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赴宴
雪茜連連搖頭:“一個跑一個追,莫名其妙跑到這裏來。我也很好奇,他們怎麽會來到京都。”當初蕭鳳羽給自己寫了藥方之後,並沒有提到要去哪裏……她一怔,眼直勾勾地看向自己手邊的藥碗,低低一聲歎息:“蕭鳳羽知道我是小翠了!”
她怎麽忘記了,她現在喝的藥就是蕭鳳羽給開的藥方。雖然說世間大夫十分多,也有可能開同的藥方,但剛才塵聞、塵閑碰巧和他們撞上麵,那個蕭鳳羽隻要腦子稍微一轉,也就知道自己就是當初那個被半夏死纏著說要報恩的小翠了!
也不知道,他看到自己換了張臉心裏是怎麽想的……剛才他也沒有在半夏麵前揭露自己的身份,又急急帶走了半夏,難道……他以為自己易容是什麽危險人物,所以護著半夏早早離開了?
雪茜開始猛搖頭。要真是這樣,那她也被人想得太不堪了吧……
算了,先不想這些有的沒有的!雪茜抬眼看著塵聞塵閑,問道:“怎麽樣了?”舒遠最近十分忙碌,為了避人耳目再也沒來過這裏找她。今日她派塵聞塵閑出去,就是傳遞消息的。
塵聞看了塵閑一眼,後者走到院落中間,迎著陽光一雙眼靜靜地看著四周。任何時候,他們都不能放鬆警惕。
“太師府近來沒有什麽異動,倒是宮裏林貴妃時常伴在聖駕左右。耀雲國的皇子要參加婚宴,北齊國也要派人參加了。丞相的意思,小姐的身份還是再瞞上幾天,等到大婚後再公布。”
“既然有別國來使參加婚宴,我出現當然不合適了。”雪茜凝神思索了片刻,又道:“除了我這張臉,不知道還有什麽能表明我的身份。若是有人質疑的話……”
塵聞安撫道:“公子對此十分有把握,讓小姐不要擔心。”
雪茜吐了一口氣,看向章淩:“你這邊呢?”章淩一早出門,正是去和今日要出皇子府的藍泰見麵。
“小公子曾提到,夫人離開皇子府的第三天,春馨曾被派去伺候皇甫博。皇甫博似乎也沒有特意注意到她,沒什麽特殊表現,就讓她退下了。除此之外,他們一切都好!前夜,皇子府裏宴請太師府家人,期間皇甫博和林太師二人離席了半個時辰。但具體去了哪裏幹了什麽還沒有查出來。”
聽塵聞說,大夏國的婚嫁習俗,在婚前確實要由夫家宴請新娘子一家的。雪茜眨眨眼,又問:“林貴妃有來皇子府嗎?”
章淩點頭:“隻呆了一盞茶功夫就走了。”又補充了一句:“昨日皇甫博受邀,去當朝的正一品忠威將軍府上赴宴。”
忠威將軍?
雪茜立刻想到之前看過的資料,忠威將軍張正和驃騎將軍尹恒是大夏國唯二的同列正一品的武將。兩人卻從未有過好相處,尹恒自然傾向舒丞相一家,而忠威將軍則是在林太師的舉薦下一步一步才有了如今的地位的。尹恒治兵講究恩威並施,基本上是打了一鞭子就給粒糖的那種。而張正卻是凶猛異常的性情,連帶的他帳下的人都是一群嗜血的野獸。
“舅舅什麽時候才能回朝?”尹恒和她的大表哥舒牧天離開京都駐守沙城已經有一段時日了。按理來說,這個時候也該回來,換張正帶兵去守沙城邊界了!
塵聞搖了搖頭,道:“將軍已經自請聖旨,延長歸期。”
延長歸期?
雪茜蹙起眉頭,皇甫博大婚之後她就要公布身份了,到時候她再也不能如現在這樣,遮著藏著,而是得麵對眾多的威脅。她一旦走到亮處,敵人就會很輕易地相處法子來除去她。這個時候,隨便的變動都能引起大亂。舅舅若不在京都裏,那……
章淩若有所思,突然冒出一句:“是暗度陳倉嗎?”
“咦?”雪茜訝異,她目光中一下子迸發出莫名的光彩,帶著一絲不確定:“你從哪裏知道的?”她也是剛才相通,也許舅舅這樣做不過是表麵功夫。沙城雖然離京都很遠,但舅舅一向和大皇子不對頭,找借口不參加婚宴才是他的性子會做的事情。但是從章淩口裏聽到“暗度陳倉”這個詞,她還是吃驚。難道……聽說,有的時候穿越會同時發生幾例的……
章淩有些摸不準雪茜那突如其來的興奮是哪裏來的,隻當她是吃驚,笑著解釋:“夫人寫的書,主子時時翻閱。章淩有幸,也曾通看了一遍。”
是這樣啊……雪茜笑自己異想天開,居然會以為在這個世界裏找到同伴了。不過……“他常常看嗎?”
“據李雲說,每日都看才會睡下。在我們來這裏前,已經將書送到大公子那裏了。”章淩如實回答。
“哦。”雪茜笑笑,臉上有點熱氣冒出來。忙掩飾道:“我們還是繼續說吧!剛才,說到舅舅……”
北齊國的早朝,一如往日般準時開始。沉悶的氣氛中,所有人聽著武將稟報著陽城的最新消息,每個人連呼吸都下意識放緩了。
藍安今天終於來上朝了,可苦了站在玉階上的李雲。他連眼也不敢抬,仍察覺到有兩道冷厲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久久沒有移開。
“……所以說,陽城無憂了?”宇文拓坐在龍椅上,淡淡總結了一句。
“是,皇上!”剛剛從陽城連夜趕回來的武將恭敬地一拱手,應道。
局勢穩定下來,是應該高興的。但百官因為有著共同的困惑,所以每個人都思索著,沒有半絲高興。耀雲國大舉動調兵遣將,一副要和北齊國拚個你死我活的模樣,甚至連出兵的理由他們這邊都已經打探出來。說是與青玄國同屬一脈,如今青玄國君死國滅,他們秉持著道義要討個說法。
討說法,難道是大兵壓境,然後派幾支不入流的小軍隊小打小鬧就完了的?他們這樣拍拍屁股走人,實在是不負責任!
宇文拓輕輕笑了一聲,道:“這樣也好。不論他們那邊是什麽打算,我們做好準備就好!多點時間,就好好訓練那些兵士將領。我北齊國,能容忍耀雲國挑釁一次,可不能次次都容忍!”
群臣稱是。
宇文拓看向藍安:“安定王,你手下的那些將官訓練得怎麽樣了?也該是時候,讓朕驗收驗收了!”都是沒有帶兵打過仗的孩子,再怎麽訓練總會有不足……宇文拓想起雪茜曾和自己說過的,有一種叫做“演習”的方法,是用最逼真的戰況來驗收最真實的成果。聽茜茜說起來倒是挺複雜的,若是他辦一次……
藍安步出行列,躬身:“諸位將軍盡心教授,他們也學得十分認真。臣也按照陛下的旨意,嚴格要求他們!陛下有空的話,隨時可以去巡視。”他眉眼一抬,正好和李雲看過來的眼神對上,於是在對方驚恐的目光中,嘴角微微一揚,雙眼卻是冷冰冰的。
李雲忙不迭地斂目站好,低垂著眼看著自己垂在身側的左手。他錯了,他當初應該搶著留在夫人身邊的,他應該讓章淩回來應付大公子的……
宇文拓顯然注意到他們兩人間的互動,鳳目含笑,朗聲道:“早朝過後,安定王和清逸侯到禦書房見朕!”
早朝一散,李雲跟在宇文拓身後從偏殿出去,開始著了慌:“主子……”他可不可以現在快馬奔去大夏國,和章淩換一下?
宇文拓看他一眼,抿唇道:“你去把洛兒接來,設宴聖德殿,中午留安定王和清逸侯在宮裏用膳。”
“是!”李雲急匆匆地逃開。
宇文拓走向禦書房,沒多久藍安和夏錦文就過來了。
隻有三個人在屋裏,宇文拓指著一邊的椅子開口:“都坐吧!”
說了幾句尋常話之後,宇文拓才問起耀雲國的情況。
“查到突然撤兵的原因了嗎?”暗衛是個隱秘的力量,在朝堂之上,他自然不會問藍安。
藍安點點頭:“說是郝王病重,三皇子蕭慕灃被急召回去,代掌朝政。”
病重?
宇文拓低垂下眼,沉吟了一會兒,又看向夏錦文:“侯爺怎麽看?”
夏錦文輕咳了一聲,細長的眼眨了眨,才抬起臉說道:“郝王年近六十,在位近四十年,每日專心於朝政,十分勤懇。但年輕時出戰沙場曾受過重傷,這之後舊疾不愈,常常複發。前幾年臣出使耀雲為他賀壽時,就見他麵色青黃,支撐不到幾年。算起來,他還是多撐了一些日子!”
藍安聽到前麵幾句,心裏就極為不暢快,被挑起的怒火蹭蹭竄了起來,輕哼一聲,說道:“每日專心於朝政,還真是為勤懇的君主!耀雲國的百姓真的是好福氣!”他們北齊國就不知道是什麽運氣了。而他,更不知道是造了什麽孽,阿泰性子壞成那樣,現在連阿拓也能這麽說撒手就撒手了!他到底是怎麽攤上這兩個人做弟弟的?
宇文拓鳳目一眨,靜靜看過去,麵上仍是平靜如水:“一年前當胸而過的那一劍……謝禦醫也說,若勞累過度,身子不調養好,病根不除,老來會受苦。”他滿意地看著藍安麵色變得僵硬,這才鎮靜地收回目光,正想開口提讓藍安去大夏國的事時,就聽到些微的聲響。
三人同時看向緊閉的門。什麽人這麽大膽,沒有召見居然就靠近這裏!
“扣扣!”有人敲門,下一秒一個稚嫩的嗓音響了起來:“父皇,兒臣能進來嗎?”
夏錦文嘴角一揚,臉上露出笑容,誇讚道:“小皇子當真懂禮數!”
招來藍安鄙夷的一眼:“你這是誇自己太傅做得好嗎?”
宇文拓站起身,回道:“進來吧!”
門被輕輕推開,小小的人兒立在那裏,陽光照在他圓鼓鼓的身上,將他的影子映射在地麵上,光亮的一片中那個黑乎乎的影子拉得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