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莫哈奇之戰（中）

  “看來他們好像察覺了什麽呢。”


  “就算察覺了什麽也沒有用了——現在他們不可能撤退了，這片土地也過於泥濘，根本沒辦法紮營，之前肯定氣勢也在頂峰上，壓根想的就是一口氣徹底把我們打垮；現在就算有點想要退下去，也不可能有人同意的，更何況這一來一去，他們的氣勢也就差不多沒了。”


  看著遠處在雨幕之中逡巡的敵軍，胡浩博和馬蒂湊在一起耳語著——而事實也正如馬蒂所料，在猶猶豫豫了一會兒之後，對方還是選擇了進軍；隻不過，哪怕現在騎在馬上的敵人解除了甲胄，行進的速度依舊比平時慢上了不少，這樣壓根沒法發揮騎兵在衝擊力方麵的優勢，而且還讓馬上的人們成為了活靶子。


  “放箭！”


  盡管因為雨天的緣故，15世紀的火藥在此時發揮不出什麽作用來，但是弓箭作為幾千年來人類的戰爭史上發揮著重要作用的武器，現在可還算是“寶刀未老”：雖然有雨，卻並沒有什麽風，敵人行進速度緩慢，而且還沒有著甲。這幾種要素結合在一起，就算是雜亂無章的箭雨，也足以對他們造成致命的打擊了。


  不出胡浩博和馬蒂所料，就算雨幕使得己方弓箭手的準星和射程都有所下降，這樣的戰術還是對敵人造成了足夠的殺傷：當騎兵艱難地試圖跨越過已經一半化為沼澤的土地，試圖到達溪流構成的天然屏障的邊緣時，從沙洲上的箭雨立刻將領頭的幾個騎兵射翻在地，而且隨著射擊的繼續，墜馬身亡或是在地上苟延殘喘的士兵也開始逐漸增多；剩下的騎兵裏麵，就算有少數到達了河流的邊緣，也被手持將近兩米長長槍的士兵們輕鬆撂倒，而想要逃亡的家夥們，哪怕是成功者，也像是尾巴被點著的牛一樣，衝破了己方後麵的步兵。


  奧地利人與匈牙利叛軍的聯合部隊，在自認為能夠取勝的戰鬥開始後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裏，就已經麵臨著失敗的風險了。


  “你準備發動追擊麽，馬蒂？”


  “當然，但不是現在，現在他們盡管有著損失，但損失並不足以致命。”


  馬蒂擺了擺手，示意胡浩博和其他的將領們都不要輕舉妄動。


  “等等看吧，現在的優勢，還不足以誘惑我們放棄這個陣地，去追求更大的勝利——如果遇到的是臨死還得跳兩下的對手的話，我們可能就要有無謂的損失了啊。”


  在經曆了最初的敗退之後，反叛軍並沒有停止下來，其他的士兵盡管畏懼於弓箭的威脅，但此刻除了進攻之外，已經別無他法了——如果撤退的話，追擊出來的匈牙利人隻會讓他們蒙受更大的損失，而且負責指揮的貴族們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在後麵催促著士兵們前進；這樣的情況下，可以說繼續前進這樣的選項，算得上是別無選擇了。


  隻不過，匈牙利人遠未到射光了箭矢的地步，而土地變為泥潭的速度卻在逐漸加快：許多腳陷進泥地裏的士兵，就在“無法自拔”的時候成為了活靶子，像在蘇聯的德國人或者在芬蘭的俄羅斯人一樣，硬生生地“插”在了地裏，成為了路標。而後麵湧上來的士兵們，在利用前人的屍體作為護盾的同時，有時還得踩著犧牲者的屍體走過去，方才能夠避免重蹈覆轍的命運。


  “來吧，我已經等了好久了！”


  就算對手這樣拚命地衝到了匈牙利的防線前麵，最終從結果上來看也是毫無用處的：先不說早就守候在河水旁邊的長槍兵所構成的陣型，這個時候就連馬蒂都已經克製不住徹底打垮敵人精神的欲望，直接衝了上去，一刀就把最先抵達匈牙利軍隊這一邊的士兵腦袋砍了下來。看到這種場景之後，都不說就在她身旁的胡浩博了，就連普普通通的士兵們看到僅僅是少女的國王這一舉動，也都士氣大振，而此消彼長，反叛軍的士氣便再一次跌落了。


  並且，現在的聯軍正在麵臨著更大的問題：雖然15世紀的軍隊很難講究什麽“齊整”，但就現在的狀況而言，這已經不是什麽“軍容不整”了，這是已經整個軍隊的形態都崩離得差不多了。泥沼、弓箭和屍體結合在一起分割著戰場，而貿然進攻的反叛軍在前進的路途之中就被輕易地分割成了小塊，而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根本無法麵對對麵的匈牙利軍隊。


  與此同時，已經按捺不住收割戰場欲望的匈牙利人已經衝過了河流。在胡浩博與馬蒂的帶領之下，已經取得了絕大優勢的部隊踏過了滿地的屍體，將已經亂作一團的本陣衝的亂七八糟；奧地利大公與反叛的匈牙利公爵手下的軍隊，就像秋日鐮刀之下的麥子一樣成片地倒下，已然失去了還手之力。


  又經過了數十分鍾的戰鬥之後，原本還隻是散落著屍體的戰場，已經變為了屍體疊著屍體的地獄；就算胡浩博已經差不多厭倦了殺戮，可是想要建立戰功的普通士兵或者想多換點錢的雇傭兵們並不會停止。而另一邊，叛軍的聯合軍已經徹底崩潰了，哪怕後麵的人高喊著“不許撤退”，甚至指揮官們已經開始斬殺逃跑者，前排暴露在匈牙利軍隊攻擊範圍之內的士兵也在恐懼之中畏縮著，甚至有些剛才還勉強處在安全位置的士兵，也被擠進了又髒又粘的泥濘之中。


  然而.……這種撤退停止了。


  本來隻是前麵恐慌的士兵向後擠，而現在，後方的士兵也往前擠了過來，中間的士兵就好像是肉夾饃的餡料一樣，在雙方之間動彈不得。毫無疑問，到此時為止，本來還能稱得上是戰鬥的莫哈奇戰役，已經變成了一邊倒的殺戮了。


  “本來應該是都在往後跑的，哪怕是有命令，後麵的人也應該是不動才對，怎麽還擠過來了啊……”


  “你還沒想明白嗎？這個什麽‘啄木鳥戰法’，可明明是你提出的啊。”


  “你這麽說的話.……”


  雖然說斯特凡尼婭的能力胡浩博早就知道了，但是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從丘陵裏衝出來再把對方的後軍整個打垮，還隻帶了不到對方人數十分之一的部隊，這種情況也可以讓人好好感慨一陣了。


  就在這時，一個奧地利的士兵在胡浩博和馬蒂的麵前倒了下來——當兩個人定睛一看的時候，才發現一根類似於標槍的武器，已經插在了臉朝下跌入泥沼的士兵的背上。


  “看來，我們的好朋友已經趕來了呢——這真的是太及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