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胡斯派的繼承者
“波傑布拉德——”
對於一般的中國人來說，這個名字可能一點也不熟悉，但胡浩博好歹是玩過幾百個小時《歐陸風雲4》的人，一聽到伊日·波傑布拉德這幾個字，立馬就反應了過來。在遊戲裏，如果選擇波西米亞的話，1457年之前都有幾率出現有關於他的事件——根據玩家的選擇，要麽讓他上位而和教廷敵對，要麽交好教宗國而鎮壓住他，總之毫無疑問地表明了他離經叛道的胡斯派身份。現在，如果說是他這個“異端”想利用扣押馬蒂來實現他的野心的話，可以說是非常合理的推測了。
“呃，確實是很合理啦，不過他的目的.……扣押住馬蒂，應該是出於政治上的考慮吧？”
“至少根據我的想法的話，很有可能是這樣的。”
斯特凡尼婭聽到了胡浩博的發言，讚同地點了點頭。
“你要知道，伊日的膝下是有兒子的，而且年紀還和馬蒂差不多大；這樣的情況下，他扣押馬蒂的原因大致可以推測出來了——想象一下的話，大約是伊日找到了馬蒂，主動提出了要讓自己家的兒子和馬蒂聯姻，結果卻被她一口拒絕了。看到馬蒂不吃軟的這招，估計伊日就趁著夜裏或者她獨行的時候綁架了她，又或者是直接調集軍隊處決了她身邊的侍衛，抓住了她。總之，現在好一點的推斷是，既然是要讓她聯姻，肯定不會把她投進大牢；但是，如果是這樣的求救消息，那就說明她很可能是被軟禁起來了。”
*
“.……這麽麻煩？”
聽完了斯特凡尼婭的長篇大論，一時沒整理過思緒的胡浩博有些愕然。
“不是，我倒是知道如果娶到了貴族家的女兒的話，是真的會有不小的收益的，但是馬蒂？馬蒂有什麽不一樣，他會那樣執著於讓自己家的兒子娶到馬蒂？”
“提問：拉斯洛和烏爾裏希都去世了之後，最有希望成為下一位匈牙利攝政王，甚至是正式的匈牙利國王的人是誰？”
“當然是馬蒂……唉？”
答案脫口而出這件事，讓少年自己也沒有想到——畢竟，在那條“本來”的世界線上，名為“馬加什·匈雅提”或者“馬加什·科維努斯”的人實在是太出色的統治者了，甚至被冠以了“大帝”的名號；形成了這種思維定式的少年，哪怕到了這條世界線，也非常自然地選擇了“變成”女性的馬加什。
“不，可她就算按照虛歲來算也才十四歲，如果短期之內就出了新的匈牙利王，肯定是輪不到她的吧？.……何況，雖然我對女性成為統治者這件事情完全沒有意見，匈牙利也有出現過女王，但真正執掌過政治大權的女性還從未有過吧？！”
“你可別忘了，像馬蒂這樣年紀輕輕就才華橫溢的女性也從未有過——甚至男性裏都找不到幾個她這樣的：這麽小的年紀就學會了好幾門語言，古希臘先賢關於政治的論述都能倒背如流，甚至在戰場上都毫不遜色，還斬殺了身負盛名的奧斯曼蘇丹.……這樣的她，娶到的話可不僅僅是政治資本，更是內政外交乃至軍事方麵的一大助力啊。”
“如果這話是評價其他人的，那我覺得你是在吹牛，但是既然是評價馬蒂的，我隻能說很同意你的觀點。”
不得不說，斯特凡尼婭的觀點說服了胡浩博：拋開這個年代普遍的重男輕女傾向，馬蒂毫無疑問有著成為優秀統治者的潛質。就算那些貴族們忌憚於匈雅提的家族而不願意讓馬蒂統治，憑借著波西米亞的軍事實力和匈牙利混亂的狀況，派出一支五位數的部隊直搗佩斯城，以武力把她扶上位並不是什麽難事；而接下來的步驟，可就盡在伊日的掌握之中了——哪怕馬蒂用自己的聰明才智把他的兒子耍的團團轉，隻要她能懷上波傑布拉德家族的孩子，匈牙利也就會在將來並入他的家族的統治。到了那時候，擁有兩國王位的情況下，可能就連最憎恨“異端”的教宗，都不能奈何胡斯派了吧。
*
“怎麽辦.……”
“咦？”
停止談話的時候，胡浩博和斯特凡尼婭才發現了身旁的中年婦女情況的不對勁：似乎是由於承受不住在不到半年的時間內接連遭受了丈夫去世、兒子被謀害和女兒被軟禁這三次的打擊，名為伊麗莎白·西拉吉的女人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一開始，眾人所聽到的聲音還隻是低低的啜泣，但緊接著就轉變為了嚎啕大哭——哪怕是在雅諾什的葬禮上，胡浩博也沒有聽到過幾次這樣的哭聲。
“怎麽會這樣……怎麽辦.……馬蒂怎麽會被關起來啊……這一年為什麽我就像被詛咒了一樣，是因為我告解的時候不夠虔誠嗎，還是因為我平時犯下了什麽罪孽.……主啊，如果是因為我的過錯的話，請您不要懲罰我周圍的人，讓我自己親自承受您的降罪吧……”
“.……”
所有的話語，在這一刻都顯得那樣的無力——來自於現代的中國的少年，曾經也遇到過無法安慰別人的事情，有患上了抑鬱症的網友，有在考試之中表現慘不忍睹的同學，甚至還有喝醉了在路邊號哭的藍領。但是，他還從未見過像現在的伊麗莎白一樣的情況，她遭受的打擊如此的連續，又如此的重大，還都是她心頭的摯愛，而她自己卻無能為力。
無依無靠的她，現在隻能來到舊日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居住過的這座城堡，這座傷心的地方來尋求幫助……想到這裏，胡浩博已然作出了決定，輕輕地扶起了麵前已經哭到失聲了的女人。
“在雅諾什先生前往天國之前，我曾經向他許諾過，在之後的日子裏，會竭力效忠於拉斯洛與馬蒂，至死不渝的。”
少年的眼神看起來很平靜，但卻又異常的堅定——那如同黑色大理石一樣微微閃爍著光芒的眼瞳，已然訴說出了他的決心。
“您放心，我作為騎士的誓言不會變，作為基督徒的誓言不會變——雅諾什先生收留了我，拉斯洛先生把我當做朋友，而馬蒂救過我的命，匈雅提家族對我的恩情，足以讓我用生命報答。我在此向您保證——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將馬蒂平安地帶回匈牙利，讓她成為足以統治匈牙利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