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黑鴉墜落
沒有任何猶豫，胡浩博立即喊到“快把她抬進來吧，大概是受寒了”；傳令來的門衛們就立刻跑回了門口。不多時，那些在寒風中守衛著城堡安全的門衛們，便將之前昏倒在門口的女性抬了進來，放在了之前伊琳娜暖手的壁爐旁邊，期望能讓因為寒冷而暈過去的她能快點醒過來。
“果真如你所說，手裏握著的這個.……真的是烏鴉啊。”
“是的，亨裏克先生.……而且她另一隻手裏還握著一封信件。我們幾個商議了一下，覺得還是應該等您決定，要不要打開這封信件……”
“嗯……”
胡浩博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後，除了一貫不喜歡表態的伊琳娜之外，斯特凡尼婭和托馬斯都不約而同地點起了頭。看到他們的這副態度，少年也就順水推舟地從女人的右手裏拿出了信件——雖然從服裝就能看出貴族的身份，但麵前的中年女性相當的瘦弱，甚至到了營養不良的地步，大概是那種虔誠的信徒吧；因此，胡浩博甚至不用掰她的手指，就輕鬆從她的手中取出了信件。
“這也算不上信件了吧，就這點東西，隻能稱得上紙條吧？”
少年小心翼翼地展開卷成團的紙條，而在上麵的墨跡映入眼簾的時候，他的表情立刻就嚴肅了起來。
“怎麽了，亨裏克，上麵寫什麽了？”
“上麵.……隻寫了一個單詞。”
胡浩博轉過身，將紙條遞到了斯特凡尼婭的手裏。清晰的，卻又好像在顫抖著的墨跡，刺入了摩爾達維亞少女的視線當中。
“Segítsen.”
“Segítsen……這就相當於英語的‘HelpMe’了啊。而且這個筆跡.……我有種熟悉的感覺。”
“我也有。”
“這個.……是馬蒂的筆跡吧。”
*
就在他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那是不是馬蒂的字跡時，之前因為又冷又餓而倒下的中年婦女悠悠地醒來了。被叫來的侍女們連忙扶起了她，給她一些水喝；而之前專注於其它地方的托馬斯，在這時候終於認出了貴族女性的身份。
“伊麗莎白女士？！您怎麽……”
“呼……抱歉，先讓我喘口氣，孩子們。”
在喝了幾口水之後，瘦弱的女人終於有力氣自己坐起來了。她擦幹了嘴角的水漬之後，想伸手遞出那封信件，卻發現已經不在手裏了——倒是發現她表情不對勁的胡浩博趕緊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紙條，麵前的女性才放心了一點。
“沒想到我現在居然走這麽一會兒路都勉強，幸好我是在門口暈倒的，好歹真真切切的把消息傳達到了.……既然你們都和馬蒂比較熟識，也看到了那張紙條，那你們應該意識到了我為什麽要來吧。”
“您還沒說您是哪一位呢……”
“啊？呃，那個，對不起，我有點著急了。”
“讓我來說吧，伊麗莎白女士。”
沒等那位伊麗莎白女士解釋，耐不住性子的托馬斯就已經開口了。
“這位女士是雅諾什先生的妻子，拉斯洛和馬蒂的母親，伊麗莎白……西拉吉女士。當然，你們也可以按照夫姓叫伊麗莎白·匈雅提女士，不過我覺得直接叫伊麗莎白女士就挺好。”
“唔……您好，伊麗莎白女士。”
一聽說對方是雅諾什的夫人，拉斯洛與馬蒂的母親，初次見麵的胡浩博與伊琳娜自然而然地嚴肅了起來。趁著對方點頭回應的工夫，胡浩博才趕忙提出了問題。
“那個.……從這個字跡判斷的話，應該就是馬蒂小姐了.……可是，她不是在布拉格上學嗎，應該在身邊也有仆人相隨吧，為什麽會突然求救呢？而且，如果真的是到了需要求救的地步的話，又為什麽不直接寄信……”
*
“我不知道。”
“.……一點其他的音訊都沒有，這是唯一的線索嗎？”
“對，而且也不是直接落到我手上的.……雅諾什去世之後，我現在一直都是和修女們住在一起；能撿到這個紙條還得多虧了原來給馬蒂指導過拉丁語的一個老師，她昨天在花園散步的時候撿到了這隻烏鴉，在它的腿上發現了字條，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馬蒂的字跡。我今天拿到之後，立刻就想著來找你們，結果差點死在雪地裏.……”
“您辛苦了。”
胡浩博又看了一眼伊麗莎白，如果說現在天天和修女們生活在一起，過著清貧而遠離世俗的生活的話，那麽她如此的瘦弱也就不難理解了。他又把目光移回了自己手中的紙條，想再多發現點什麽，但左看右看之下也隻有“Segítsen”這一個單詞——哪怕他像是在偵探小說和動漫之中看到過的那樣，把紙放在壁爐邊上烤，也沒有顯示出檸檬汁或者牛奶描繪過的痕跡，反而是差一點就把寶貴的紙條給點著了。
“果真什麽都沒有嗎，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留下。”
“我感覺……事情變得複雜了啊。”
“尤其是一想到《創世紀》裏麵提到諾亞放烏鴉出去看地上的水有沒有幹，結果烏鴉卻一去不回的記載，就更加覺得這不是什麽好的寓意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說出來的推測一個比一個令人不安。直到大家都差不多說完了自己想說的內容之後，之前一直沒有發言的斯特凡尼婭方才站出來，開始發表她的看法。
“如果要我說的話……這件事情可能比大家想的都要可怕。”
斯特凡尼婭的胸脯因為說話的緣故微微顫動著，差點就吸走了胡浩博的全部注意力。
“首先，光是‘Segítsen’這個單詞，就足以帶給人十萬火急的感覺了；而這裏其他的部分，無論是傳達信息的載體——一張破破爛爛的紙條，還是以烏鴉作為傳達消息的工具，都表明了現在馬蒂小姐的身邊別說仆人或者侍衛了，很可能連一隻像樣的信鴿都沒有。至於不署名這件事情，想必是害怕這張紙條被人發現的情況下，她本人會有生命危險吧。”
“.……”
“在波西米亞，能輕鬆解決掉馬蒂周圍的侍衛並且打敗她，將她囚禁起來，並且勢力範圍與實力強大到能讓她害怕，這絕對不是什麽普通的綁匪或者山賊，畢竟如果被這種人抓了起來，她必定是不顧一切地傳達出自己遭遇了危險的信息，再附上姓名，任何收到信息的人都不會對這樣的貴族家族的人遇險視而不見的……現在她連名字都不敢附上，這樣的人我在波西米亞隻能想到一個。”
“哪一個？”
所有在場的人的目光，同時聚集在了斯特凡尼婭身上。
“曾經的胡斯派將領，現在的波西米亞攝政王，正統教徒的眼中釘——伊日·波傑布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