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風雨同舟
一刻鍾功夫，韓見荊將剛才的文件閱畢，用鉛筆寫批注，合上，交給吳助理。
韓淩山從始至終都沒講一句，隻是疲倦地微眯雙眸，仿佛掌控一切。
重新拿到文件的吳助理，盯著白紙上遒勁有力的黑字，大吃一驚，指著文字道：“少爺，這？環亞向來也沒投過這個數？董事長……”
韓淩山有意放手，便翻身朝裏，將身上被子扣上一分，淡淡回吳助理：“聽見荊的。”
“是，是。”吳助理一身冷汗地點頭，朝韓見荊瞥了眼，心想，到底在商場上是初出茅廬的孩子，一點兒商業投標經驗都沒有，這價格投中，環亞也不賺什麽。
“吳助理，你們應該不是第一次找探子去探對方的底價了吧？對方不可能完全不知。所以，對手投的底價肯定比預想的低，如果我們不降，便是上了他們的當！懂？”韓見荊解釋道。
“明白。可這也隻是您猜測。”吳助理疑惑地半搖頭。
“不能出任何意外。”韓見荊又從他手心裏拿過一份文件，寥寥幾眼便簽了字。
其他的文件，都是公司常規文件，韓見荊處理起來得心應手，吳助理見他半小時便處理韓淩山平日兩小時的工作，不禁暗歎後生可畏，年輕人動作就是迅速。
正好，醫院找來的護工進來，韓見荊想著回短道速滑隊有事，便起身將父親吃的藥交代給護工，自己跟著吳助理一前一後走出病房。
電梯裏，氣氛格外冷肅，周圍靜謐，吳助理一看便是老實人，一言不發站在韓見荊旁邊。
“下次，不要派探子去做這些事了。”韓見荊幽幽開口，思索良久，繼續緩緩道：“我們核算成本，加上合理的利潤投標，最終保證工程質量，如果每一環節都天衣無縫，嚴格控製執行，還怕價格高嗎？”
“是，是！隻是環亞多年都這樣做。”
“改一改吧！”
電梯叮咚開啟，韓見荊率先邁開筆直的長腿走出去，吳助理隻遠遠跟著，兩人漸行漸遠。
分道揚鑣後，韓見荊回短道速滑隊，吳助理回環亞，一切照常進行。
倒是那些提前安排了訓練任務的小隊員，見韓見荊沒來，都紛紛偷起懶。
他推開訓練基地大門的時候，便見幾個孩子坐在冰場邊的椅子上攀談閑聊。
“教練去哪兒了？今天是不是不來了？”
“我還沒學會起滑，動作都不規範。”
“哪有？你很棒了，我穿冰刀都很慢的！”
韓見荊不聲不響地默默站在他們身後，不動聲色地聆聽他們的話，慢慢地，心裏積壓的鬱怒便浮上來，他忍不住幹咳幾聲，
孩子們嚇壞了，迅速從座位上站起來，站成一排。
“從明天開始，早上五點到操場跑步！”韓見荊語氣平淡，帶著不怒而威的氣勢。
下麵的孩子哪有敢說話的，黑壓壓低著小腦袋，飛速在心底罵著韓見荊，麵上誰也不敢忤逆他。
“你們爸媽把你們送來，是讓你們為國爭光的！都給我記住這句話！如果你不能讓五星紅旗為你升起，趁早卷鋪蓋離開短道速滑隊！這裏是生產世界冠軍的地方，不是養閑人的！”
麵前一排孩子都微低著頭，手心裏緊攥出一層汗液，無人說話，韓見荊將胸前掛著的哨子吹響，孩子們立刻動作麻利地拿起自己冰刀，蹲在地上迅速穿在腳上。
一會兒功夫，又都站在韓見荊麵前，和他一起做準備運動，活動筋骨。
有幾個調皮的孩子，你看看我看看你，都不敢出聲，誰知道教練今天怎麽了，發這樣大的火，萬一撞在槍口上，豈不要被拉出去跑幾個來回！
下午的嚴酷訓練持續幾個小時，孩子們有些吃不消，接近五點的時候，有幾個孩子甚至摔倒在冰場上，差點兒受了傷，韓見荊才從恍惚殘存的理智中清醒過來，吩咐大家回去休息。
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短道速滑冰場上，目光無神地盯著麵前冰冷到徹骨的冰麵，喃喃自語。
最近，生活似乎和他開了巨大的玩笑。
退役、父親大婚不久病重和林薑馳的不信任，都讓他陷入困境，他想用工作麻痹自己，又麵臨不得不分心處理環亞的事務中。
就連本打算和林薑馳辦婚禮的事，都不得不暫時擱置。
晚上，韓見荊馬不停蹄地開車到環亞和各部門總監開會，他已經極度疲勞，起初總監們說的話他都聽不進去，好在管桐貼心地為他送了咖啡進來，他喝完感覺頭腦稍微清明些，才勉強把工作處理完畢。
吳助理在一旁不停心裏誇讚韓見荊，運動員到底體力精力比一般人強，忙到這種程度一般人早被壓倒，韓見荊卻還和沒事兒人似的。
等到他回到別墅，冷清的房子一點兒人氣都沒有，他打開壁燈，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按揉眉心，半晌抬頭四目望去，心灰意冷！
終於，他起身，整理下身上的衣服，抬腕盯著表看了看。
現在十點整，林薑馳應該還沒睡吧！
他拿過玄關處的車鑰匙，穿上便鞋，套了件運動外套，開著車向林薑馳家裏去。
等他站在林薑馳的樓下時，她臥室的窗口果然還透出微微的光亮，晃得他眼睛暖洋洋的，他抬著頭去看小小的窗口，驟然心裏一暖，揚著手中的手機，盯著窗口，給林薑馳打電話。
幾聲鈴音後，林薑馳輕輕糯糯的嗓音響起，問道：“這麽晚，有事？”
“嗯！有事和你說，下來吧，我在你樓下！”韓見荊講話的時候，眼角眉梢不自覺地上揚，不知有多柔和，他強壓著幾天來痛苦的情緒，安靜地站在暖黃色燈光下麵，心裏期期艾艾地望著出口。
一刻鍾後，林薑馳在鏡前著了些妝，才走下台階。
這幾天腹中的孩子折磨得她生不如死，整天吃進去的食物都吐出來，難受得虛脫，為在韓見荊麵前強裝鎮定，她刻意打些腮紅，讓氣色紅潤，不造作。
她緩緩向他走過來的時候，他伸出一隻手，伸向她，見她沒有要接的意思，便道：“還在生氣？不是答應把第一個專訪給杉城電視台，我也做到了！”
他已經和體育部的同事約好時間地點，接受退役後首個個人訪問！
見林薑馳安靜地站在他麵前，緊抿著唇線不講話，韓見荊的眼眶驟然酸澀，稍一低頭便又昂起頭，目光緊鎖在她麵上，語調沉重道：“爸爸忽然心髒病發，住進醫院！”
“什麽時候的事？！”林薑馳大吃一驚，單手扶在他手臂處，憂心忡忡道：“我要去看看！”
“薑馳……”韓見荊用了些力，將她拉到懷裏，隻是雲淡風輕地望著她，沒吭聲，低吟：“已經不礙事了，需要在醫院住幾天，有人在照顧他，你明天再去看他吧！”
“晚晚呢？”林薑馳驀然記得白天似乎還見過蘇晚晚，不曾聽她提及韓淩山住院的事。
“她比較特殊，我沒讓她照顧爸爸，免得外麵都知道他住院的事，影響環亞的股價波動！我爸也是這個意思！”韓見荊手掌溫潤下滑，緊緊攥住她的小掌，抓捏在手裏揉搓著，目光如水，“恐怕我們婚禮的事，要延期了！對不起，薑馳！”
“隻要伯父……”林薑馳緋紅的小臉僵硬下，縮回手，垂眸低聲：“爸爸沒事就好！”
韓見荊似乎心情十分好，唇角竟揚起一個弧度，盯著林薑馳的眉眼笑道：“爸爸肯定會接受你的！你這麽優秀！”
“見荊，謝謝你讓我分擔你的心事！”林薑馳的眸中閃著淚花，蓄滿眼眶，讓他不由為之動容。
“有些事，我不提前告訴你，是不想你和我一樣擔驚受怕，我想把你保護起來！”
她忽然上前來，踮起腳尖，小手不由自主地湊在韓見荊唇邊，擋住他的話，道：“下次，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我不需要誰的保護，我是隻想有你陪伴！”
陪伴？！
“陪伴是什麽？”韓見荊微怔，沒料到林薑馳忽然講出這兩字，心念微動，抓著她的掌心稍稍用些力道。
“風雨同舟，不離不棄！”林薑馳緩緩道出。
“薑馳，以前，我總是認為自己是個獨立的男人，所有的事都想自己解決，不願意告訴你，以為這樣才是給你最好的生活，從來不問你的想法！我從來沒關心過你的真實想法！”韓見荊攥著林薑馳的手，動情道。
“你是不是最近要經常去環亞？照顧爸爸的事，就讓我去做吧！”林薑馳微微扯動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同時忍著胸口翻湧上來的惡心感！
借著月色，今天本來是個好機會，她想把懷孕的事告訴韓見荊，然而突然得知韓淩山住院，她便又將話吞了下去。
等韓見荊完全忙過這一陣，再說也不遲！
“張叔已經找了護理人照顧爸爸，如果你想去，就過去看看他，和他說說話。”韓見荊道，“明天中午我和你一起去吧！”
林薑馳點點頭，兩人在樓下站了一會兒，冷風襲來，韓見荊才讓她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