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平等觀念
“到了。”
軒轅鉞語氣平靜，見小羽準備下車，扔出布帛：“把衣服換上。”
“這等材質我……”
“換。”軒轅鉞不等她說完，打斷道。
小羽從小聽從哥哥的話，更上布衣，剛一下車，便開始嫌棄這兒的髒亂的農村環境。
“哥……我們的成人禮會不會遲到。”
“不會。”
“叩叩叩——”
“請進。”
“吱——”
軒轅鉞走在前麵，將微朽的木質糙門推開，屋內老嫗臥床，一位女子正在手持棒槌，背著繈褓，坐在院中手洗衣物。
“馬二，這……這二位是？”女子起身，詢問馬夫，馬二正是此程馬夫的名字。
“嫂嫂，鄰家新客。”
馬二微笑著說道，軒轅鉞之前已和他溝通好了，要以平民的身份吧拜訪。
“噢，裏麵請……光臨寒舍一敘，見笑。”
女子說完，匆忙將手擦幹淨，奔去廚房，路過老嫗床前時，介紹道：
“新來的鄰居，我現在去做飯。”
老嫗聞言，雙手盡力撐起骨瘦如柴的身體，衝軒轅鉞笑著，像是在打招呼，但張嘴卻吐不出聲音來，接著猛咳幾聲，掌裏見血。
“哥……老人她，是怎麽了？”
“得病。”
“什麽病啊？為什麽不叫大夫呢？為什麽不吃藥呢？”
小羽擔心的問道。
“他們沒錢。”
“為什麽沒錢啊。”
對於平民而言，請一次大夫少則50文銅錢，多則一兩銀子，軒轅鉞看了她一眼，搖頭：
“不是所有人都是富家子弟，堂國有九成九的人都是這樣的家庭條件。”
一兩銀子可以購買一百七十九公斤大米，眼看他們連飯錢都愁，更別說請大夫。
“好可憐……”
小羽低聲道：“回去我要派人來給他們送千斤大米。”
軒轅鉞聞言，緩緩搖頭：“送不完的，同樣生活條件的千家萬戶，組成大堂國的基層，比他們還窮的，餓死的，還有很多。”
“哥哥，我知道了，今天你要教我的是：人在福中要知福！”
“不對。”
“那麽是要我貫徹落實宣縣的扶貧工作！”
“也不對。”
“那是什麽？”
軒轅鉞沒有回答。
女子已把飯菜做好端了上來。
微朽的方桌搖搖晃晃，隨時會倒，手工製作的糙質木凳，桌上，飯隻有稀飯，一大鍋僅有一層米，另外兩道菜是幹炒藜蒿、馬齒莧，隨處可見的野菜，炒熟即食。
小羽快看不下去了，迎客之道，怎麽說也得弄點肉，這番飯菜是想要趕走客人呐，軒轅鉞傳聲道：
“應該有一個月了，這是他們吃得最好的一頓。”
小羽聞言，安靜在坐下，像是在思考什麽。
女子每天幹家務卻臂膀細小，家庭條件實為低穀，婦女開口打破平靜：
“吃吧，別客氣，咦，你們新買的衣服吧，真漂亮。”
“呃，嗯。”
小羽含糊道：“那位老婆婆……得了什麽病？”
軒轅鉞想提醒妹妹別提這些，女子聞言，緩緩搖頭：“沒事。她患了傷寒……已經三年了。”
小羽不敢相信：“小病拖了那麽久？！”
她不知，小病在老百姓眼中，就是很難治好的疾病，身體無法適應恢複的、偏方治療差的，便會離世。
女子談到這兒，淚珠從臉上滑下：
“家有老小，生活開支，僅靠他爹撐著，孩兒出生後，需羊奶，開銷更大，他祖父祖母得了天花，對我們來說藥價就是天價，老人家怕連累家裏，便懸梁自盡……家人們連活著都困難，我也想一走了之，但留下可憐的孩兒受苦，我舍不得啊嗚嗚嗚……”
短短幾句，小羽的眼淚浸潤眼眶。
“孩子他爹還未回來，你們先吃，他吃剩下的。”
見馬二和妹妹掩麵哭泣，她安慰道：“沒事的，前天孩兒他爹興高采烈的跑回來，你們猜有什麽高興的事兒？他一個不知名的十級馬夫，被選上了軒轅族軒部的備用馬夫，前天呐，他高興的摟著孩兒轉圈，開心的像個孩子呢，還說等月餉下來，就再也不愁孩兒喝不飽羊奶了。嘿，你們知道軒部嗎，軒轅族的分舵啊，整個宣縣基本上都歸軒部的大人掌管……”
聽到這裏，小羽手中的筷子滑落，捂著嘴巴衝了出去。
軒轅鉞見狀，拱手告辭：
“再會。”
女子起身留客：
“咦，飯還沒吃呢！吃了再走呀……”
“下次一定再來呀！”
……
……
回軒部的路上
馬車裏
許久，小羽才調整好狀態，她擦掉淚水，抱著軒轅鉞哽噎說道：
“哥哥，我好難受，我……”
軒轅鉞笑了笑，學著小羽之前“嚴肅”的語氣說道：
“他隻是個下人。”
“不是，他不是下人！”
小羽站起身來反駁。
軒轅鉞揉著她腦袋。
“這個世界，沒有下人，他們都是有鮮血、有思想、有家庭的。”小羽憬然有悟。
軒轅鉞點著頭，淡淡道：
“能讓我家小公主明白這個道理，我很榮幸。”
“你今天想殺的那個馬夫，他是一家頂梁柱，也是國家的一部分。”
“我知道，哥哥曾說過，沒有這些基層，整個堂國猶如散沙般，危如累卵。與人民融合在一起，才是國家進步的長遠目標，團結就是力量！”
小羽說完，認真聽著哥哥接下來的訓導，像小雞啄米一樣不停點著腦袋。
軒轅鉞見教育達成，也是頗為滿足。
“籲！——少爺！！分舵到了！”
這“少爺”兩字馬二叫得斬釘截鐵。
“馬二，以後通知小姐。”
軒轅鉞下車後說道，論官位，自己還真比不過羽兒，她是一國之郡主，自己則不過軒轅族的成員，若是讓外人聽見，隻會蜚言。
“啊這這……這……”
馬二撓著頭，冒著冷汗，張口結舌，目送遠去的兄妹。
……
……
軒轅族·分舵總部——軒部
分舵總部門外捱三頂四，比肩接踵。
百姓們排著長長的隊伍，這些平民都帶著成年的孩子來進行冠笄之禮，外加宣縣百姓愛看熱鬧，外圈圍著一大群賢者、仕者、文人，希望這一個個平民的子孫後輩能成龍化鳳。
圍觀人眾多，不便出入，小羽讓仆人開路，仆人吆喝動靜過大，引得眾人關注，齊刷刷的視線投來，看得羽兒有些不自在。因為她的容貌實為人間罕有，沉魚落雁之容，月閉花羞之貌，想不吸睛都難，隻好躲在哥哥身後。
羽兒沒想到這招還真管用，眾人與軒轅鉞的眼神交錯後，慌忙收回視線，唏噓間再次將關注點投入軒轅族院內。
待眾人目光不再停留，小羽問軒轅鉞：
“哥，我們不更衫嗎？”
軒轅鉞搖了搖頭，排在了“長龍”後麵：“讓小白她們退下，我倆慢慢排隊。”
“自家的地盤還要排隊？”小羽見哥哥未發言，將部下安排走後，也安安靜靜的跟在後麵。
“我已經叫小白去找宣縣最好的大夫，並給馬夫提前發了一年的餉銀，一定要治好傷，讓他平安回家。”
“嗯。”
排隊一個時辰後
“哥，我站累了，排隊都沒凳子的嗎？要不我們插隊吧？我們能直接進去呀為什麽偏要在外麵排隊？”
不出意外，小羽一旦無聊或者是做了不想做的事情，就開始話多。
“羽兒，介紹一下成人禮禮儀步驟。”
“好的。”
“一冠二主三讚者，一賓二禮三有司。進殿後，一定要先正規揖禮，右手壓左手，手藏於袖，舉手加額，鞠躬九十度，哦對了，男的是左手壓右手，行拜禮，三加冠……”羽兒除了喜歡聽哥講課，也喜歡把自己知道的東西講給哥聽，一直都是如此，嘰裏咕嚕，她足足說了一個小時，才把成人禮的大致步驟捋了一遍。
除了軒轅鉞在聽，身旁排隊的布衣們也恭敬聽著。
前麵一位金發少年轉過身來，驚訝的感慨：“沒想到統一舉行的成人禮的禮節禮儀會這麽多！”
發現自己插嘴，金發少年拱手道歉：“不好意思，我先自我介紹，我叫呼衍鐧劍，也是來參加成人禮的。”
“嗯。”
軒轅鉞僅回複了一個字，呼衍鐧劍見對方不是很歡迎自己，便不再聊下去，行了個禮，轉身繼續排隊。
一般人見到羽兒，都會驚訝的多瞧兩眼，修煉者更是悄悄的用罡氣感應佳人的氣息，而前麵這小夥卻沒任何反應，有些難得。
曾經也聽說過呼衍家族，此乃一方大家，同軒轅族平起平坐，皆為國內十強家族。
就是不知這位呼衍鐧劍為何脫離了家族，在宣縣以百姓的身份舉行成人禮，想到這裏，軒轅鉞不禁多看了一眼，仔細打量過後，確有收獲。
“虎眼賤賤？這名字真傻，小賤賤，哈哈哈哈。”
見妹妹笑個不停，軒轅鉞輕輕敲了敲她的小腦袋：“沒禮貌。”
小羽低頭道歉：“……不好意思。”
“沒事，族人也這樣叫，已經習慣了，不介意的，哈哈哈。”
呼衍鐧劍再次轉過身來，微笑著。
“你脾氣倒是挺好，就是看起來還嫩了點，嘿嘿。”羽兒說話從來都是口無遮攔，但她說完後還是知道瞧一瞧兄長的臉色。
見哥哥毫無反應，便和呼衍鐧劍開心的聊了起來，他們聊著聊著便談起了成人禮關於“聖水”的那些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