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入院
中午這一覺,韓見荊睡得並不踏實,他的唇角不自覺輕輕勾起一抹鮮少的弧度,一顆清淚從他的眼角緩緩滑落。
他慢慢張開眼,環視四周,才發現自己正睡在休息室裏,剛才夢裏的年輕婦人,和他在韓宅的草坪上嬉笑玩耍的情景,全然不見。
現在,也隻有在夢裏,才能暢暢快快地見到母親,韓見荊半躺著身子坐起來,一身冷汗,胸口微微顫抖,心痛不已。
正在此時,他枕下的手機躁動地響起來,韓見荊連忙翻身去接電話。
聽筒傳來一陣急躁匆忙的腳步聲和張叔顫抖的聲音,“少爺,您快來臨安醫院,老爺他……心髒病發,剛送來!”
張叔的聲音小心翼翼,嗓音沙啞而斷斷續續,周圍的環境很雜亂,韓見荊膽戰心驚地盯著一方手機屏幕,隻覺亮得刺目,連忙從床下下來,去找衣服。
他已經再承受不起失去一個至親的痛苦,而生活仿佛一直在捉弄他,總是給了他想要的,又順手拿走另一件東西!
等他感到臨安醫院的時候,張叔和蘇晚晚都心急火燎地等在急救室門外,蘇晚晚的臉上掛著一串淚珠,嚇得雙手發顫,就連嘴唇都煞白如紙。
她的雙眸猩紅,見到韓見荊,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悶悶地發聲:“見荊,你總算來了!”
她微抖的手指扣在韓見荊的左肘上,隔著厚厚的布料,韓見荊依然能感覺她肌肉的緊繃!
他掰開蘇晚晚的手,將她拂開,朝張叔走過去,急切問道:“什麽時候發病的?”
“少爺,老爺坐沙發上看報紙,突然喊胸口痛,悶得喘不過氣,我就過去給他按揉幾下胸口,讓他舒服舒服,誰知他剛揉了幾下,他就憋悶得大口喘氣,難受得呼吸困難,最後竟暈倒在地!我嚇壞了,連忙打120,和小夫人一起把老爺送過來。”張叔毫無拖泥帶水地一五一十將前因後果都講給韓見荊聽。
“爸爸被送進急救室多久了?”韓見荊擔憂地盯著急救室大門,猛然抬眸,瞥見一旁的蘇晚晚在哭,心一橫,給張叔使了眼色,便站在一邊焦急地等待。
跟在韓淩山身邊多年,張叔早就習慣這兩父子的動作,連忙走到蘇晚晚身旁,勸道:“小夫人,這醫院裏來來回回的人都認識您,您就別哭了。老爺隻是送過去急救,肯定會逢凶化吉。您出門在外,可要多想想自己的身份,您現在是韓家的夫人,萬一被記者知道老爺突然生病入院的事,明天環亞的股票定會有所波動。”
聞言,蘇晚晚立刻止住哭聲,從包裏取出紙巾,將臉上的淚痕擦拭幹淨,朝著張叔微微一笑,道:“我懂了,謝謝你提醒,張叔。”
“沒什麽,小夫人,韓家規矩多,老爺年歲已大,遇上您如此心疼他的人也不容易,您就忍忍吧!”
張叔說完,轉身離開,蘇晚晚心裏在想,論演戲她扮得像,可麵對生活,卻無論如何都演不下去!
一個小時後,急救室的大門打開,一輛窄窄的病車將韓淩山推出來,他的身上插滿管子,整個人似乎頓時清瘦許多,韓見荊從未見過父親這樣,心揪緊著,難受著。
醫生攔住韓見荊,兩人到僻靜的角落說話,張叔已提前安排好VIP病房,和蘇晚晚一道去送韓淩山入病房。
醫生將剛檢查的結果解釋給韓見荊聽:“你的父親有中度心髒病,很多上了年紀的人,都會患心腦血管疾病,你也不用緊張著急!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不適合再過度操勞!先讓他住一周院,出院後我再開一些藥定時服用,按時做檢查,就能穩定病情。”
韓見荊緊蹙著眉頭,垂著眼簾望著走廊裏來來往往的人,嘴裏一陣悶哼,眸中透著光,道:“謝謝您。”
“不客氣,快去看看你父親吧,我看你也著急著。”
韓見荊冷冷地凝著走廊深處,雙眸不自覺收緊,轉身便向電梯裏走去。
他進病房的時候,蘇晚晚正端著杯溫水,用一柄小勺喂韓淩山喝水。
韓淩山半躺在病床上,目光渙散,唇齒煞白,看起來精神不濟的樣子,蘇晚晚還不時用幹淨的毛巾擦拭著韓淩山的唇角,見韓見荊過來,連忙站起身問道:“醫生怎麽說?”
“先住院,以後不能操勞過度。”韓見荊講這話時,心髒瞬間抽痛,見到病床上的韓淩山唇角一抽,便噤了聲。
“張叔,你安排爸爸的助理先到醫院來吧,把最近環亞的工作交代下,至少先穩住股票。如果有人問,你們就說爸爸隻是勞累過度,沒什麽大礙,休養幾天便可出院。”韓見荊鎮定地瞥著蘇晚晚:“還要麻煩小媽演一場戲!”
蘇晚晚一愣,放下手裏的勺子,深眸望著韓見荊,心裏大顫。
剛才,韓見荊叫她什麽?
小媽?!
“見荊,你說吧!”她點點頭,從椅子上站起來,目光直視韓見荊。
“從明天起,安排其他人照顧爸爸,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到經紀公司去處理後續工作,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韓見荊道。
“這……你爸爸病得這樣嚴重,我想留下來照顧他!”
“目前我們不能慌了手腳,爸爸的病已經穩定住,醫生說隻要不再操勞就沒大礙,倒是環亞不可一日沒人管理,如果環亞經營受損,那才會叫爸爸操心。”
韓淩山對兒子這番話倒是很滿意,躺在病床上不住點頭,欣慰地凝著張叔老淚縱橫的臉!
“少爺,你真是長大了!”張叔壯著膽子湊到韓見荊麵前,牢牢攥住韓見荊的手。
下麵的話,當著蘇晚晚小夫人的麵,張叔硬生生給憋回去。
其實他想說,如果陸琪還活著,能看到如今韓見荊也能設身處地地為韓淩山著想,肯定會十分開心。
這樣的話,怎麽能說出來,即便說了出來,韓淩山和韓見荊都會徒增傷悲!
蘇晚晚依依不舍地看著韓淩山難受的樣子,按照韓見荊吩咐的,拎著手提包從病房裏出去。
“張叔,我最近沒有訓練課的時候,會到環亞幫爸爸處理些事務,以後他出院後,也盡量讓助理到家裏來匯報工作吧!”韓見荊此言一出,半躺在病床上的韓淩山倒開口講話了。
“老,老張,你們都先出去吧,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見荊講講!”韓淩山微微一笑,朝張叔揮揮手,嗓音冷沉幾倍,道:“出去吧,我們不會吵架,我這身子哪還有力氣和他爭吵?!”
韓見荊拿了個軟軟的靠枕放在韓淩山身後,坐在距離韓淩山很近的位置。
父子二人倒很少距離如此近,韓見荊不自然地垂頭,小心翼翼問道:“爸,你感覺好點兒嗎?”
一抹淡淡的冷笑蕩在韓淩山唇邊,他向靠枕上躺了躺,咳嗽幾聲,不舒服地捂著嘴,道:“見荊,我都病成這個樣子,你還是不肯鬆口?”
“爸,您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思!何苦逼我?”韓見荊從桌上拿出藥盒,從裏麵摳出幾顆白色的藥丸,放在韓淩山嘴裏。
“見荊,爸爸以後放在環亞上的時間肯定會越來越少,你還要繼續留在短道速滑隊嗎?你的理想就那麽重要嗎?就算我求你,回到環亞,幫我操持我這一輩子拚來的血汗!”韓淩山嗓音凜冽,講到最後完全氣喘籲籲。
韓見荊不忍再見父親這樣,便將杯子遞給他,道:“你的建議我會考慮,這段時間你隻需交代工作給我和你助理,我會想辦法讓環亞經營業務和股票盡量不受影響!”
“見荊,環亞不能一日無主,我不去集團,過幾天大家自然會知道我生病的事!”韓淩山唇邊淡淡一抹淺笑隱去,揚高聲音道。
“有空的時候,我會去!”
門外,恰好響起敲門聲,韓淩山的特助吳助理站在病房外,他的手裏捧著一堆等待董事長簽字的文件。
韓見荊伸手招了招吳助理,叫他進來,韓淩山倒有些疲倦地微閉著雙眸。
他的眼角眉梢都爬上細細密密的皺紋,讓他看起來有些老態龍鍾的樣子,韓見荊讓吳助理坐在一旁,自己倒拿起最上麵一份文件翻起來。
“見荊,這是絕密文件!”吳助理伸手攔在韓見荊眼前,聲音怯生生,被韓淩山冷冷瞥了眼。
“無妨。”韓淩山抬手,緩而放下,依然微眯著眼眸,“現在我身體不好,見荊如果能幫我處理集團事務,我高興還來不及。”
“這隻是暫時的,吳助理,等我爸爸身體恢複健康,環亞還是他管理!”韓見荊仔細翻開文件。
這是份政府投標文件,若說絕密之處,便是環亞派線人從幾個競爭對手那裏探得底價。
商業上的老手段,算不上高明,韓見荊回頭去看吳助理,見他緊張地低著頭,站在原地不動,便放下文件,拖張椅子給他坐。
“吳助理不用太緊張,就算工作有什麽失誤,董事長也不會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