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半夏笑嘻嘻地直點頭，伸手要接過，卻沒拿好落了地。她正要彎腰去撿，被蕭鳳羽止住：“我來。”身子已經離了座位，頭看著，伸手探了下去。桌底下，燭光映過來不多，但蕭鳳羽還是看清了那半露在外頭的東西。眼神一凝，他拿起藥包站了起來，遞給半夏，卻多看了坐在他身邊的老者一眼。
夜裏，雪茜和半夏一間房，兩個人正隔著一碗藥對峙著。雪茜實在是受夠了這無止盡的藥汁，半夏今天的積極報恩方法讓她暗自叫苦。明知道以半夏的性子，是絕對不會讓步的，雪茜還是開了口，求道：“半夏，能不喝嗎？”
半夏一怔，隨即瞪眼：“小翠姐，這藥包你喝了就見效！你喝吧！”碗舉高，她卻壓根兒不知道蕭鳳羽寫的方子根本不是治傷寒的，而是看出了雪茜體弱，開的調養藥方。
雪茜沉默再沉默，抱著無奈的心情接過藥碗湊到嘴邊，乍一入口她就發現了不對。這種味道……這不就是在王府裏宇文拓定要她喝的藥嗎？
心裏一窒，她迅速地仰頭喝了藥，又幾下漱了口，爬上床，將薄被往身上一裹，再不說話。半夏傻愣一會兒，才吹了蠟燭，自言自語道：“公子的藥，效果越來越好了……才喝下就犯困啦……”
隔壁的房間裏，蕭鳳羽仍在整理著自己的背簍，又包好了五六包藥，連同之前寫的方子一起遞給了舒遠，笑道：“救命之恩，隻能這樣淺薄報答，晚輩實在是羞愧！”
舒遠笑笑：“公子別客氣！”伸手接過。
“晚輩無能，開的這藥方隻能讓小翠姑娘好一些。若要根治……小翠姑娘身體曾受過重創，實在不宜心焦氣急，應該多靜養……聽聞大夏有種神藥，叫做聖果的，若能用來當藥引，再配以良方，細細調養，小翠姑娘應該可以痊愈！”
舒遠靜靜看著他，緩緩笑開，如春天的桃花，點點綻開，滿目光華：“勞煩公子寫個詳細方子，若能治好，日後定有重謝！”
蕭鳳羽點頭，雲淡風輕地應了。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雪茜就告別了半夏，和舒遠坐上馬車。
那小丫頭，昨晚睡著睡著一個轉身就跟隻無尾熊一樣纏上自己。累得她……呼呼！雪茜想要打起精神，卻聽得耳畔一個溫和的聲音說道：“沒睡好就先合合眼，不用太擔心！”
雪茜已經困得快倒下去了，扯出一個笑，在顛簸中躺上了軟榻，沉沉睡過去。夢裏似乎又有那一陣藥香襲來，她皺著眉頭說“不喝不喝”。那個男子靜靜看她，抖抖他手上的點心，不開口。直等到她都有些氣悶了，他才伸手攬過她，低低在她耳邊念著：“王妃，聽話……”
好，她聽話。喝完藥，就把糕點給我！
她笑得燦爛，伸手就要去拿藥碗……
客棧門前，半夏抱著頭在想事，過了好久，她終於放棄，站起身來，走到蕭鳳羽身邊，問道：“公子，你覺得不覺得，小翠姐……我們好像認識一樣啊？”昨夜她睡得迷迷糊糊，踢了被子，似乎聽到有人在她耳邊叫了聲“半夏……”
可是，小翠姐幾乎沒有叫過她的名字啊！而且，小翠姐的手，她看著總覺得在哪裏見過……
蕭鳳羽輕咳一聲：“半夏，前日公子讓你記的藥典……”
半夏一愣，然後開始著慌了一樣往客棧裏頭鑽，一邊叫著：“不要！我不要再記了！”很快沒了聲響。
蕭鳳羽好笑地搖了搖頭，看著碧藍的天空。京都是嗎？看來，有了理由在大夏國多呆些日子了……
得知章淩回來了，李雲幾乎是飛奔著去了安定王府。章淩沒有封官位，若要進宮，隻能先去安定王府。李雲早在收到他那封信的時候，就天天數著日子了。老早在皇上麵前請好了假，一大早別的大臣都往宮裏走上早朝的時候，他剛剛出宮門。
安定王府的侍衛和他早已熟識了，忙叫了聲“李大人”想迎他進去。他卻動也不動，就靠在那紅漆的柱子邊站著。侍衛也沒了辦法，特地給他拿了張椅子安放在一邊。李雲坐下沒多久又站起來走幾步，然後伸著脖子往街的那邊看。什麽也沒有！
期望、失望、希望……來來回回好幾次，李雲心裏已經著急了。若是章淩沒在今天回來，害得他白等一天，他絕對不會放過……
心裏想的還沒有完，麵前就站了個人。章淩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晃回了他的神智。
“阿淩！”李雲大吼一聲，雙手一用力，將章淩緊緊摟住，淚眼朦朧：“你可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我就扛不住了……王爺越來越奇怪了……”
章淩好笑地抬手製住想走過來的侍衛，伸手去抹他的臉，一片濕。當即嫌惡地甩了甩手，往李雲衣服上擦了擦：“男兒有淚不輕彈！”
李雲懶得理他，吸吸鼻子，悶聲問了一句：“我的銀子……翻倍了沒？”章淩出門前卷走了他所有的銀子，說是要幫他拿去購置產業，並且做了保證，一定會給他翻倍賺回來。
章淩推開他毛茸茸的腦袋，斥道：“知道那是你的老婆本！不會讓你虧！”若不是從小一塊長大的情意，他早就覷了個空把這個笨蛋的銀子全搜刮走了。眼下，也還好，他幫著守著李雲的銀子，他以後才不會窮得亂七八糟。
“走！我們進宮！王爺盼著你來夜裏都睡不著！”李雲拉著他往一邊走。
章淩無奈地看著他，提醒道：“是皇上！”也幸好王爺和他一塊長大，否則怎麽能容忍這麽一個沒心眼的人跟在自己身邊？
他們進了宮，剛好早朝散了，宇文拓和藍安、夏錦文在禦書房裏商討著百姓農種的事。
李雲帶著章淩跪在門外：“啟稟王……皇上，章淩求見！”
宇文拓手裏的筆一抖，硬生生在那張寫得工工整整的農種事宜上畫了一道。細白的紙上，墨汁暈染開來，如同那隻有深夜才盛開的孤寂，連綿綻開，一朵牽著一朵。藍安的臉立刻就黑了，瞪著那一道墨痕像是看仇人似的。這份東西他可是累得半死不活寫全的！毀了……
夏錦文則優哉遊哉地站在一邊，心裏想著這個定陽王府的管家若是碰上他府上的那個半老管家，也不知道誰手段厲害些……
藍安忙著拯救那份寶貝，沒有將宇文拓示意他們退下的輕咳聽進去。夏錦文自然占了個便宜，就半合著眼杵在角落，力圖減少自己的存在感。章淩一進來，已經將禦書房裏的人都一一看在眼裏了，眼看向宇文拓，見他點了頭，才開口。
“屬下追蹤含笑香來源，查出含笑香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十五年前，大夏國的祭天大典上。大夏國的大燕後中了此毒薨了，當時大夏皇帝萬分悲痛，下令毀了世上所有的含笑香，並將擁有含笑香的人抓來一一訊問。這以後，江湖民間再也沒有出現過含笑香。”正因為如此，所以他們當時誰也不能確定王妃到底有沒有中毒，沒有人敢拿王妃的性命去賭。
大夏國……
這已經是第二次提到了。居然還是跟大夏的皇室有關，那個舒遠到底是什麽身份？而茜茜，又是誰？
“還有其他的嗎？”宇文拓止住腦中的混亂，開口問道。
“屬下……”章淩難得的遲疑，目光在和宇文拓對上時，才鬆了口：“屬下原本想追到大夏國境內繼續打探含笑香的消息……途中似乎看到劫了王妃的那群黑衣人護著一輛馬車走著。後來有人突襲，馬車裏的人飛躍而出，其中一個似乎是王妃……”
宇文拓呼吸一窒，突襲？茜茜！
“屬下不敢靠得太近，最後隱約看清那人的臉，不是王妃，隻是衣服裝束一樣罷了！”他當時幾乎要衝出去護在那兩人麵前，幸好忍了！不然打草驚蛇不說，可能現在也沒有性命向皇上稟告了。
宇文拓閉了閉眼：“她，到底是什麽身份？”
“臣倒是記得……”一直沉默聽著的夏錦文突然開口，引得眾人都看向他。他慢吞吞撣了撣袖口邊緣，繼續說道：“十五年前，大夏的大燕後被人毒害，皇儲從此消失不見。若臣沒有記錯，大燕後隻有一女，被立為皇儲。”
他這一番話說得雲淡風輕，卻將眾人都給鎮住了。
皇儲？
宇文拓鳳目一冷，輕輕揚起眼角：“侯爺的意思是……”
“雪家夫人產女似乎是在十六年前，雪家大小姐年滿一歲的時候才示給眾人。這年歲倒是符合……”聽說大燕後貌美如仙，雪茜也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美稱。大燕後智慧無雙、聰明絕頂，經過武宸一事，雪茜倒也不弱！
茜茜是大夏國的皇儲？
宇文拓覺得這個想法太過荒謬，可是細細分析下來，似乎真的有些巧合。他對她，似乎了解得真的不夠多……
“雪家充軍的家人奴仆，都帶回京城來！”他要弄清楚，一定要弄清楚。弄清楚了，他才能確定自己下一步應該怎麽做。不過，無論如何，他是不會放棄她的！
所以，那次大婚來刺殺茜茜的大夏國的刺客，其實並不是衝著他來的嗎？
茜茜，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