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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吐血了

  直到走進茶館裏坐下,雪茜依然記著那個三十幾歲的男人被她抱住時,他的身子在顫抖,說話的時候隱隱的哭腔讓人心有不忍。舅舅文武雙全,放到現在,絕對是她心儀的對象。可惜……她現在才十六歲,隻能配配那個蠢男人了……


  或者,她在這輩子都可能要孤老了。宇文拓是北齊國的皇帝,如果她僥幸為母後報了大仇,也登上了皇位,那她就是大夏國的女帝。北齊國和大夏國,一個皇帝和一個女帝,他們之間……怕是再沒可能了!

  不得不承認這一點,雪茜眼一紅,忙端起茶盞擋住自己的眼。茶水的熱氣濕乎乎的,衝擊著她的眼,舒緩了眼睛的酸澀。


  尹恒笑笑揉著她的頭:“回了家,我帶你舅母和你表弟陪你!”


  得,這個好男人已經成家生子了!雪茜咬著唇輕笑,剛才的感傷略有舒緩。正要開口,從邊上坐著的一群人傳來說話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北齊國啊……皇帝居然不立後也不納妃子,唯一的一個秦妃,前不久還被廢了。你說奇怪不奇怪!”說話的人一身商人的打扮,似乎剛從北齊國回來。


  雪茜一愣,身子下意識往那邊偏了些。


  “這有什麽稀奇的啊!我們大夏國的皇帝也隻有一後一貴妃,大燕後過身後,皇上再也沒有立過後!”坐在商人身邊的夥伴似乎不大在意,吃著點心反駁道。


  “你不明白!”商人拿起一塊點心咬了口,湊過身去:“北齊國京城裏傳得沸沸揚揚的,那皇帝因為大臣力勸納妃立後的事,氣得在朝堂上就吐起血來,我離開那裏的時候據說又嘔了好幾次血,昏迷不醒呢!”


  雪茜身子一震,心裏亂了。她急急回頭看過去,引得尹恒奇怪地跟著看過來。


  他,他吐血了?他的身子那麽好,怎麽可能……


  “茜茜,怎麽了?”尹恒問著。


  “沒,沒什麽……”雪茜擺了擺手,低垂著小臉,耳邊的人聲遠了又近,聊得卻再也不是她關心的話題。她捏起一塊點心,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卻仍極力忍下,輕聲發問:“舅舅,我爹……身子不適嗎?”


  他當真就如此……不過是勸諫,他不聽不就行了?居然會……果真是蠢到極點了!

  尹恒以為她是聽到那句“大燕後過身”才這般激動,當下也跟著轉移話題說:“陛下日夜操勞國事,這些年身子的確不好。”二姐死後,皇帝姐夫一度守著她的棺木不讓任何人接近,夜夜痛哭。若不是爹領著他跪在那裏求了幾日幾夜,也許,陛下會那樣隨姐姐去了。這些年,皇上身子迅速空了,也跟日夜思念有關……


  “那林……的義父,不知道是什麽來頭?”雪茜也順著他問了下去。她腦子裏亂糟糟的,隻能不停地提出問題,然後極力聽著舅舅的回答,好避開自己胡思亂想。


  尹恒臉一冷,嘴上卻仍是溫和答著:“回去再跟你說吧!”


  雪茜點了點頭,又道:“還有大……皇子以及他娘,最好寫在紙上給我看看。他們那一派都有些什麽人、這些人又是什麽身份背景,我全都要。”


  尹恒傻傻看著她,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她做事這般有條理,心裏安慰眼又熱了。


  雪茜遞過帕子給他,事實上,她現在就想衝回將軍府的廂房,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哭得稀裏嘩啦。


  宇文拓那個笨男人……他就瞎折騰吧!等到她見了他,就好好收拾他一頓……那藍家兄弟,不會放任他這樣下去的吧……


  安定王府裏,一片愁雲慘淡的氛圍包裹住每個人。因哉園半是鏤空的設計,主屋沒有廊前走道,陽光往往直接撒到屋子裏,一半光亮一般稍暗,卻是極端的和諧。


  藍安靜坐在太師椅裏,鬢角都快被他揉穿孔了,卻仍止不了那絲絲入骨的頭疼。他輕聲哼了一聲,看向一邊離了一個月沒有見過的弟弟:“阿泰……”語氣中滿是委屈。


  藍泰正躲在陽光充足的地方,捂著個枕頭在悶睡。他每次出去尋找雪茜的消息時,跑東跑西,每每回了這兒就快暈倒了,隻能眯著眼走著貓步去找個好眠的地方。而他一貫過著馬背上顛簸的生活,乍碰到床還不能睡過去,所以每次都找這張靠窗的太師椅,將自己整個人扭曲著塞進去,才能睡下。


  表哥嘔血朝堂的消息他已經知道了,耐不住藍安一聲一聲叫魂一樣的呼喚,藍泰掙紮著開口:“放心,暗衛去收拾他們了!”


  他們?收拾?


  藍安一愣,卻很快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他說的,不會是自己想的吧?

  藍安臉都扭曲了,隻覺得自己頭兩邊的血管跳得更歡了,他抱著一絲希望開口:“阿泰……你不是找人去修理禮部尚書吧?”


  藍泰又耐著性子否認:“不是……”


  藍安鬆了口氣。


  “不止他,所有勸諫過、拿這事氣過表哥的人我一個都沒有放過!”


  藍安差點嘔出血來,現在是什麽情況?是臣子勸諫皇帝不成,氣得皇帝吐血……一切都要大局為重啊,他怎麽能派人去暗地裏修理他們呢?況且,派的還是暗衛!


  “阿泰,你卻找暗衛回來!不許這麽做!”藍安端出做哥哥的架子,他身為安定王,一定不能讓這麽可笑的事情發生。滿朝鼻青臉腫的臣子,讓人見了怎麽說?

  藍泰覺得自己腦子開始抽痛,他的脾氣一向不好,所以在藍安過來拿他枕頭的時候,他迅速出拳,行雲流水,不帶一絲拖遝。然後……


  世界清靜了!

  照例,日頭剛出的時候,百官齊集金殿,準備早朝。


  李雲難得肅著一張臉,從側殿進去,往玉階上一站,底下立刻安靜,都看向他。他再也沒有之前得意的心情,隻拉扯著嗓子喊了一句:“皇上龍體欠安,著清逸侯、安定王主持早朝!”這話他已經喊了十來天了,每天喊他都有種想哭的欲望。


  在眾臣的喊話聲中,李雲轉身要走。


  “恭祝陛下早日康複!”


  康複?還有臉說,還不是你們害得!不忘回身瞪一眼那個罪魁禍首的禮部尚書,這一瞪李雲就嚇住了,禮部尚書那一張豬頭臉是怎麽回事?怎麽,走路跌了一跤?蒼天有眼哪!

  李雲沒有發現,除了禮部尚書之外,又有許多花花綠綠、青青紫紫的臉參雜在眾臣間。


  夏錦文半合著眼,朝邊上一看,嘴角先翹了起來,眼就更眯成一條彎彎的縫了:“王爺,又這種裝扮啊?看看群臣,有幾個東施效顰的,卻沒一個比得上王爺俊俏的!”


  藍安憤怒,瞪著兩輪青紫的眼忍著痛睜大睜大再睜大,恨不得將他給生吞活剝了。


  “王爺,請!”夏錦文聲音微高,擺出請的姿勢。


  藍安一哼,第一次先他邁步,走到玉階下,回轉身子,冷聲道:“有事稟告,無事退了。”


  群臣乍見清逸侯慢騰騰地跟著安定王站定身子,心裏都是一驚。王爺和侯爺可是有什麽矛盾?怎麽今日兩個的位子掉了個?不過,清逸侯倒是一貫的半合著眼。王爺眼睛上……是王爺的親弟弟又回了京師嗎?


  “今日花花綠綠、青青紫紫的,倒是滿堂春光。”夏錦文開口調侃道,眾臣諾諾不敢出聲。


  藍安氣在心頭,開口:“禮部尚書,新官員的官服可有趕製好?”若非他,他也不會被阿泰給了兩拳……阿泰的性子,越發管不住了……


  “啟稟王爺,已經做好了!”禮部尚書忍著嘴角一動牽引的痛,回答道。


  夏錦文眼睛一亮,眼縫微微綻開:“禮部尚書,任命的文書可有寫好?”


  “這……”禮部尚書苦著臉,回答:“啟稟侯爺,這事是吏部所管,不歸禮部管。”他的嘴角一動就忍不住抽口冷氣,像青蛙的嘴。


  夏錦文越發覺得禮部尚書渾身發綠了,輕聲道:“哦?那你替本侯問問吏部。”


  禮部尚書苦著臉去問身後的吏部尚書,又一抽一抽地回過身來回答。


  夏錦文點點頭,又道:“金科狀元探花的慶宴,準備得如何了?”


  藍安冷冷看他幾眼,又撇過頭去,任由他瞎鬧。他也氣著禮部尚書,有人幫他討回來也算是他平心裏的怒氣。


  “啊?”禮部尚書困惑地道了一聲,又立刻捂著嘴巴齜牙咧嘴輕輕“哎呦”了一聲,聽在有心人耳邊看在有心人眼裏,自然是萬分舒心的。


  皇上身體欠安,禮部尚書在家裏惴惴不安,日日跪在祖宗牌位前告罪,哪裏想到這個。


  夏錦文揚揚眉:“沒準備?也該開始了。你說說要備些什麽?”


  禮部尚書再不敢失態,端肅麵容,咬牙忍著痛一一回答。


  夏錦文總算覺得這青蛙也不是那麽有意思了,轉過頭去問藍安:“本侯記不清了,皇上龍體欠安,是不是有交代說此次慶宴就不辦了?”


  藍安冷冷點頭:“是有過這道旨意。”


  禮部尚書諾諾退下,眼裏含著淚花。


  早朝過後,藍安和夏錦文照舊往皇上寢殿走去,求見皇上。


  龍行宮裏,藥香縈繞,撲麵的熱氣讓夏錦文免不了伸了衣袖擋了擋。藍安走在水汽霧靄裏,隻覺得滿臉都是濕熱,衝著那霧靄深處走去,見李雲候在那兒,給一個大大的木桶裏倒著熱水。


  宇文拓赤裸著身子坐在木桶裏麵,墨發浸濕貼在背上,水淹到他脖頸處,李雲才停了手,輕輕喚了聲:“皇上!”


  裏麵的人睜開眼,墨黑的眼眸在水汽的濕潤下越發地黑亮,卻十分沒有精神,迅速地又合上了眼。鳳目再睜開的時候,眸光淡淡看向藍安和夏錦文,有了些力氣,開口道:“朝政如何?”


  自那日再次吐血昏厥過去,他已經十來天沒有離開過這滿是熱氣的寢殿。他的皮膚都被泡白了,微微有些皺起,看得藍安眼裏一痛,脫口而出一句:“阿拓,你放心!”


  幸好這裏的人都是親近的,藍安暗自告誡自己一番,再開口,已經說成了“啟稟皇上”,將每一件事都細細交代一遍。


  宇文拓輕輕頷首,合了眼:“辛苦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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