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藥

  沈秋這次回來帶了不少戰利品,光是那些西域女子的頭麵就送給我兩箱。我從那堆戰利品裏挑出兩壇西域的葡萄酒,親自提著去送給魏淩霜,除此之外我還迫不及待的想告訴他季嵐舒邀我去破冰釣魚的事。


  待我到了那相府,魏淩霜的老管家卻跟我說他謝絕見客。我問原因,老管家說忙於公務。我唏噓一聲,從善如流又大步流星的走到他的書房,推門之際便朗聲說:“又用忙於公務搪塞我嗎,魏老師?”


  待看清了屋裏的情形,我頭有些懵,魏淩霜靠在榻上,嘴唇麵色皆蒼白,裸著上身,左肩上有個血窟窿,他身側有個冷峻男子在給他包紮,見到我也照樣麵色冷漠不停手。


  我什麽時候見過這樣的魏淩霜,記憶裏的他,縱使常常潑皮耍賴,卻也刀槍不入,雖然不入流但的的確確是個文韜武略的男子,我見識過他的身手,若是父兄見了也是自歎不如的,這麽個人,有腦子有功夫,有權有勢,還有暗衛…誰還能傷到他?我怔怔的放下手中的葡萄酒,喃喃自語:“西域的葡萄酒都是拿瓶裝的,我湊了十二瓶才給你湊出兩壇…”


  他聞言竟還能扯唇笑笑,身旁的男子包紮好後便退下,他書房裏僅剩了我們兩人。我快步走到他身邊,取過一旁的外衣給他披上。


  “誰幹的?”


  “說了你也不知道。”他似乎有些不自在,略過我,走到桌前,揭開油紙封,一時間葡萄酒的香氣彌漫滿屋子, 他單臂提起來喝一口,那酒有一些順著脖子流下來。


  “若你不想,什麽人能傷到你,莫不是你先前的情人…”我見他還能跑能跳,便恢複了嬉皮笑臉,又湊過去,卻看見那滲血的傷口有些顏色不對,大駭,“這…傷口帶毒,你中毒了!”


  “沒什麽大礙。”他轉向看我,臉上竟有笑意吟吟,“聽說你最近春風得意,同那季小白臉處得不錯。”


  聽到他提季嵐舒,我突然覺得臉有點燒人,便不自覺的摸了摸臉,又後知後覺斥他:“你怎麽說他小白臉呢!?”


  ————


  從相府回來已經黃昏,我告了晚飯,回到自己的房間徑直癱在床上,身體黏糊得很,但意識又很清醒,魏淩霜的暗衛說他的傷是入夢樓的弦歌姑娘傷的,而魏淩霜先前的確有負過弦歌姑娘。


  若是他願意,他可以不用負傷,也可以派暗衛前去輕而易舉的拿到解毒之藥。但對那個姑娘,她珍重至此…我歎了口氣,若是旁邊便罷了,這次偏偏是魏淩霜,先前讓我出盡風頭的魏相,我的老師,我怎麽能置之不理?

  定昏亥時,我一身夜行衣潛入到入夢樓,逮住個丫頭問了弦歌姑娘住處後便打昏。這四年裏我雖然分了些練武的時間給詩詞歌賦,可現在用起輕功來還是毫不生分,這點讓我對我的聰穎天資倍感驕傲。


  我一路飛簷走壁,悄無聲息的到弦歌姑娘的扇房。房子裏靜悄悄的,竟然無人,娘的,沒人怎麽要解藥,我登時暴躁,直奔梳妝台開始翻箱倒櫃起來。我正把一眾瓶瓶罐罐掀翻後,那床榻之上突然傳來呻吟之聲,分明是女子,聲音嬌滴滴,柔媚入骨。


  “殿下,來了?”


  我大喜,立刻掀開床簾撲上去,猶如一個色急的惡鬼。甫一看到人影,我便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隨後凝神看去,乖乖,果然是個千嬌百媚的女人,更重要的是未著寸縷。


  “弦歌姑娘,久聞大名。”


  “公子深夜…”


  她沒有否認,倒是不驚慌,騰出一隻手順著我的胳膊向上,媚眼如絲,有幾分勾引,我打掉她不安分的手,又趁她張嘴塞了一個小丸子到她口中,她猝不及防被迫吞下,這時才怒目圓睜暴露了原型,喝道:“這是什麽?”


  “嵐鶴春嚐。給我解藥!”


  “你喂我毒藥,跟我要解藥?”她笑出聲。


  “明知故問,”我盯著麵前著裝瘋賣傻的女人,“你傷魏淩霜的解藥!”


  她眼裏閃過份困惑,然後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一番,問:“解藥?你是他什麽人?”


  “你管我,”我指腹劃過她吹彈可破的肌膚,“還是想想怎麽解嵐鶴春嚐的毒!”


  她在枕頭下摸索一陣,摸出個小瓷瓶遞給我。


  “悉數用光,方可解毒。”


  我審視她一番,道:“若這解藥是真的,三日後便有人給你送嵐鶴春嚐的解藥。若是假的…”


  “我以命相擔,魏相吃了這絕對平安無事,”她輕輕一笑,“放心,小女子惜命。”


  聽了這話我便起身放了她,轉身朝窗戶走去,還未走到窗口,扇房的門嘎吱下被推開,一個熏熏然的男子走進喚著弦歌弦歌,我猛然同他打照麵,一時間愣住。


  二殿下?

  那油頭粉麵的二殿下反應速度在我意料之外,我還沒來得及挪動腳跟,他便麵色一沉,腳步輕移,一招幽冥鬼爪就上來刷的一下把我蒙麵拉開。


  他一愣:“你…”


  趁他愣神時候,我猛地甩出銀針射向他,二皇子匆忙去躲,我扭頭看了看較遠的窗戶,又看了看他身後洞開的門,身上黑衣在這如夢樓太過明顯,我毫不猶豫的扯了件豔俗的紅袍子裹在身上朝如夢樓裏竄去。二皇子一聲暴喝:“刺客,截住他!”


  門口瞬間出了十幾個小廝,我眼睛一瞥,見他們有些唯唯諾諾的模樣,便知道不是習武之人,當即甩下一道袖風,將他們擊退。不過須臾,我便逃離那扇房。我摸上臉,好在我聰明,為了隱匿身份,尚存退路,除了備了遮麵,我還將臉塗黑,還用胭脂在臉頰上畫了紅斑紅點,這般,便是爹爹也認不出來。


  可是我竟沒料到這弦歌要招待的人居然是二皇子,現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被抓住,若是被抓住,整個沈家都說不清了,我被那二皇子當成刺客,沈家便是謀害皇子的罪家。


  整個如夢樓都吵鬧起來,這不是我剛來的那份歌舞升平,是二皇子一聲令下,他的親衛便帶兵包圍了如夢樓,還整了隻分隊,衝進來搜查。我衝到二樓最裏處,卻沒了路,那隻衛隊效率極高,很快便要過來。我一咬牙,猛地推開麵前那扇門。


  “不想死便別動。”我將小刀貼上那浴桶中女子的脖頸,如是威脅。


  今夜這是我第二次威脅人,還都是個千嬌百媚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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