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你不是普通人
舒牧天無奈歎氣。昨天他跟著爹早朝歸來，她還睡在床上起不來。明明都是一樣睡覺的，夜裏她也沒有偷偷去往哪裏當小偷，怎麽會困成這個模樣？最令人發指的是，昨夜，他明明有心思……手都已經探進她衣服裏了，她居然就那樣睡著了！
抬手替她將被子扯到下巴處，他不無憂心地查看著她的臉色。確實是有些蒼白！還是讓舒遠來把把脈吧！若是病了，今日的婚宴，她還是不要去了……
舒牧天走出院落，往舒遠的小院走來。腳剛邁進院子，就和正從屋裏出來的舒遠打了個照麵。
“大哥！怎麽過來了？”
舒牧天沉默地看看那個房間，再看看一身衣袍都有了折痕的舒遠，沉默半響，開口：“舒遠，你雖為醫者，也該知道什麽叫做男女授受不親。你昨夜就呆在這屋裏？”自從那個女子被他帶回丞相府，舒遠就一直秘密找著法子來醫治她。除了喬靈會偶爾來這邊幫幫忙，府裏上下沒有人見過那女子長什麽模樣。
他原本也隻當那女子是舒遠在外相交的朋友，舒遠雖然忙著救治她，但從未在他們麵前提過她的傷勢或者其他情況。現在，舒遠居然不顧禮法守著那女子一夜，不管是為了醫她還是看護她，都是過了頭的！
“大哥……”舒遠一怔，大哥從未在這方麵擔心過自己，一直都說他自己會有分寸。那現在，是自己做得過分了嗎？
“舒遠！”舒牧天打斷他，說道：“你要記住，你不是普通人，你的未來已經是被決定了的。在茜茜的事沒有塵埃落定前，你不能……”
舒遠苦笑。他的未來是被決定了的，可是，那個決定真的會有用嗎？他的心裏陡然升起一種陌生的喪氣感，似乎是怎樣努力都改變不了事實一樣，無力又沮喪，卻還是得讓自己堅持下去！
“大哥，我明白的！”若非她情況凶險，自己也不會這麽大膽地和她同處一室。若是讓大哥知道，他已經守了好幾夜的話……舒遠看一眼自家大哥嚴肅的臉，立刻拋開了坦白的念頭，並且試圖轉移話題：“大哥，你來找我是有事嗎？”
“嗯。喬靈這幾天很愛睡覺，我怕她是生了病。你若是不急著趕去宮裏，就給她把把脈。”
“愛睡覺？”舒遠困惑不解，反問道：“大哥，之前又一次不是聽你說，大嫂每天活蹦亂跳的，你看著就替她累嗎？”現在愛睡覺了，算是養神了，怎麽又擔心起來了？
舒牧天咳了一下，掩飾自己臉上驀地騰起的熱氣：“看她每天無精打采的，似乎也沒有什麽樂趣！”
結果，喬靈眯著眼被舒牧天從被窩裏給拎了出來，困頓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舒遠好笑地看著她的模樣，伸手去替她把脈。結果，這把脈就把了很長時間。舒牧天在一邊攬著左搖右晃的喬靈，仔細研究舒遠的臉色。
隻見他先是不解，繼而又露出了解的神色，接著又有幾分擔憂，後麵又變成了喜色。變變轉轉的，看得他心裏直發慌。
問舒遠到底怎麽了，他笑著搖頭，隻說大嫂隻是困了，多休息就好。今天的婚宴，大嫂不如就別去了，多睡睡，也許就會好了！
舒牧天正要繼續問，就有下人來請，說是老爺已經等著大公子同去朝堂向皇上、大皇子、太師賀喜了！
舒遠也站了起來，笑道：“大哥，我還得趕去宮裏。今日的婚宴，你和爹早些來！”笑著就走了。
舒遠走進屋裏，剛好看到床上的人睜開眼睛，忙上前：“醒了？還疼嗎？”
那人搖了搖頭，眯著眼去看他。見他旋身去合了門，又將床前的一個藥爐給端了起來，逼出了些黑色的藥汁，放到桌上晾著。
舒遠見她難得有了幾分精神的模樣，居然看著自己做完這些事還沒有昏睡過去，於是開口問道：“你知道北齊國的清逸侯來了大夏嗎？”
床上的人猛地睜大眼睛，嘴動了動，剛要說什麽，卻挨不過身體，整個人一下子被黑暗席卷。
舒遠歎口氣，還是沒有什麽大的起色！不過，她剛才的反應，卻讓自己肯定了她的身份。當初，她頭上的金鳳玄珠簪子，雖然隱在黑暗中，卻仍讓他隱約看到。更何況，她那一身鳳衣……她果然就如自己的猜測，是那個皇宮裏最尊貴的女人！夏錦心，早已經死在前朝青玄國皇帝武宸毒手下的皇後，居然就是她！
“你……”他停頓了半響，見床上的人一點知覺也沒有，才將心裏的話說了出來：“有什麽樣的故事？”為何一個早已經被害的皇後，會死而複生出現在大夏國裏？當初，宇文拓那場迅速的逼宮戲，她又擔任著何種角色？甚至於她的親哥哥，那個最終與宇文拓站在同一邊的夏錦文，為了什麽才臨陣倒戈的？
他拿過桌上的藥，用勺子攪了攪，目光深邃地看著床上的人。眼角一柔，驀地露出笑容。
“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一碗藥喂完，舒遠匆匆換了衣服，就出了府。府外，穿著皇子府服侍的侍衛已經候在那裏了，舒遠熟練地上了馬車，吩咐道：“走吧！”
到了宮裏，到處都是大紅的喜色。紅綢繚繞梁間，聖德殿被裝扮得喜氣洋洋。宮娥穿梭往來，忙中不亂，早在這之前，舒遠已經將每件事情都分配到位了。隻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他才剛剛轉了一圈，自覺沒有什麽差錯的時候，就有宮娥匆匆過來，行禮。
“大人，出事了。”宮娥滿臉急色，眼眶都泛起紅來。麵前這個丞相府的二公子，脾氣極好，又有能力。這事也隻能報到他這邊了，不然的話……
“慢慢說，出了什麽事？”舒遠安撫道。他自那日接受大皇子的邀請之後，就負責今日婚宴的大小事宜。他雖沒有官職，但為了方便，這些宮娥還是管他叫“大人”！麵前這個宮娥，似乎是被他安排負責香料的……
“大人，今早奴婢去提香料出來，沒想到一打開，香料已經全都被浸濕了。不知道是哪個沒有注意的，竟然將水給淋到香料盒子上去了！”那些香料可是用來婚宴上燃熏的，這一浸濕還怎麽能夠點燃呢？
舒遠臉色一變，驚問：“濕了多少？”
宮娥著急得都快哭出來了，答道：“隻剩下幾片，隻夠一個香爐點熏。”這可是大皇子為大婚特地尋來的北齊國香料，昨天他們試燃的時候就發現，這香料香氣極好，點燃之後熏煙也比宮裏用的香料來得少。味道清香，令人放鬆，並不濃鬱。隻夠一個香爐點熏，到時候如何能在這個大殿裏散開？
舒遠沉吟了幾秒，才開口吩咐道：“你將那些濕了的香片送往香尚局，令他們全力搶救，看看能不能弄幹香料！再派人去詢問皇子府總管，問他這些香料是從哪裏買來的，就說宮裏不夠量，讓他多送來一些！別聲張，有事情還有我擔著呢！”最下的辦法也不過是換一種香料。大皇子既然將婚姻交給他操持，那麽即使有所變動，隻要不大，應該沒事的！
宮娥連連點頭，快速離開了。
舒遠找來那幾片完好的香料，暗自咬緊了牙關。沒事的，慢慢來，總會弄好的！
不多久，宮娥又急急來回稟，麵色較之前已經是蒼白了。
“大人，香尚局已經回話了，說這等香料極為珍貴，大夏國內難尋一片。較之尋常的香料，也有個不同，就是遇水就失了香氣。現在，奴婢手裏捧著的，已經都是廢品了！”她的手都開始哆嗦了。在她的管轄下，有如此珍貴的東西弄壞了，該怎麽辦才好？
舒遠應了一聲，抬手接過裝著香料的箱子，說道：“別急了。急了也沒用。等皇子府那邊回話吧，說不定又轉機。”話雖然這麽說，他心裏卻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了。
果然，不一會兒，派往皇子府的侍衛已經來回稟了。說香料是大皇子在一家店裏買到的，當時店裏存貨不夠，大皇子還是預定了一些，特地讓鋪子進貨的。整個京都裏隻有這一家店裏有賣，而且早就被大皇子將香料全都買下了。如今，肯定是遍尋不到了！
舒遠換了一口氣，沉默地在一邊坐下。怎麽會這麽巧，碰巧是這種香料出了問題？北齊國的香料，本來就是千金求購的！眼下……
他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麽。“去皇子府裏問問，看看此次北齊國的來使送上的賀禮中是否有這種香料！快去快回，若有，就和總管說，是我要用。即刻送來！”很快的，客人就要陸續到了！
侍衛領命離開。
舒遠沉著臉等著。若沒有的話，那也隻能找其他的香料替代了！
大夏國的成婚過程顯然比北齊的來得複雜，再加上是皇子成婚，更是多了幾項尋常人家沒有的流程。
首先是早朝時，百官向皇上、皇子還有太師齊齊恭賀。難得的輕鬆在朝堂裏流竄。早朝過後，皇甫博就從宮裏，叩拜帝後。由於大燕後往生後，大夏國沒有新後，所以，皇甫博又專門去了閑置的鳳鳴宮門前叩拜。從宮裏出來，就帶著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前往太師府上了。
這個時候，外使館裏的東邊已經安靜了許多，除了一些侍衛守衛之外，其他人都出門去了。
太師府離丞相府並沒有多遠的距離，夏錦文一行人就散在圍觀的百姓中，等著看迎娶了。洛兒仍舊捧著個包子吃著，被夏錦文抱在懷中。昨夜好眠，雖然睡得晚，但洛兒現在仍是精神奕奕。雪茜遞過絹帕讓洛兒擦臉，她的另一邊站著宇文拓，側身護著她。
章淩和塵聞、塵閑三人半圍成一角，隔開人群的推搡。而另一邊，隋瑭、錢方天以及那些夏家的侍衛則護著夏錦文。倒是有了個相較空疏的地方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