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最珍惜的人
雪茜也真的笑出了聲,她的笑聲壓得低低的,漸漸地有了些顫音,刺耳得連她自己都忍不住垮下嘴角。最珍惜的人……
“最珍惜的人?原來你有啊……我都不知道,居然會是我。可笑,那一晚你嚷著要夜宿閑春居的時候,怎麽沒有想起我是你最珍惜的人?所以,你夜宿完了,又想起我來了?你強迫我的時候,是珍惜我?那謝謝你了,我雪茜還堪堪配得上‘下賤’這兩個字!”她說得咬牙切齒,重擊之下的右手仍在發顫,痛意糾纏著她的手掌,一陣陣的麻意竄過滾燙的掌心。
不料她的雙手被宇文拓突然抓住,雪茜倔強地昂著臉看著那頂著半張紅腫的臉坐起身的他,無畏無懼。她隻恨,剛才沒有順手多打他一個耳光!好歹,也讓他好事成雙!這就是她愛著的人……
宇文拓麵無表情,臉上如火燎般火熱,痛意襲向他心裏最深處,他靜默地看了雪茜一會兒,才開口。是少有的低順,帶著不明了的輕鬆,在雪茜以為他要放狠話的時候,他嘴角一翹,連眉眼也少有地帶上了笑意,縱使半張臉微腫,也不減他那一瞬的風采。
他說:“打也打了,謝謝你原諒我。”
靜夜,無言中將彼此的呼吸放大到極致,耳邊隻有流竄的呼氣與吸氣,其他的什麽聲響也沒有。靜靜的對視中,將彼此看了個清楚。沒有水汽的繚繞,沒有側臥時看的半邊臉,兩人沉默地坐在那裏,隻消一眼,就能將對方看個完整。
雪茜原本繃直的身子那一瞬間怔住了,在想到什麽之後,她一直硬挺著的脊背似乎被什麽壓垮了一樣,整個肩頭平白地低了下去。她也沒想到什麽特別的,隻是隱約記得他們分別前在樹林裏,她在馬車上揚手想要打他的時候,他把臉往自己手裏一湊,念叨了一句“打了,原諒我……”之類的話。
她當時因為他這一句類似耍賴的話,那一巴掌硬生生忍住了。一個巴掌就能償得了自己的委屈、自己的痛苦、自己的恨?他定陽王當久了,當真是知道如何賣乖占便宜。所以,她那一巴掌忍下來十分值得,他當時因為她無聲的不原諒陰沉了臉。而現在……
雪茜一時間不知道他用那些傷人的話騙得這一巴掌到底是為了什麽。真的是為了那句原諒嗎?還有什麽意義?他們之間,再多的原諒再多的巴掌也解不了那個結了!她原本怒張的火氣一下子熄滅了,整個人陷入無底的絕望中,她喃喃自語,甚至沒有察覺自己將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原諒有什麽用?你不再是你……你碰了別的女人一個手指頭,我都忍受不了,更何況……我嫌髒……”
她說得斷斷續續,愣愣看著自己的手腕,在那一大滴淚突然落下的時候她自己都愣住了。她看著那滴淚迅速地茵進了鋪蓋的時候,她的心裏驀地出現恐慌,抬手就想去摸。她知道,她知道,她失去了那麽多,但都不及現在失去的來得讓她痛!
她沒有碰到那滴淚,她的手還被另一隻手捉住,她整個人被一股大力拉了過去,身子倒向他的時候,她的眼淚含在眼裏被撞了出來。她身子都僵住了,好像是繃緊了身子跳下懸崖一樣。她整個人被抱住,他的力道很大,好似終於下定決心要將她揉進身體裏麵一樣。
宇文拓從來沒有這樣慶幸過。他慶幸自己沒有被她的狠絕凶走,他慶幸自己堅持著討來這一巴掌,即使他的半張臉痛到發麻,他也甘願。他心思流轉,手繞到她身後撿起棉被將她後背緊緊包裹住。她的身子被他緊緊按著嵌入自己的胸膛,她似乎被嚇到了,居然什麽反應都沒有。
宇文拓嘴角一顫,低低喃了句:“我沒有……我沒有碰她,我連閑春居都沒有靠近一步。我隻有你,也隻要你!”
他這句話來得太突然,過了好一會兒,雪茜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她有瞬間的疑惑,以為自己是產生了錯覺,以為自己聽到了這種奇怪的話。
但宇文拓舒了口氣,繼續說著:“我隻是狠了,不甘心隻有自己這樣……我知道你在乎的是什麽,我那樣說就是為了讓你痛苦。我在翠竹軒坐了一夜……”
翠竹軒?雪茜腦子遲鈍了半秒,才想起那是個什麽地方。他……
那個小皇子,又是怎麽回事?
她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整個人被裹得牢牢的,一點風都透不進去。她終於開口,平靜中帶著一絲疑惑:“你哪來的小皇子?”
宇文拓微怔之後,就想到了夏錦文寫得張狂的那封信,她前日莫名的冷淡似乎也找到了解釋。他緩緩歎了一口氣,心裏最沉重的擔子終於放了下來:“是我收養的,被武宸殺了全家的王老將軍的小孫子。你還沒有離開時,我就把他接到了王府裏住著。他叫宇文晨洛,你見了他,會喜歡的。他是我們第一個孩子。”
他說到“孩子”時,又想起當初自己脫口而出的那幾句混賬話,頓時覺得腦子又抽痛了起來。見她沒有回答,心裏剛剛鬆了的弦又繃緊了。他試圖解釋,但由於心裏著慌,所以幾句話說得有些雜亂。
“我之前說孩子……你中了毒,身子虛……是騙你的,我隻想和你有孩子。但你不好有……”那些藥實打實是給她補身子的,他也不知道當初為什麽會腦子抽風說出是什麽防著她有孩子的話,鳳目閉了閉,他低低求饒:“那些藥,是謝韻少給你調養身子的。你別多心!”
雪茜沒有他預料中的那麽反應強烈,隻是低低應了一聲“嗯”,就沒有再開口。
宇文拓將她輕輕抱起來一看,才發現她經不住這連番的鬧,已經睡過去了。他抬手去摸她的發,見已經幹了,這才將她用棉被籠住。她沉靜的睡顏就在他的懷裏,讓他心有感慨。
她這幾日,每一天都鬧得厲害,每次睡下去輕易叫不醒她。她太累了!
宇文拓一挑眉,坐起身,撈了之前的那件外袍套上,走到桌前拿起那張假麵皮看了看,這才開門走了出去。
“章淩!”他的嗓音壓得很低。
但章淩仍迅速地應了一聲,打開房門到他麵前。
宇文拓細細交代了幾句,這才空手回了屋裏。
章淩摸摸自己泛寒的手臂,又回頭看了看李雲緊閉的房門,暗暗歎了口氣:這算是能者多勞嗎?
實在是鬧得太凶,雪茜在有了他這個人體暖爐之後,睡得十分的舒服。整個人縮在他身上,雙手空空搭在他的頸上,修長白嫩的腿斜搭在他身上,好像一隻八足的蜘蛛,確定每一足都搭在蜘蛛網上似的。
雪茜一覺睡醒,燭台上的紅燭已經燒完了,隻剩滴答滴答最後幾點燭淚落下。外麵天也已經大亮,陽光輕灑,迷糊噔噔一醒來就看到宇文拓那張俊臉,雪茜一高興就忘了其他,抬手去碰他的唇。
她輕輕用手畫著,手臂一抬,被子被抬出一個口,鑽進了一點風。雪茜覺得身上一涼,下意識低頭看過去,這一看不要緊,她大叫了一聲:“啊!”
原本裝睡等著被她輕薄的宇文拓這下子再也裝不了,忙睜眼看她,問道:“怎麽了?”
“……”雪茜見他醒來,整個人都呆住了,忙一把掩下被子。
她這動作,宇文拓就猜到她剛才在叫什麽了。被子下,宇文拓一隻手輕輕順著雪茜光滑的背下滑,語氣少有的輕薄:“王妃,害羞什麽?”連腿也用上,緊緊夾住雪茜想要掙紮出來的身子,聲音又多了抹沙啞:“你是故意這樣的嗎?”
於是,雪茜覺得整個人都熱了起來。緊緊抱著她的人,四肢並用,嘴上也占著她的便宜,一點一點將她的呼吸全部奪去。他的手靈活地滑動著,拂過她身子的每一處,在觸碰到柔軟纖綿的地方時,惡劣地加了力道揉捏著。雪茜很快就察覺身上的不對勁,被觸碰過的地方燃起點點星火,又以迅速的態勢燒了起來。
她忍不住開始躲著他的吻,身子扭轉間終於覷了個空尋回了理智。她瞪著他,眼裏有些慌亂:“什麽時候了?我要回皇子府……”
宇文拓很輕易地就製住她,薄唇輕啟,吐出的氣息落在她光裸的肩頭。他呢喃著靠過去,一句話說完吻已經落在她的鎖骨上了。雪茜用手去推他,又被擋了下來,他鳳目一挑,笑得清和:“我已經安排好了,你不用擔心。茜茜……我一直很想你……”
雪茜不知道他說的安排好是什麽意思,但他說的那一句很想她十分動情,她低低歎了一口氣,整個人就迅速被攻陷了。
他們倆在情事上十分好說話。宇文拓不是那種隻顧自己快樂的人,他溫柔起來能耐著性子將雪茜折磨地淚眼朦朧,不知道到底是快樂多一些還是痛苦多一些。雪茜也不是放不開的人,她二十多年受到的教育,女性主義這類的也占據了不少。偶爾,她惱了,也會縮在宇文拓的身上,自力更生,讓那個男人在她的折磨下青筋暴起。
他們許久未親密,心靈上的思念直勾勾地表現在身體的渴望上。他們倆擁抱著吻在一起,彼此將對方擁得緊緊的,手混亂地在對方的肩背上滑動摩挲,借此來緩解那過於猛烈的想念。很快,兩人的眼都泛起了紅,光是眼神都在挑逗著對方的每一根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