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女王的演講（上）

  “聽說了嗎，拉迪斯勞死了！雅諾什大人的女兒，就是幹掉了穆罕默德二世的那位已經回來了，今天下午就要登基了！”


  “唔，拉迪斯勞王我沒什麽感覺，我覺得讓雅諾什先生的女兒來當匈牙利國王挺好……雖然她是女人，但她的功績可比好多男人都大，真的當了國王也沒什麽奇怪的。就是今天就要舉辦登基儀式這一點挺莫名其妙的，這次還是在聖母教堂嗎？”


  “就是這點奇怪啊，這次看起來，我們的新王好像不準備按照傳統，在聖母教堂登基.……”


  “啊？那這次是在哪裏？”


  “剛才你沒有聽到嗎？傳令官從早上太陽剛升起來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宣傳了，據說這次是在聖伊斯特萬王的雕像前麵，還邀請市民們都到場觀看.……咱們居然也能參與到這樣的儀式之中，真的可以說是榮幸之至了。”


  “居然是伊斯特萬王的雕像前麵……難怪說從剛才開始，那裏就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了，在我們這些市民的麵前搞加冕儀式，光是這件事本身就讓我既激動又感動了，咱們可是那麽不起眼的平民百姓啊，不到收稅和當炮灰的時候，哪個貴族會想到咱們？”


  “就是啊，這可真稀奇.……哎，小聲點，看那邊，是不是我們的新女王已經到了？”


  “好像是哎，那邊的士兵已經開始維持秩序了，看起來除了原本的衛隊，還有荊棘傭兵團的人.……快點過去吧，找一個好位置，不然一會兒就看不到了！”


  在場外的市民們，之前就一直在討論著加冕這樣突然的事情；而當在他們身後，這一儀式正式地拉開了帷幕的時候，他們也迫不及待地參與到了其中——畢竟對他們來說，這可是一生都未必會有一次的大事情。


  *

  “是我們的新王，我們新的女王，馬蒂陛下！”


  “陛下來了！”


  “馬蒂陛下萬歲！”


  就算馬蒂還沒有到達指定的，進行演說的地點，就算士兵們進行了戒嚴，百姓們距離雕像還有著不近的距離，他們依然亢奮地吼叫著馬蒂的名字。馬蒂·匈雅提身著素雅的白色長裙，走到了隊伍的第一個；走在年輕的王身後的，是營救了她的胡浩博，忠心耿耿的托馬斯和負責加冕的喬萬尼神父，而伊琳娜與斯特凡尼婭也隨侍左右。當馬蒂走到了指定的位置的時候，歡呼的聲音依舊沒有停止，甚至愈演愈烈了；直到她打出了手勢，四周負責安保的士兵也都大喊著“安靜”維持秩序，嘈雜的聲音才逐漸小了下來，小到了在此時發表講話的話，能讓參與者中的絕大部分都能夠聽到的程度。


  “我的國民們，馬紮爾人們，我很高興今天能在這裏看到你們，看到你們願意為了我今日的加冕儀式而參與慶賀！”


  少女剛一開口，現場便響起了一連串的掌聲——就連在戰場上曾經奮力搏殺，出生入死的她，也被這樣突然爆發的聲音嚇了一跳；幸好胡浩博在她身後扶了一把，才不至於讓一夜沒睡好的馬蒂因為精神不振和踩中裙擺而摔倒。


  “在過去的一年之內，我們的軍隊奮勇搏殺，為了保衛屬於基督徒的歐洲，勇敢地在貝爾格萊德迎戰那個狂妄自大的奧斯曼蘇丹與他的十萬大軍，並且取得了勝利——在這樣的，史詩一般的戰爭中，雖然帶領著隊伍的人是我的父親，最後取得了斬首的大功的人是我與亨裏克，但在場的諸位，無論在那一天是否有在薩瓦河畔的那座城市中搏殺，無論是否有屬於自己的一片領地和領地的大小，無論是靠自己的力量上陣殺敵還是為國家貢獻稅收，器具與糧草，都對於這樣的偉大勝利和守衛基督教的偉大事業，作出了自己的一份貢獻！”


  在二月午後的暖陽下，少女的眼神中閃耀著驕傲——這一份驕傲，就算是在人群中的最遠端聽不清她的聲音的地方，想必也能夠看得一清二楚吧。


  “現在，我站在我們偉大的先祖，帶領舍棄異教的傳統而投入主之懷抱的伊斯特萬王的雕像前，要向各位表達我的感激！你們的確無愧於馬紮爾人的曆史與勇敢，也無愧於耶穌基督所教導給我們的諸多美德！現在，如果伊斯特萬王能夠在天堂看到這裏，看到我的加冕儀式，我想她也會為後裔們的功業和美德而自豪，為我們從未偏離主所指引的道路而自豪！”


  話音剛落，現場的掌聲再一次響起，甚至還傳來了吹口哨的聲音。毫無疑問，如此氣勢磅礴的開頭和一陣吹捧之後，至少在場的民眾在此時，已經對於即將加冕的新王心悅誠服了。


  *

  “但是，我的子民們，受我庇護的人們，現在我們打倒了一個穆罕默德二世——這真的意味著，我們的國家安全了嗎？”


  就在這樣熱烈的氣氛之中，少女的話鋒卻突然一轉；在場的人之中，除了胡浩博在前一天就已經幫助她一起書寫了今日的台詞而沒有任何的反應之外，包括斯特凡尼婭、托馬斯和伊琳娜，甚至喬萬尼神父的反應都有些愕然；在場邊的民眾之中，竊竊私語的聲音也開始逐漸地匯聚在了一起，讓現場又變得嘈雜了起來。


  “看看過去的幾十年發生了什麽吧：從西吉斯蒙德在尼科波利斯敗北，到現在已經六十年過去了——六十年並不算太長，至少是人類可以達到的年齡；然而就在這長度連不少人的一生都尚且達不到的歲月之中，保加利亞淪陷了，希臘也淪陷了，塞爾維亞不得不臣服，連瓦拉幾亞也曾經短暫地卑躬屈膝，而曾經的羅馬帝國，已經失去了她的最後一座城市。現在，我們的確贏下了一場戰役，但是誰又敢說，這群妄圖奴役我們的人民，轉化我們的信仰，抹殺我們的曆史，摧毀我們的教堂的突厥匪徒不會卷土重來？到現在為止，他們連一寸占領的歐羅巴土地都沒有吐出來，而我們還在為艱難地阻擋住他們一次而欣喜，這難道沒有隱藏著危機與禍患嗎？”


  民眾們再一次鴉雀無聲了，他們看著排山倒海一般將現實的狀況講述給自己的新任君王，急切地想要知道接下來她還要說些什麽。


  “因此——馬紮爾人們，如果我告訴你們，我接下來要繼續向奧斯曼複仇，去討回失去的公義，去換回國家的安定的話，你們願意嗎！”


  “.……願意！”


  “願意！”


  “願意！！！”


  此起彼伏的喊聲再度爆發，這一次，是呼喊聲和掌聲交織在一起，經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