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精辟
鍾離去沒多久。陳子風就來了,我還躺在床上。
精辟。好一場精辟的男歡女愛圖。來,小娟,起來欣賞欣賞。陳子風伸手去拉我。
走開,別碰我。走開。我撕心裂肺般地哭叫著。
陳子風沒有走開。反過來把我從被子裏提了出來,帶著乳罩的我,被陳子風象拎小雞似的,拎在房間的上空。
放開我。我掙紮著。
陳子風把我丟在床上,瘋一般地壓在了我的身上,陳子風的眼睛裏充滿了憤激的血色,象一個輸紅眼的賭徒。我的掙紮徒勞無益。我放棄了掙紮,任憑陳子風象強奸一具死屍一樣,把我的身體恐懼地蹂躪。
半個小時過去了,陳子風終於安靜下來。
我們並排躺在床上,誰也沒有說話。
我不想說,是因為陳子風的粗暴打碎了他在我心目中,留下來的那絲美好。陳子風不想說,我不得而知。
空氣越來越沉悶地壓了下來,我和陳子風如兩具正在腐化的屍體一般,房間裏開始迷漫著刺人的臭氣。
我打了一個屁。陳子風說。
好臭。陳子風又說。
我冷冷地盯了他一眼。
你該走了。
我們的雙簧戲才開始呢。不過,小娟,你床上的本領蠻大嘛。陳子風嘲笑地望著我。
陳子風,我們結束了,你給我滾,滾得遠遠的,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陳子風,我恨你,恨你。我終於火山暴發般地衝著陳子風大叫。
陳子風開始穿衣,把長褲套上時,陳子風抽了我一記耳光。
你他媽的就是賤,婊子養的,老子對你那麽好,換不來你半點心。
陳子風用地道的武漢話罵我,陳子風用粗野的武漢話罵我。陳子風失去了名人的優雅,陳子風忘了自己是武漢的一大名人。
我沒有哭,盯著陳子風離去的背影,象具木偶,沒有思緒,失去痛苦。
沒有什麽比在同一個時間階段裏,麵臨兩個男人肉體的交鋒,更令人尷尬的事了。我天生做不了妓女,陳子風對我的進入,成了一件最大的侮辱,我痛恨陳子風的那種乘人之危,在我意識形態蘇醒過來後,我的下體有一種隱隱的痛感,那是陳子風報複我的結果。
我下意識地從床上爬了起來,走進了洗手間。我站在那個圓周形的水龍頭下麵,任水柱肆意地衝洗著被陳子風剛剛欺侮過的身子,長發在水中絲絲糾纏,溫順地順著水柱的方向搭在麵頰之上,一種被水浸泡的無奈,迅速迷漫了整個小圓形的空間。
我抱著被水衝過的身子,傻瓜般地坐在了那個圓周形的洗澡空間裏,淒涼的滋味象小針一般,無孔不入地刺著原本陰暗的內髒。
董香草呀,如果你知道你的種子是這樣發芽的話,你會心痛嗎?
淚和著水打在孤寡的肉體上時,苦澀得讓我不敢正視。
我不是杜娟,那些真正的杜娟撒滿福山時,是何等壯觀的一種美麗,我喜歡看滿山滿山的紅杜娟。
我永遠也做不了福山裏的一株紅杜娟。
我不過就是男人性愛的一個巨大容器而已。
東湖的夜,很靜很靜。靜得讓人窒息。我躺在床上,盯著如雪一樣白的天花板發呆,我沒有一點睡意,洗過的身子被寬大的睡衣裹得細小如柳,在空調的冷氣中,蜷縮成一個孤單的“5”字。
我伸手在包裏尋找香煙,自從錦洪死後,我抽煙的頻率超過了這麽多年的總和。我狠狠地抽了一口,把煙含在嘴裏,然後再慢慢地吐出來,煙霧一點點地彌漫著我的雙眼,所有的東西在我的眼裏又成了一片模糊。
毀滅的理由開始在體內轉動,被陳子風侮辱的一幕似乎離我越來越遠。
一支煙抽完了,我給鍾掛了一個電話。
你到學校了嗎?我柔柔地問。
剛到。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鍾說。
又想我了嗎?我笑。
是。杜娟,你是我的第一個女人,真希望也是我最後的一個女人,當然我更希望自己永遠是你最後的一個男人。這翻話從一個清清爽爽的男孩兒嘴裏吐出來的時候,我笑了。莫明奇妙的冷笑。
我做不了鍾永遠的女人,就象鍾不可能是我最後的男人一樣。我和鍾其實是兩個世界裏的人,我的陰暗,鍾的純潔是互不相溶的兩樣東西。
鍾永遠讀不懂我這類女人的可怕。
我沒有在東湖賓館繼續居住。那條長廊上空的小紅燈籠總會讓我想起一個遠古的時代,那個懷抱琵琶的女子似乎總在我的眼前閃動,我害怕看到這樣一個真實的夢境,害怕在一個充滿罪惡下的環境裏,去探索那份長衫飄逸的美麗。
我是罪惡的化身,當我踏進仇恨的世界裏以後,鍾的純潔,陳子風的侮辱,對於我而言,沒有絕對的區分。他們在我的眼裏,隻是一個男性的符號,一個我報複的工具。
我離開了東湖賓館,但我始終沒有離開自己罪惡下的靈魂。我意識不到自己會把自己帶到那個境地去,我隻想在鍾離開我的時候,把我的世界徹底毀滅掉,把杜紅送進痛不欲生的苦海之中,我隻想親眼看看杜梅麵對自己的痛心時,到底具不具備女人的溫情。
我回到了我的小屋。我沒有想到陳子風竟然坐在我的小屋裏。
你怎麽來了?我的語氣一點怪罪感都沒有。
我說了,我們的雙簧戲還沒正式開始,作為主角的我,怎麽可以隨便撤出呢?陳子風盯著我,那眼神不再熟悉。
把錄製的東西給我吧。我沒看陳子風。
我們一塊再來欣賞一遍,怎麽樣?陳子風走過來拉我。
陳子風,你到底想怎麽樣?我掙脫到陳子風的手。
我不想怎麽樣。我們接著把這台雙簧戲唱完。陳子風語氣裏多了一份惡毒。
你把東西給我吧,你定個時間,我把杜紅弄來,你畫完你的畫兒以後,我們就徹底分手,誰也不欠誰的。
好。明天。陳子風站起來往外走。
陳子風,東西呢?我追著他問。
明天讓我畫完畫後,再給你。陳子風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我的小屋。
陳子風象一個高明的獵人,早已把我牢牢地控製在了他的手掌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