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堡的暗影之篇:第十六幕 疾襲
熾烈的火焰在空中劃出一道灼眼的光輪,泛紅的刀身突破阻礙的它高速前進的空氣,聲如裂帛!
逼近的刀刃迫使米羅大幅後仰身體,但這已經是他能做出的全部規避,洛安實在太快了。在米羅後仰躲開要直接斬下他頭顱的一擊時,洛安立刻就改變了刀的軌跡,刀口傾斜指向右側利用米羅身體前沖的慣性劃開米羅的右胸並連他的右臂齊肩斬斷!
飛濺的黑褐色血沫在空中彌散,如同易燃的液體般在空中爆燃形成一片密集的火網,遮斷了洛安後撤的退路。
「燃燒之血嗎!」洛安轉身落地忍耐灼熱的傷口,發出猙獰的狂笑,「『血族獵手』艾德利克家的末裔?這真是讓我遇到貴人了!」
但他的笑容馬上就僵硬了,灼熱的刀刃在瞬息之間逼近,在米羅還沉浸在驚喜中狂笑時,洛安已經用米羅完全感到錯愕的速度追擊到了他面前。
太快了!
米羅眼看刀刃就要迎面斬斷他的脖子,他竟然在那千鈞一髮的瞬間張口咬住了刀刃!烈火燎燒點燃了米羅的毛髮,刀刃也橫向撕開了他的雙頰,但也到此為止了。進化過後獲得的驚人癒合力與咬合力讓讓他成功卡住了洛安的長刀,不再前進分毫。
但洛安的攻擊並沒用因此結束!
他越在空中的身體立刻以刀柄為支點迴旋,腿部攜帶著巨大的力量猛踢在米羅的後頸!
「誰允許你用你骯髒的牙齒碰我的刀了!」
一聲可怕的骨骼斷裂聲響起,洛安順勢抽刀落地,在腳尖點地的一瞬間,包裹烈火的刀刃再次如疾風般侵襲!
又是一聲巨大的裂響!
但這次不是因為洛安的攻擊,而是因為米羅竟然將狼背上的半身脊椎部分一百八十度擰了過來!
「別太過分了小子!」米羅轉身大吼。
大幅度擰轉身體的他有了充足的準備,他不會再大意了,眼前這個擁有「燃燒之血」的年輕人極度危險,再有任何失誤都會導致在剎那間喪命!他伸出寬大的利爪迎面抓住洛安的頭顱。他預料得沒錯,洛安並沒有和他這樣的高度進化的受污者戰鬥的經驗,洛安根本不知道他的身體能做到眾多違反生物常理的事情,洛安落地后想搶在他下身的巨狼轉身前展開攻擊的想法被他識破,這一招的誤算就會成為洛安的死因!只要他的手掌發力洛安就會在一瞬間像被捏碎的蘋果般碎屑四濺!
可他的手掌沒能發力。
米羅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左臂脫離錯位,暴露出下面整齊的斷面,接著在空中爆燃!
這時米羅才理解到自己還是大意了。就像米羅對自己的身體極限有所保留一樣,洛安同樣有所保留,前兩次進攻展現出的竟然還不是他最快的速度!他竟然在米羅即將抓住他的瞬息間斬出了三刀!而米羅超高的恢復能力和血液中奔涌的力量讓他對疼痛感到麻木,配合上洛安超高的揮斬速度他竟然在手臂被切斷之後才發覺這一點!
還沒等米羅因為痛苦呼喊出聲,身體迴避死亡的本能就驅使他行動了起來,巨狼高高躍起抓住殘破的建築邊緣快速拉開距離。就在他下身行動離開的下一刻,隱藏在陰影中的陌瀚從高處落下,重拳轟擊在石質地面上發出轟然巨響!石板崩碎飛濺,揚塵飛起。
剛剛在洛安發動第一次攻擊時,陌瀚就已經抓住破碎建築的邊緣飛奔到高處發動奇襲,他們兩人都在極短的時間內就理解到了對方想要做的事情並達成計劃,洛安在正面進行壓制並吸引注意力,陌瀚則趁機發動奇襲一擊制敵,如果不是因為米羅如野獸般的直覺及時做出了反應,他現在已經被洛安的刀刃斬首。
兩人的配合和臨場反應都快得無比驚人,洛安在第一擊后就察覺到僅靠自己難以殺死敵人,陌瀚同樣理解到了這一點,所以立刻就配合洛安開始了計劃。不得不說他們已經做得非常好了,利用敵人的大意進行攻擊並展開一連串的壓制,為奇襲爭取時間,這整個過程不到六秒,如果不是因為最後一瞬間敵人的直覺,他們就將在這六秒中完成對一個高位受污者的全面壓制。
可是他們兩個都沒有絲毫對此感到寬慰,他們都面色凝重,緊繃如弦。
他們終歸還是失敗了,表面上看起來是他們兩人對敵人的完全壓制,可實際上他們兩人都感受到了米羅身上的巨大壓迫感,這股壓感迫感他們不得不在極短的時間內找到敵人大意輕視他們的瞬間打敗敵人,因為他們都知道不這樣做的話他們就再難有這樣的機會。
洛安在敵人後撤的空檔中抽出他經過真島千夏特別改裝的手槍,對準敵人連開兩槍,可都被敏捷的巨狼輕易躲開。終於在米羅的快速撤退中,雙方從一開始的零距離貼身戰,轉而拉開了相當長的距離。
「你們倆真是給我好好上了一課啊,『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雖然我是藝術家而不是獵人,但是親身體驗謳歌自然的弱肉強食,也是我最喜歡的事情之一。」米羅圍繞著殘破建築不斷穿梭移動,他的聲音從起初遊刃有餘的輕快歡愉轉變為低吼咆哮,赤紅的雙眼中紅光也再度暴漲,這意味著他已經認真對待敵人,把自己再度化為了傳說中屠戮無數英雄的可怖怪物,「準備好了嗎,小兔子們?現在輪到我了!」
洛安和陌瀚互相背靠對方準備迎擊。米羅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他的身影不斷在陰影之中穿梭,兩人都無法鎖定目標也無法確定敵人來襲的方向。
「躲開!」
終於,在每一秒都在折磨他們高度集中精神的時間中,陌瀚在幾乎是他們視線死角的角落中撇見了一抹紅光,也幾乎是他呼喊的同時,兩人同時往一側飛撲翻滾。
隨後巨大的崩落聲響起!巨狼撕碎建築的殘骸衝出踐踏大地!巨狼上的人身部分雙手已經在這數十秒內再生完成!米羅手持一柄由無數森然白骨雕刻打造的巨大長戟,戟身彷彿能看見無數死者臨死前絕望的面孔,米羅每揮動一次,戟身與戟刃的空洞就會發出凄厲痛苦的尖叫哭號,那聲音讓任何尚存人性的人聽見都會心中一顫,難以想象那些死者生前遭受了怎樣的折磨,才能叫得如此絕望痛苦,如此撕心裂肺!
米羅揮舞著這柄巨戟化為了席捲一切的風暴!巨狼踐踏粉碎腳下的一切,米羅在上方一邊咆哮一邊飛快的揮舞巨戟,戟身所到之處劇烈的爆炸響起,怨靈被釋放發出絕望的哭號,岩石崩落,萬物粉碎!米羅看著這一幕,狂奔大笑著揮舞巨戟暴虐橫掃將視線範圍內的所有,統統化為齏粉!
在他賓士著將目視數百米範圍內的所有東西全部破壞殆盡之後,他終於停了下來,高舉巨戟,如同痴情的男子對待情人般八面頰緊貼戟身,高聲讚頌:「何等美麗!何等動聽!你真是我最高的傑作!聽聽這如處子般的慟哭,看看你所造成的一切,你是何等偉大,何等珍貴!你是我對美學與藝術追求的結晶,你的價值就連那柄刺死神子的長槍都無法相提並論!」
在深深的自我陶醉之後,米羅從慢慢從痴態中恢復,轉而看向自己身後造成的大片廢墟。
這時他上半部分的身體比起陌瀚最初看見他時已經發生了相當的變化,他再生的雙手變得細長乾枯,不屬於人類構造的嶙峋骨節突兀,但在上面能看見細小的血管綻開纏繞在骨節上繪出某種奇異的圖案,像是某種符文。而他的臉部同樣從傷口上蔓延出了奇異的圖案,先前被洛安割開的臉頰整個張開,暴露出牙床上可怕的交互利齒,如蛇般的細長舌頭在不停的扭動,這副可憎的姿態像極了那些遠古部落的陰暗儀式中所祭祀的邪神。
「讓我們來看看可憐的小兔子們怎麼樣了。」米羅掉頭悠然漫步在廢墟瓦礫之間,「莎士比亞說『本來無望的事情,大膽嘗試,往往能夠成功』話雖如此,但自不量力不知醒悟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米羅隨意地撥弄瓦礫,他把這一切摧毀得很徹底,周圍連一塊大個的石頭都沒有,剛剛他衝出來時看見了那兩人奔逃的方向,巨戟輕而易舉地便將那片區域覆蓋,現在他去尋找能找到的,大概只是一堆和腳下瓦礫混雜在一起的碎肉。
「或許我不該那麼認真,我還挺喜歡那兩隻小兔子的。」他把巨戟抱在在胸前如同對待情人般愛撫,「他們差點就成功了,真的差點兒就成功了,好幾次我都感覺死亡女士的輕吻離我就差那麼一點點。多少年沒再有過這樣的感覺了,而且他們倆一點兒也不害怕我,太少見了,更何況其中一人還有『燃燒之血』。哦,『燃燒之血』我差點忘記了……」
米羅停了下來,開始四處仔細張望尋找洛安。
「我的作品里從沒有過『燃燒之血』,聽說這種罕見的血液凝結成結晶后每一滴上都會浮現出繁複漂亮的花紋,如果是真的那就讓我好好欣賞一下吧。」米羅喃喃自語地漫步在廢墟堆上。
而在米羅行走過的身後,陰影遮蔽的瓦礫之下,兩根手指縮回了瓦礫下的空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