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女王的演講（下）
“很好，我能感受到各位的誌氣與豪情，感受到伊斯特萬王的血脈，依舊在流淌著。”
不知道等待了多長時間，場邊的喧囂與歡呼才逐漸安靜了下來——而在人群中狂熱的氛圍平息之前，馬蒂就站在那裏一言不發，直到此時才繼續講話。
“當然，大家有著對抗奧斯曼，捍衛主的榮耀的願望這件事情，我早就在大家誌願加入軍隊，在貝爾格萊德抗擊敵人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但是我今天還是想在這裏聽到大家的聲音，因為這能讓我感覺到，我們在貝爾格萊德所取得的勝利並不是第一次，自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直到將突厥人逐出歐羅巴，或者讓他們成為正信的信徒為止，我們將會一直走在勝利的道路上，而他們則會在失敗的深淵裏一路下滑！”
站在馬蒂身後的胡浩博，在此時也露出了舒心的微笑：昨天所做的努力都不是徒勞，隻要繼續前進.……不，隻要繼續按照這樣的內容講下去，這一次就是最好的，也是完全成功的一次收買人心。
“不過，除了奧斯曼之外，最為遺憾的是，我們在基督教世界的內部，甚至在國家的內部，也有著許許多多的敵人：奧地利與波蘭的統治者尚且覬覦著，有一天能夠搶回匈牙利的王座，而在他們身後，分別有著神聖羅馬帝國與立陶宛人的支撐，我們卻是孤軍奮戰.……我們曾經以為，因為我們信奉著同樣的教義，使用著同一本聖經，他們就會把我們當成真正的兄弟，但這樣的想法，也許是錯誤的——並非所有人都能意識到自己的靈魂已經走上了錯誤的道路。匈牙利位於中歐的大門，所以無論如何，我們都會依照教宗的旨意行動，守衛著身後主內兄弟姐妹們的安全；但是如果有人想要從背後進攻我們，占我們的便宜，我們所有人，勢必都不會同意！”
“因此，我在這裏明說了，這個國家的軍隊，從今以後也少不了你們的參與，而我也會盡到統治你們之人的職責，讓農民可以安心耕種，工匠可以精進自己的事業，商人的買賣暢通無阻，而戰士們在戰場上獲得了戰功之後，我也不會虧欠應當給予的榮譽！現在告訴我，你們願不願意追隨我，來保衛這個國家，保衛你們的信仰、土地、金錢與家人，願不願意讓這個國家更強大！”
“我們願意！馬蒂陛下萬歲！”
“陛下萬歲！”
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直到幾裏之外都能聽到——看到了這樣的反應，缺乏休息的少女總算鬆了一口氣，轉頭看了看曾和自己一同並肩作戰，如今即將為自己加冕的意大利神父。
“喬萬尼先生，可以開始了——等他們慶祝完這一陣，我們就進入正題吧。”
*
“好的，孩子，那我們開始吧。”
待到市民們結束了第二次的慶祝之後，老人向前一大步，走到了即將加冕的新王身側；見此情景，先是她身後的一行人，然後是場邊的士兵們，最後是平民百姓，都紛紛識趣地低下了頭——稍微明白事理的人都能看明白，今天的重頭戲，終於要開始了。
“以在場所有人的名義，得到他們以及你本人的同意，你能否發誓捍衛並且保護你的臣民，孩子？”
“我可以在此發誓，我必將保護臣民們的安全，以及保護他們所有應得的權利。”
“你能否發誓遵守教會的戒律，以整個王國的福祉為己任，統合諸位封臣，使國家安穩平和？”
“我在此發誓，定會以王國的福祉為己任，對我的封臣報以信任，當然他們也必須忠心於我。”
“你能否發誓以自身的權力發展國家，無論是從物質上還是精神上，都讓你的人民擁有富足之感？”
“是的，我在此發誓——我要讓各行各業的人在匈牙利都能安居樂業，用刀劍守衛他們的財富，用天秤維護他們的利益，用犁與鏟讓他們飽腹.……阿門。”
“那麽，在場的諸位。”
雖然身為出身亞平寧半島的神職人員，喬萬尼神父的匈牙利語倒是流利的很——至少從在場所有人的反應上來看，他們已經理解了他的意思；原本因為敬畏而垂下的頭顱，現在因為聽到了對方呼喚著自身，也都稍稍抬了起來。
“諸位已經聽到了馬蒂的誓言，那麽你們，無論是貴族、騎士與教士，還是一般的市民，甚至遠道而來的村民，你們能否發誓以馬蒂為女王，並且效忠於她？”
“是的，我發誓——阿門。”
從馬蒂與喬萬尼的身後，傳來了鎧甲上的金屬碰撞的聲音：胡浩博已經率先單膝跪地，向著馬蒂發出了自己的誓言；緊接著，還沒有等新的國王反應過來，托馬斯、伊琳娜與斯特凡尼婭也都單膝跪地，而到場的其他人也莫不如此。剛剛還因為所有人紛紛抬頭而顯得“海拔”高了一點的加冕現場，這時候又矮了半截。
“那麽，至此宣誓完畢。”
與少女的白裙相映襯而身著白袍到場的神父，在此時再一次點了點頭。哪怕是平日在此時本應熱鬧非凡的城市，現在也屏住了呼吸——尤其是當那頂象征著馬紮爾人那數百年以來傳承的王冠被遞到了喬萬尼·德·卡皮斯特拉諾神父的手中，在午後的陽光之下閃耀著光輝的時候，哪怕是最無知的平民，也都屏住了呼吸，緊緊地盯著它。他們明白，能參與到這樣莊嚴的儀式之中，這可能是此生的唯一一次機會。
“依照教宗陛下的諭旨，在此，我宣布馬蒂·匈雅提乃是匈牙利王國正統且合法的女王！”
“萬歲！”
“陛下萬歲！”
“萬歲！”
在歡呼的海洋之中，雖然隻有不到十五歲，卻已經經曆了戰場建功、家人離去、失去自由與生死逃亡的，從來都是一副高傲表情的少女，終於笑了出來；而當她轉過身去，目光與剛剛站起來的胡浩博相對的時候，胡浩博也敢發誓，那是他所見過的，最美麗的笑容——如果說“曆史上”的馬加什·科維努斯是黑鴉的話，那麽此時此刻的少女，應當是一朵剛剛綻放，向世界吐露出鮮豔與美麗的天竺葵。
“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所做的一切——沒有你們，我絕對走不到今天這步。”
“那我也得說了，沒有你的話，我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如釋重負一般，少年也笑了出來——那樣的笑容，與少女的笑容又不一樣，也和在場的所有其他臣民不一樣：那是屬於心心相印的朋友和出生入死的戰友之間的，看到對方的幸福而引發的笑容。
“謝謝你，馬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