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婚姻交易
手機二端的人，各有心思，暫時都沒了聲音，手機裏，隻有彼此的呼吸聲還提醒著對方，他（她）沒掛機。
黎飛那邊，樓頂的冷風呼呼吹，吹得他襯衫衣擺都呼啦嘩啦的漂起來。
林雲染這邊，煮好的麵條因為一直沒有人動，熱氣越來越少，麵和水都凝成了一坨。
雖然沒有親口問過他，她到底是什麽治病工具，但她心裏清楚，就算她是一件治病的工具，也不是涉及到什麽生死的治療工具，他那麽重視他的爺爺，為了讓爺爺安心，舍棄一件工具而已，對他而言應該不難。
心髒一陣陣抽痛，她努力壓抑克製，不想讓黎飛察覺任何異常。
丟棄所有尊嚴，苦苦哀求他不要撇開她這種丟臉的事，七年前做過一次就可以了，七年後的今天，她絕對不允許事件重演。
終於，在持久的沉默後，黎飛終於再次開口。
低沉暗啞的聲音裏，滿滿的都是疲憊。
“我明天要替爺爺出國辦點事，我們的事，等我回來後再處理吧。”
黎飛不是一個做事拖泥帶水的人，可是，強硬的留下一個心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還是成全她放開她，他要好好的想想，仔細的想想。
“好的，我知道了。”林雲染都佩服自己的意誌力，明明眼睛鼻子那麽酸澀，眼淚想掉下來，但她還是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麽的平靜。
事情說完，忽然之間，二個人就好像沒有任何話題可談，但誰也沒有提出掛斷電話。
再一次的，沉默。
再一次的，在手機裏聽著對方的聲音，他的沉重，她的清淺。
雖然二人相隔很遠很遠，但詭異的氣氛，通過手機，將兩人纏繞在其間。
林雲染知道，自己該掛斷手機了。
可是，她的動作就是不隨意誌而轉移，頭也好，手也好，身子也好，腳也好，沒有一個地方想動。
似乎，她就想保持著這個打電話的動作，直到天荒地老。
而黎飛，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明明沒有話可說了，卻完全不想掛斷電話。
滴滴答答，時間在緩緩流淌著，歲月流動，帶來很多東西，也帶走很多。
“黎少……”
突然，黎飛背後被人披上了一件西服外套。
他猛地回過神，跟電話裏的女人說：“我還有事，先掛了哈。”
然後，他也不等對方怎麽回應，匆匆掛斷電話。
再不借此機會掛斷電話，他怕自己會這樣一言不發的舉著電話到天亮。
他轉過身，看到來人是誰後，扯掉了自己身上的外套遞給對方：“謝謝，但我不需要。”
他的嗓音，冷沉的沒有一絲溫度。
“天冷了，夜裏露重，你還是披著點吧。”安倩衝他淡淡一笑，一副溫柔又善解人意的樣子。
黎飛還是舉著外套，標示拒絕：“多謝關心了，可是，我真不需要。”
對方不緊不慢的道：“這是你的外套。”
黎飛仔細一看，還真是。
安倩又溫柔的勸道：“你穿上吧，是爺爺讓我拿上來給你的。”
“那是我爺爺，不是你爺爺。你最好帶上姓稱呼他。”
夜裏是有點冷，又是樓頂，風都比下麵的大。
但黎飛一直拎著外套，完全沒有穿上的意思。
“黎飛。”安倩定定的看著他，抿唇一笑，緩緩的又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想和我來往，不想和我結婚。可是，我們這種家庭，又有幾個人能自己選擇婚姻？”
黎飛張開嘴剛想說什麽，她抬起手，示意他讓她說完。
“你上次那麽侮辱我，我其實也不想和你再來往。”
這是真話，她甚至為了報複，不想讓他們倆痛快，一回到B市，就跑去跟姑父說了葉輕詩的下落。
姑父對葉輕詩畸形的感情，在韓安二家不算什麽秘密。如今唯一被蒙在鼓裏的，估計也就隻有韓少揚一個人了吧。
誰也不忍心告訴他，他的爸爸有多齷蹉。
這次，她是和姑父一起來S市的。昨晚，她雖然沒有出席顧家的宴會，但消息靈通的她，還是聽說了，黎飛當眾和人介紹林雲染是他的女朋友。
“但是我沒有選擇，我爺爺和你爺爺希望我們能在一起，希望能通過我們的婚姻連接我們兩家，而我，沒有反抗的能力。你以為你有嗎？對，你比我強，你有。但是你反抗的結果是什麽？是傷害家人，讓家族失望。”
“你以為你黎飛能有今天這樣的地位、權勢、能力，都是靠你自己努力得來的嗎？錯！你是家族族費了多少心血，悉心培養出來的。沒有家族，你黎飛也許屁都不是。包括我也是。”
黎飛眸光沉沉的盯著她，安倩也毫不畏懼，吸了一口氣，繼續道：“所以，我們要回報家族，不能隻考慮自己，唯有這樣，家族的繁榮才能一代一代的延續下去。”
“我這樣說，不是讓你放棄愛情。如果你今天愛的是我找個門當戶對的大小姐，一切就都好說了。可惜……”
她頓了頓，若不是怕惹怒黎飛，她真的想說出“你眼瞎”這三個字。
“你愛上了一個讓家族無法接受的女人。”
眼見黎飛神色又是一沉，她立即又道：“所以，黎飛，我們做一個交易吧。我們結婚，然後，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公共場合我們互相配合，沒事秀秀恩愛，私下裏，誰也管不著誰，怎麽樣？”
她的視線一直落在黎飛的臉上，話音落下，特意注意了下他的神色。
除了更陰沉，沒有其他變化。
“我覺得，這是對我們倆都很不錯的一個選擇。我們如大人所願的聯姻了，你娶了我這麽一個不會跟你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人，想在外麵養著誰，養幾個，都可以安心了。”
安倩提的並不是一個獨特的建議，形式婚姻，他們這個圈子裏不少見。
很多事大家也心知肚明，隻不過不戳破。相信他們結婚後，就算被人發現什麽，照樣不會有人搬到明麵上來說。
而這，就足夠了。
家族的根基的穩定，發展壯大，才是最重要的，個人在家族裏都是渺小的。
等了半晌，冷風吹的都凍骨頭了，黎飛還是一言不發的盯著自己，安倩懶得再待下去。
“話我就撂在這，你考慮考慮。既然爺爺喊我過來，我得去陪陪他，不能隻陪著你。”說著，她揮了下手，雙手交叉抱住雙肩取暖，朝著樓梯口走去。
黎飛轉過身，望著遠方的夜色，深邃的眸子越來越暗，令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麽。
許久之後，他才舉步離開。下樓路過一個垃圾桶的時候，一個抬手，啪，被一直被他抓在手裏沒有穿過的西服，掉在了上麵。
……
麵最後涼了，坨了，林雲染一口也沒有吃。
她在餐桌那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雙腿都發麻才回過魂。
雙手上上下下擼了下小腿肚子，等酸麻感消失後，她站起了身。
端著盤子走進餐廳，手腕一彎，啪，碗裏的麵條掉落在垃圾桶裏。
拖著二條沉重的腿回到樓上。
她平躺在床上，黑暗的房間裏，從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映襯出她亮亮的眸子。
可惜，那眸底，是一片茫然。
林雲染就這樣睜著雙眼瞪著天花板，直到東邊的天色泛起魚肚白。
不遠處傳來車子的聲音。
車聲越來越近，似乎拐進了院裏，最後停在了別墅門口。
樓下，有開門聲，有說話聲，還有逐漸接近的腳步聲。
林雲染躺著一動不動，也不想下樓去查看是不是黎飛回來了。
吱呀一聲，忽然，她的房門被人推開了。
她迅速閉上眼睛，裝作睡得很熟的樣子。
來人可以放輕了腳步，徑直走到她的床畔，然後就沒有了任何動靜。
她雖然閉著眼睛，但直覺告訴她，來的人是黎飛。
有清晨的涼氣漂浮過來，更讓她確定了這一點。
林雲染猜的沒有錯，站在她床邊的，確實是黎飛，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
她以為她裝睡裝的很好，但，微微顫抖的睫毛，眼皮下滾動的眼珠，一下就泄露了她的秘密。
黎飛沒有拆穿她，說實在的，此時此刻，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清醒的她。
門口傳來很輕很輕的催促聲：“少爺，我們該走了。”
黎飛垂了垂眼皮，掙紮了下，還是一點點彎下腰，在林雲染的額頭上傾傾落下一吻。
片刻後，關門聲響起，一切恢複如常。
林雲染緩緩的睜開雙眼，扭頭望著緊閉的門扉。
半晌後，她猛地坐起身，連鞋都沒有穿的就跳下床，二三步就奔到了窗戶這裏。
她小心翼翼的撩起窗簾的一邊，視線朝樓下看去。
司機已經把一個不大不小的行李箱放到了車後備箱裏，黎飛站在車子旁，也不知道在給誰打電話。
林雲染低頭俯視著他的身影，眼淚一下子不受控製的掉了下來，模糊了她的視線。
黎飛，黎飛，黎飛……
她的心裏，一遍遍的喚著他的名字。
誰也聽不到，心底的聲音裏，藏了多少眷戀和不舍，還有濃到快溢出來的感情。
握緊拳頭，她使勁使勁使勁的克製自己，才沒有讓自己打開窗戶，真正的喚出他的名字。
可是，就好像樓下的男人聽到了一樣，他猛地抬起了頭，朝著她這邊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