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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難道是郊遊去了

  章淩依舊是淡笑,回答道:“夫人也許……會喜歡侯爺的性情!”


  雪茜又點了點信紙上的那雙眼睛:“李雲倒畫得有意思,我也很想見見他那雙被阿泰說成活死人的眼。”她忍不住笑出聲,眼一掃到李雲信末署的日期,卻有些愣神。伸出五指恰恰算算,奇怪道:“這說來李雲這信也寫了這麽些天,怎麽那夏錦文還沒有走到這裏?按理說,就算是爬,他也該現了個影了吧?”


  章淩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侯爺一向想法與眾人不同,也許是路上耽擱了……”他說的話卻底氣不足。當初他和李雲隨宇文拓從京城趕到這裏,隻花了五天個日夜。正常來說,八九天的速度就應該能夠到達京都了。但……


  從李雲說的日期算起,到如今,已經過了十一天了,並沒有聽說有北齊國的來使到來。侯爺他……難道是郊遊去了?


  雪茜算著日子,無奈地搖頭:“再有五天就到大婚的那天了,你確定清逸侯能夠趕得上喝喜酒?”他總不至於覺得辦喜事在那裏是煩惱事,就依著性子慢騰騰磨蹭,故意等到大婚過後,才帶著賀禮來吧?

  章淩不做聲。他自認有個聰明的地方,就是對不能評判的人從不開口說一句。而清逸侯,就在他十五歲時列好的那張不能評判的人名單上,而且是排在第一位的那個。


  雪茜搖晃著腦袋,拍著章淩的肩膀,笑道:“我是不認識他的,既然他來這裏受命要給我送禮物,你煩勞你多看著點了啊!”


  章淩拱手:“夫人放心!”侯爺他,也不過是晚個幾天到,定不會誤了恭賀的!應該,應該是這樣的……


  雪茜將章淩閃爍的目光看在眼底,心裏已經開始幸災樂禍了。她還是少有見到章淩這副模樣,十分的不確定,又努力地想讓他自己堅信。那種掙紮……嗬嗬,旁人看起來,還真是有意思!

  她就等著看那個清逸侯是什麽模樣了!


  寬敞的官道上,有條不紊地走過一支隊伍。隊伍前頭精銳兵士精神抖擻,坐在馬匹上,腰間挎著長劍,目光冷厲地掃過兩邊的樹林。


  隨風飄揚的大旗,金底黑字描著大大的“夏”字,周圍盤旋著不知名的圖騰。隊伍中間,緩緩駛來一輛黑頂的馬車,周圍垂下泛著光澤的橙色錦緞。車裏似乎熱鬧非凡,時不時就有小孩子的笑聲傳出來,偶爾夾雜著成年男子低沉的說話聲音。隨後而來的是重兵看護的裝滿東西的車子,大紅的綢布紮成喜慶的紅花,綁在馬匹頭上。


  洛兒在馬車裏的軟榻上爬來爬去,突然想到了什麽,又停下動作,抬頭看向坐在一邊的男子,叫了一聲:“爹!”


  夏錦文半合著的眼彎了彎,耐心十足地應了一聲:“唔?”


  洛兒對這個從太傅變成爹的男子十分喜歡,立刻就著軟軟的榻子矮著身子一滾,如個團成圓球的小老虎一樣撞向夏錦文。中途卻偏離了方向,胖嘟嘟的小身子不知不覺衝到半道就一歪,眼看要從榻上摔了下來。


  洛兒輕叫一聲:“啊……”


  然後被夏錦文扯住衣領,抓在手上。夏錦文輕輕一動作,把他扔回榻上。小孩子心性,喜歡什麽衣服就一直穿著。若不是他又給洛兒買了幾套老虎裝,放到前幾天洛兒快要摔下去,估計自己寧願看著他摔成笨老虎也不願伸出手指觸碰那穿了好幾天的衣料。


  洛兒迅速地纏上他的手臂,整個人縮進他的懷裏,笑嘻嘻道:“爹,洛兒想要大紅花。”那些大馬頭上紮著好大朵的花,紅紅的,好漂亮。他馬上要去見娘親了,父皇也說讓他逗娘親開心。就送娘一朵大紅花吧!

  夏錦文明了他嘴裏的大紅花是什麽,眼仍半合著,出聲喚了一句:“錢將軍!”


  騎在馬車前邊的錢方天脊背一僵,直覺地苦了臉,看向旁邊的隋瑭大人,他依舊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淺笑。錢方天認命地調轉馬頭,騎到馬車邊上,恭敬地問道:“侯爺,有什麽吩咐?”


  “嗯,”夏錦文淡淡一彈指,隱在馬車裏的麵容沒有露出分毫,隔著窗簾說道:“洛兒想要大紅花。”


  “……”錢方天瞬間迷茫,大紅花?哪裏來的大紅花?這漫山遍野綠樹倒是有很多……他目光一滯,掃到高昂著馬頭猛甩幾下脖子的駿馬,整個人僵硬了,不會是……


  “嗯,就是那個。”夏錦文肯定道,似乎算準了他這個時候想到了什麽。


  “小皇……不,是小公子想要多少?”錢方天默默地在心底流淚,罷了罷了,馬車裏坐著的主兒沒有一個是他能反抗得了的。既然小皇子都被侯爺給拐出來了,就趁著皇上的追兵還沒有到的時候,好好伺候這兩位主子吧!隻要,隻要追兵一到,他就……


  “洛兒想要多少?”夏錦文淡聲問著懷裏的小人兒。


  洛兒想了想,自己一朵,娘親一朵,還可以回宮的時候送給卓談一朵好跟他和好,再送給父皇一朵,皇叔一朵,還有爹一朵……他掰了掰手指,最終很肯定地開口:“全都要!”


  夏錦文嘴角一翹,似乎十分滿意這答案,點了點頭,對著車外吩咐道:“就按他說的吧!”


  全都要……全都要……


  錢方天嘴角抽動,忍了又忍,什麽都沒有說驅馬往後頭走去。沒事的,既然他都能耐著失望為爹找了那麽多大夫,一次又一次,最終也有了個好結果,至少爹神智清醒了許多。隻要他現在耐著性子等待,隻要追兵一到,一切就都完美了……


  在眾多侍衛的注視中,錢方天默默地紅著臉卸下每一匹馬頭上的那朵大紅花握在手裏,努力忽略眾多探究的目光,騎馬追上前邊的馬車。如釋重負地將大紅花遞到馬車裏去,麵紅耳赤地驅著馬和隋瑭並行著。


  直到羞恥的感覺淡去,他才默默看向身邊的隋瑭,放低聲音問道:“隋大人,算來我們已經走了十來天了。”為什麽他們走得這麽慢,皇上的追兵還沒有追來?難道是宮裏還沒有發現丟了小皇子嗎?

  隋瑭靜默點頭。


  錢方天換了個問法:“若是還按著這速度,怕是我們趕到大夏國時已經錯過了大婚了。”所以,他們是不是今天該加快點速度,而不是這樣優哉遊哉地晃著。若是連差事都沒有辦好,到時候皇上大怒,會不會連同侯爺拐走小皇子的罪一起治?


  隋瑭眯眯眼,搖了搖頭:“不急。”


  不急?

  錢方天都快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要哭出來了。他是呆在侯爺身邊,才知道侯爺的架子擺得有多大。他們白天行走,速度不能快了,快了侯爺會撫著肩背說被車顛酸了。偶爾走到郊外,小皇子從窗裏頭看到飛奔而過的野兔什麽的,會拍著手掌興奮大叫。於是侯爺會吩咐所有人停下來,然後讓錢方天抱著小皇子去追野兔。


  他們每趕一段路,就要算好中午在哪個城鎮上的飯館裏吃晚飯,或者要算好天黑之前能到達哪家客棧住宿。他們這浩浩蕩蕩的隊伍行經哪個地方,都會被地方官注意到。於是,會有身著不同等級官服的官員(有些甚至比他還品級高的)等在路口,恭敬地下拜。或者稱呼夏錦文“侯爺”,或者稱呼他“恩師”,總之他們夜裏就會到府衙裏去歇著了。


  這些官員似乎沒有幾個認識小皇子的,見他被侯爺抱在懷裏,不敢貿貿然開口問,可是侯爺那麽小心地看顧著小皇子,官員也不能漠視。於是隻能狐疑著一張臉聽著小皇子開口叫侯爺“爹”,然後嚇得噴了一地的酒。錢方天這幾天擔驚受怕,侯爺到底知道不知道,能被小皇子叫“爹”的隻有當今皇上,他這樣,可是大不敬啊!

  夏錦文顯然聽不到錢方天內心的聲聲呐喊,悠然自得地為小皇子夾著菜,那些官員敬過來的酒他都是淡淡一點頭,任由對方喝了,自己麵前的酒杯子碰也不碰。算來,他們也有好久沒有住過客棧了!


  錢方天原先某一日突發奇想,覺得侯爺這麽奇怪的做法也許有他的深意,於是得出了考察官員這個偉大的結論。但現在……


  這些天見到的官員形形色色,或是年輕或是老成,或是貧寒或是富貴,性情不一,夏錦文一貫不理,走到哪裏就宿在哪裏的縣衙或府衙。一視同仁的態度,簡單說來就是漠不在乎。不見他有什麽特別的喜惡,也沒發現他對哪一個官員特別看得上。他尋親訪友一樣的閑適,有一次遇上那府衙出兵緝拿犯人,他索性留在那裏,帶著他們一幹人旁觀了一場打鬥。


  侯爺的心思,似乎沒有人能夠摸透……


  錢方天忍不住又看了看隋瑭,他稱呼侯爺也是叫“恩師”,語氣一樣的恭敬。但隋大人似乎比自己更能適應侯爺的舉動,對侯爺的作為一點想法也沒有,隻是十分認真地去做。可是,這樣的話……


  隋瑭淡淡一眼看過來,麵對著那麽憂愁的一張臉,想了想還是提點了一句:“錢大人,勞心勞力的人老得快。”


  錢方天臉一皺,他不由得想起當初自己被侯爺逼迫著躲在龍床上含糊著聲音回應著跪在地上的大小官員。他實在不知道現在這個世界是怎麽了,似乎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都自得其樂。小皇子歡歡樂樂的渾然沒有被拐走的自覺,而侯爺也跟對待個尋常人家的孩子一樣,高興了捏著小皇子的臉蛋玩笑,不高興了任憑小皇子怎麽鬧隻是輕輕一哼就嚇得小皇子坐到一邊再也不敢動了。


  甚至連隋瑭大人也渾然不察的模樣,好似不知道小皇子的身份,每日隻算計著走到哪裏就好。至於那些官兵和侯爺自家帶來的侍衛,更是對情況有多緊急一無所知,世界似乎將他隔絕在外,隻有他一個人盲目地焦急、困擾、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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