋼劍插回他的劍鞘,眯眼望著正殿,如此狠毒的偷襲,剛剛若稍加停頓,此刻就瞎了。
“為何擋我前麵?”這種對自己做出舍身性保護動作的,他是第一人。
“因為我發現的比你早,我以為我能擋住,但也隻是以為……”呼延鐧劍練的防禦類罡氣,他自認為能抵禦住這輪攻擊,卻太小看對手的實力了。
軒轅鉞撿起一枚鋼針,悄運炁力,便丟了回去。
“咻!”
鋼針破空而去,速度快得甚至扭曲了所掠空間,此等威力,若是盔甲鐵騎並排站在跟前,也能連兵帶馬一起擊殺。
“轟!”
不知何處飛來的磐石,剛好擋在鋼針前方,但此針威力銳不可當,輕而易舉的貫穿磐石,軌道未做絲毫改變,直直的向著殿內飛去。
“啊!”一女子慘叫聲傳來,殿內一片騷動。
這時呼衍鐧劍才回過神來,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對著軒轅鉞豎起大拇指:
“你是這個!”
他望著擊碎的磐石,問道:“你就不怕射錯人?”
“槐茜左小腿,膝蓋下一寸六的位置。”
軒轅鉞淡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