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到底怎麽樣了
藍泰最討厭她,那一瓶子的毒藥是他極喜歡的作品,曾經有一日他被她欺負得厲害,直接就往她吃的湯藥裏倒了一瓶子。在她痛得滿地打滾的時候,藍安拎來了罪魁禍首,喂了她吃了一罐子的解藥。這事的結局是宇文拓狠狠修理了藍泰一頓,那時的她並不知道藍泰的一次惡作劇居然讓她救了舒遠。
她血液裏含有解藥的成分,她隻需放血喂給舒遠喝即可。隻是她自身也極虛弱,所以解毒分了幾天。舒遠和她同在馬車裏,為了不驚嚇到她,常常咬著牙忍痛。雪茜看在眼裏,也沒有勸他。他的性子就是那樣,謹慎中又有些孤傲,不願在一個女子麵前流露出軟弱的一麵,她可以理解。
至於他被宇文拓點了的死穴,誰都沒有辦法。隻能拚命趕著路,希望能盡快回到大夏國,找到能解穴的高手。宇文拓點穴的方法似乎極為奇特,舒遠每隔兩個時辰全身就會渾身筋骨剝裂似的痛,而他自身現在一點武力都使不出來。
蒼白著臉,舒遠眼底是黑黑的一片,幾日未曾深睡的他,筋疲力盡,現在為了忍痛已經耗費了全部的心神,連說話都失了一貫的清醒。“茜茜……你……我……”
雪茜沒有吭聲,擦幹淨了他嘔出的血,拿了一邊的藥罐,到了幾粒丸藥放進他嘴裏。這個據說是大夏國禦用的靈丹妙藥,似乎確實有點神效。舒遠的臉色微微舒緩,眼也緩慢睜開,看著她,似乎想扯出笑容,眉頭又突然狠狠一擰。
“謝謝你!”雪茜誠懇地說著,為了她,他日夜都得忍受著劇痛。
舒遠臉色一變,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苦楚:“茜茜……你和我,真的需要這麽客氣嗎?”那日,他雖然在馬車外,但宇文拓的說話聲和茜茜的哭聲,他全都聽得一清二楚。難道,他真的晚了?他的心裏迅速被湧出的後悔淹沒。當初,他就該直接帶走茜茜……
雪茜看他半響,拿過帕子給他擦著額頭的汗,靜靜開口:“舒遠,我對你,沒有一絲感覺。當初你挺身相助,我隻是感激你的恩情。現在,我對你,仍是感激。”他時時凝望自己,偶爾的交談中他也會流露出對她特有的親昵。但是,她已經將自己的感情給了宇文拓,沒有希望的事,她不希望他再浪費時間。
舒遠心裏狠狠一揪,麵上卻是了然地點頭,開口笑道:“你不必擔心,我隻是……暫時而已。”他從未想過他和茜茜之間會有任何變數,那個宇文拓,甚至不在他的計算之內。一時間,他覺得整個人都空蕩蕩的,十幾年來的努力,一朝失了目標,突然變得蒼白。
目光流連在她的臉上,她姣好的容顏上沒有流露出一絲情緒,舒遠別開臉,靜靜閉上眼。無妨……都已經等了這些年,再久一點,也沒有關係。那個宇文拓,無論如何是配不上茜茜的。不論其他,單論青玄國和大夏國的敵對局麵,他們之間也再無可能。茜茜她……心裏也該清楚。
雪茜沉默地轉過身,目光停留在自己脖子上掛著的紅線。她到現在也沒有明白,那日為什麽玉佩會莫名發出光彩,甚至出現龍鳳相迎的圖案。難道,是血腥氣衝突了它?當初,舒遠隻跟她說,這玉佩要小心保管,再也沒有說其他。這玉佩,到底有什麽用?那光彩,又代表著什麽?
他們越走越遠,郊縣一過,沒有多久,他們就會出了青玄國。那個時候,宇文拓……還會等她嗎?他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這年冬天裏的第一場雪,下得寂靜無聲。京城裏的百姓,隻覺得一覺睡醒,漫天已經是雪白天堂。夜裏聽到沙沙聲的宮娥笑著說,隻當是風太大,刮了塵土打在窗上,不料……就連太後都有些歡喜,吩咐著宮女傳令下去,先不要將雪掃開。太監們得了個空,也樂得丟開掃帚。
武綺柔靜靜跟著太後,一步一個腳印走在小道上,偶爾回頭看看那一連串的痕跡,嘴邊淺笑。太後拍了拍她的手,將自己懷裏的暖爐遞了過去,道:“哀家記得,小時候你最喜歡雪了。次次都要讓嬤嬤追著繞上禦花園跑幾圈,才肯乖乖套上麾襖。”
武綺柔輕輕一點頭,平靜的小臉上看不出情緒。
“這些日子,你跟著哀家吃齋念佛,可有所得?”當初武綺柔差點殺死雪茜,惹怒了定陽王。武宸為了安撫宇文拓以示公正,杖斃了公主宮裏所有的侍女太監。這以後,武綺柔日日陪在太後身邊,甚少出來。
武綺柔沒有說話,隻是將目光看著漫天的飛雪,開口:“母後,我已經不喜歡雪了。”雪,是那個女人的姓氏,任何和她有關的東西,她都容不下。除了,宇文拓。
太後伸手,接住幾點雪花,遞到她的麵前,道:“喜不喜歡有什麽大礙,不過是這點東西,你不碰它,它自己就會消融。”果然,她手中隻剩幾點水漬。
武綺柔淺笑:“母後教訓得是。”是她的,誰也奪不走。定陽王府辦喪事的消息傳到她耳裏的時候,她居然隻是輕輕合了合眼。她是一國的公主,想要什麽會不得?搶了她的人,終會遭天譴的!
“再走走吧!”太後牽著她的手,兩人緩步走著。
走了一段路,卻突然聽到一陣嬌笑聲,女子嬌嗔的聲音細膩柔滑,如絲絹一般滑過人的心底。太後麵色一整,停住腳步,冷聲道:“去看看,是誰在這裏放肆!”深宮後院裏,最忌的就是這種事情。禦花園是什麽地方,也是人用來調笑找樂的?
嬤嬤很快就回來了,低聲回道:“是萬歲爺和淑貴妃娘娘。”
淑貴妃?
太後眼中一凜,正待說些什麽,那隱隱約約隨風而來的嬌喘聲讓她大驚失色。妖妃!居然大庭廣眾下,就和皇上做這種事!
“去,叫皇帝過來哀家寢宮!”
武綺柔低眉順目,跟著太後往回走。皇帝哥哥居然惹怒了母後,這算不算是上天為她報仇?
太後端坐,武綺柔靜立一邊,空氣中因為靜默而生出一種緊張感。武宸乍一進來,心裏咯噔一聲,暗道了聲“不好”,忙上前幾步跪下。
“兒臣給母後請安!”
武綺柔也隨即給他請安。武宸看看自己這個妹妹,笑得開心:“皇妹,好久未見你了!”她不出太後左右,倒確實給他省了不少麻煩。當初,他以為定陽王會娶了她,自然對她的任性多了幾分耐心。可惜……隻能說,他這個皇妹,實在是不好,定陽王看不上!
“當然是好久不見!皇上有多久未來哀家這裏了!”太後冷冷說著,細白的手往地上一指:“皇上,你跪下!”
武宸一愣,撩開龍袍跪了下來,叩首:“兒臣……近日國事繁忙,是兒臣的錯……”他確實沒有說謊,朝廷上最近總讓他有種奇怪的感覺,日日早朝,卻一日累勝一日。很多事,紮堆一樣地出現。夜裏,他也有幾次沒有睡好,一閉眼睡沉了,就總感覺有人站在龍床邊冷冷看著他。出兵耀雲一事,又多出了許多旁枝末節,讓他頭痛。
“皇上自然沒有空來,淑貴妃嬌啼鶯語,哀家的訓斥如何比得上她來得動聽!”太後此次實在氣急,皇帝十歲登基,她輔佐他三年,才漸漸撒開手。皇後也是大家子女,後宮之事她管理極好。她身為一國太後,自然隱在後宮,不願多說一句。若非此次撞見,她都不知道皇上已經糊塗至此!
“太後,淑貴妃懷有龍子,朕多有照看,也是應該的……”武宸第一次見太後發怒,囁嚅著解釋。
“皇後進宮六年,尚無子嗣,淑貴妃入宮才兩年,居然已經懷上龍子!你讓群臣如何說道?”太後怒上加怒,那夏家是青玄國百年的世家,太祖時候,已是名門望族。皇後無子是皇家對夏家的羞辱,那夏家如何能吞得下這口氣?隻要皇後一個眼神,夏家有一點動靜,皇帝的寶座就不穩!
“你要有多糊塗!”太後氣甚,指著他的手指都在發抖。
武宸垂目不言語,心裏卻對皇後更是恨上幾分。皇後至今無子,因為,他從來沒有真正和她……他大婚前,太後就告誡他要好好待皇後。可笑,堂堂天子,居然要對一個女人點頭哈腰。皇後又自帶幾分孤傲,從不曾對他軟聲幾句,哪有其他嬪妃來得可人!不過一個女人而已!
太後收回手,深吸一口氣,說道:“既然淑貴妃已經懷有身孕,再也不能伺候皇上。這些時日,你就宿在鳳鳴宮裏,由皇後伺候你!”
“母後……”武宸猛地一抬頭,眼裏盡是不滿與反抗。宿在鳳鳴宮?若是淑貴妃同去,他還勉強!
“皇上!”太後冷喝。皇家裏母親對兒子的疼愛就是絕不容許他犯錯之後還不改過,皇上不能再錯!“你可知道,皇後日日前來哀家這裏請安,她一個媳婦把你這個兒子沒有做到的全做了!你對她,還有什麽不滿?”皇後為皇帝帶來安穩的娘家支持,她的賢惠能幹有分寸,從未讓皇上有過後顧之憂。這樣的皇後,求都求不來!
武綺柔也輕輕開口,勸著:“皇嫂的確十分好,皇兄也換個眼光看看她,會發現她的好!”皇後對她這個小姑子,曆來十分照顧。甚至比他這個親哥哥對她,還來得真!
“朕……試試看!”
武宸告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