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你是老母雞
這邊，章淩還不依不饒繼續道：“小的大膽猜測，這右相府的馬車裏麵坐的女眷自然是右相的正室夫人了。據小的所知，右相夫人從二品，見到一品誥命夫人當行大禮；即使不從這裏算，我家王妃的身份，也擔得起右相夫人的長拜之禮！”
他話音一落，那名女子已經支持不住，坐在馬車上慌忙起身下來，因為心慌最後更是一腳踩空整個人都摔在地上。她自然不是什麽右相的正室夫人，隻不過是幾年前右相帶回的一名煙花女子，遮掩著替她換了身份才接進府裏的。這種消息，章淩怎麽可能不知道！
一旁的丫環想要伸手去扶，就聽一道女聲淡淡開口：“夫人給我行這麽大的禮，我年紀輕，本不該白白受著。但是皇上的封賞在身，卻也隻能受著了！”一直旁觀的雪茜麵色冷淡地加入戰局，決定將定陽王妃不可欺進行到底！
她這話一說，誰也不敢有動作了。
那女子再沒有之前的傲氣，端端正正地調整好姿勢，跪在那裏。
結果，那一次，直到他們定陽王府的馬車離開，那個女子仍跪在那裏不敢起身。
雪茜忍了好久，終於笑了起來。隔著車簾對著外麵說道：“章淩，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你在這方麵也這般厲害！”
章淩的聲音永遠是帶著笑意的，他恭敬地問道：“王妃所說的這方麵，是指什麽？”
“耍威風！”雪茜臉上的笑容綻得大大的，難怪宇文拓讓她有事就吩咐章淩，而不是李雲。這位總管大人，真的是萬事俱通啊！
“王妃取笑了。”章淩的聲音隔著馬車傳了進來，笑道：“屬下不過是做分內之事！定陽王府的王妃，誰也不能欺辱！”
車裏的雪茜當時就是一怔，那一瞬間心裏竄出來的想法讓她整個人又酸又澀。其實，章淩是把所有親近的人都視為親人般，看護著吧！對李雲是，對宇文拓是，對藍家兄弟是，對她……雪茜低頭想了想，說了一句話……
那句話，她現在還記得！
雪茜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她正和宇文拓坐在偏廳裏，外頭的每一個響動自己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的。她聽到章淩那溫和的嗓音帶著少見的疏離與冷淡，甚至是有些不敬地開口。
“禮？”
雪茜聽著一笑，果然是標準的耍威風的開場白。這個章淩，還真的是應了她當初的那一句話。還記得，他在聽到自己問出的那句話之後，好久都沒有反應呢！她說……
章淩，其實你是老母雞？
所以他才這樣護著眾多的小雞，平日溫溫和和的，一旦誰把主意打到小雞身上，他就會暴怒，撲扇著翅膀飛上前啄人，帶著連他自己可能都沒有察覺的急切。
章淩嘲諷地一掀唇，看著蕭慕灃的眼神似乎是看著吵鬧的小孩一樣，十分不在意他的怒氣。“北方之地自來就是禮數發祥之處，本官若沒有記錯，耀雲國所承襲的禮數也是照搬我們那裏的！循襲而忘祖，不知道是不是耀雲國特有的禮？再來，你是何人，貿然出現，在這裏和本官妄談禮數？”
蕭慕灃臉色更冷，這個人在裝什麽糊塗，他會不知道自己是誰？袖子一甩，蕭慕灃斥道：“大膽！我是耀雲國的四皇子，你居然敢如此無禮？”
雪茜在偏廳裏偷笑，抬起頭對著宇文拓做口型：“他，完，蛋，了！”
果然，章淩長長地“哦”了一聲，似乎確實不知道一樣，身子卻動也未動，一點要行禮的樣子都沒有。“四皇子？”
他蹙眉想了想，低聲道：“既是耀雲國的四皇子，那本官更沒有向你行禮的必要了！第一，你不是我國的四皇子，擔不起我北齊國任何一個人的禮。第二，此處並非耀雲國，本官也不是出使耀雲國的使臣，即使是耀雲國的郝王在此，在場的任何一個北齊國的子民，都無需行禮。更何況，是閣下區區一個四皇子呢？”
他將那個“四”字咬得極重，塵聞塵閑配合地低笑出聲。這個人挺有意思，之前那些日子的相處怎麽沒有發現他的嘴還很刁？
蕭慕灃大怒：“放肆！狗奴才一個，也敢跟我耍嘴皮子！”他話音一落，那些耀雲的侍衛已經齊齊上前，拔出寬刀就朝著章淩砍去。
章淩紋絲未動，那些刀朝著他的門麵過來，在即將觸到他的時候，被人攔下。
塵聞塵閑暗道一聲好，兩個人迅速有力地那些人都截開，幾下子給摔了出去。他們也是這些日子和章淩相處好了些，所以眼見那些人襲擊過來，就直接出手擋了下來。
章淩冷笑：“四皇子好威風！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北齊國也不是隨便可以叫人欺辱的！”他們以為他為何來得這麽晚？
他手一抬，包圍在周圍的那些北齊侍衛齊齊散開，不知從哪裏湧出一群手持弓箭的人來。通身塗著黑漆的箭頭在陽光下泛著冷意，全都對準了耀雲國的人。甚至於蕭慕灃，被好幾柄弓給瞄準了。
時間似乎停止了，空氣中充滿著緊致。
相對章淩的沉穩，蕭慕灃這個時候已經快要氣瘋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官吏，卻讓他麵子掃地。他們又是什麽時候準備好了這些弓箭手的？他的性命居然被人挾製到這種地步！他滿心的怒火想要發泄，卻又礙於那些弓箭手必須得忍著！他自認身手不差，要躲開這些弓箭輕而易舉，但他身邊的這些侍衛就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了！
父皇將他派來大夏國談合作，危險重重，若沒有這些侍衛，那……更何況，他還需要依靠這些侍衛替他打探那個人的下落！
被包圍的耀雲侍衛這個時候已經連大氣都不敢喘了！隨時一個小動作，下一秒自己就會變成刺蝟！誰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殿下隻說讓他們到這裏生事，可沒有說要拿命來拚！
正僵持著，遠遠地傳來整齊的踏步聲，迅速地朝這邊靠了過來。
皇甫博一踏進院子，就被這邊的情況給吸引住，踱步過來，邊走邊說：“這是怎麽回事？”什麽時候北齊國這樣外露了，居然連弓箭手都搬了出來，將個東邊院子都給圍住了。他看向那抹靛藍，眉一挑，笑道：“怎麽，四皇子有心思和侯爺過過招，看看誰家的侍衛有用？”
渾然不顧蕭慕灃的摻怒眼神，他靜靜一打量麵前的樓層，淺笑道：“我還是不放心侯爺，聽隋大人說他一出宮門就倒下了，所以過來看看！”
跟在他身後的隋瑭一欠身，已經邁步朝章淩那邊走去了。
“謝大皇子的關心！我家侯爺身子不適，不能見客，特支使我來，親自向你道謝！”輕輕柔柔的嗓音響起，讓眾人都是一愣。皇甫博隨即看向正廳裏麵，卻是久不見有人出現，隻隱隱約約聽到腳步聲，步子走得極輕緩。
雪茜抬步走出門檻，臉上帶著一抹笑容，十分冷靜地在侍衛的讓路中走近了他們。目光淡淡一掃周邊，輕聲道：“都收起來，既然有大皇子在這裏，也不怕這事沒有個結果！”
章淩恭敬地道：“夫人！”
隋瑭也跟著行禮。老實說，他卻是不知道這位女子的身份。但既然侯爺能帶著她住進這裏，依侯爺的性子，想必她的身份著實特殊才會讓他有這樣的決定！
所有的弓箭手工整迅速地收了隊，卻齊齊站在一側，似乎隨時一個命令，他們又會原樣散開，將箭頭指向每一個敵人！
皇甫博似乎對她的出現有些驚訝，在聽到章淩的那聲“夫人”之後，才笑道：“原來是侯爺夫人，有禮了！”
雪茜靜靜回禮，一直起身子，婷婷站著，開口道：“我家侯爺不過是身子不適，就有人欺負到這裏來了！我隻是一名女子，卻也知道為客人的本分。大皇子既然作為主人，就請主持公道！”
皇甫博看著她，臉上露出笑容，說道：“什麽事情這麽嚴重，讓夫人把‘公道’二字都給搬了出來？”
雪茜冷笑幾聲，看向蕭慕灃：“聽聞耀雲國崇尚武德，今日卻是讓我見識了武，至於德，隻怕是沒有！”她再不看麵色鐵青的蕭慕灃，轉頭對著皇甫博問道：“可是大夏國看不起我們，雖然將我們安置到這外使館裏住，卻是要我們受耀雲國的閑氣的？”
“夫人息怒！幾位都是我國的貴客，若是我這主人沒有招待好，盡管說！”
雪茜一揚眉，普通的姿容卻將那幾分嘲諷拿捏得恰好，問道：“這外使館一東一西，這邊是不是留與我們的？耀雲人去能闖到這裏來大吵大鬧，大皇子所說的招待就是這樣？館內館外，也有大夏國的侍衛，就能放任耀雲國的四皇子到我們這邊喊打喊殺的？大皇子，你既說招待，就容我冒昧一問了！難不成，耀雲國是你們請來的客人，我們不是？”
皇甫博苦笑：“自然也是客人！能請來諸位參加我的婚姻，實在是我的榮幸。此事是否是個誤會，大家坐下來好好說！”
“不用了！”雪茜笑著拒絕，笑意卻沒有到眼底，徑自說道：“既然隋大人已經將賀禮送至大皇子府上了，我家侯爺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我們即刻動身，啟程回北齊。至少在自己國內，不會有人吵到我夫君休息！隋大人，章大人，去安排！”
“且慢！”皇甫博忙攔下他們兩個人，安撫道：“你們這一走，我怎麽能安心？父皇也定會責備我辦事不力的！還請夫人息怒，待我問明情況處理好再做決定！”他們這一走，自己的那出戲還怎麽唱？
皇甫博又看向蕭慕灃，笑道：“四皇子，不如我覥顏自薦，來做個公正處理如何？”他帶著笑的眼平和地看著蕭慕灃，神色卻透出點古怪。
蕭慕灃狠命一瞪眼，甩著袖子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