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

  小花小草憂心忡忡的看著自家小姐,唯恐她瘋了。自同那季家公子告別,小姐就棄了馬車,也不顧路遙風雪,非要徒步走回沈府。走到一半,還把傘扔了,在雪裏轉圈蹦躂,還時不時的大笑一聲。好在他們走的路冷清,沒什麽人,要是被看見了,指不定怎麽說了。 我這個人過於喜形於色,先前還好,在他麵前裝得還算得體。 哈哈,季嵐舒說,我很想你來。 我忍不住捂臉笑起來,突然覺得這天下下的雪都是下的星星。我沈歆,當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人。 四年前,我無心讀書,整天調皮搗蛋,春天爬樹摘桃,夏天入水采荷,秋日挽弓打獵,而冬日裏,最擅長的便是砸冰捉魚。十二歲時,季嵐舒幫我解圍,也許不是因為心生同情,他記得我不是才女前的模樣,他記得我最初的模樣。 哈哈哈哈,我真的忍不住開心。一直到家門口,我看護院家丁也一副開開心心的模樣。 “小姐小姐,少爺回來了!” 十一月二十六,真的是我今年最快樂的一天。 他才麵聖回來,脫了鎧甲,穿著棉衣,正在書房同爹爹議事。我一路提著裙子跑過去,見到沈秋,一下子撲到他身上,抱住他哇哇大叫,眼淚肆流。 “哥!” 他抱著我的胳膊十分有力,過了會把我推開,用粗糙的指腹幫我拭幹眼淚,皺眉道:“身上怎麽濕濕的,快去換身幹淨的衣服。” 我抱著他胳膊不肯撒手,淚眼婆娑:“你受傷了嗎?你要緊嗎?” “沒有沒有,”他甚是溫柔,“小花小草,帶你們小姐下去換套衣服,別凍著她!” 我戀戀不舍的被她們帶下去換幹爽的棉衣。沈秋當時剛及弱冠,就被派去鎮大月氏暴動,可西域三十六國中大齊邊境的小國均聯起手,將沈秋的軍隊一圍再圍,他突圍加追擊竟耗了整整一年,這一年我寄過去的信猶如石沉大海,我亦憂心忡忡了一整年,直到前段時間捷報傳來。 沈秋自從邊疆回來,十六歲便入朝為臣,草原漠北動蕩不平,身經百戰正值壯年的爹爹鮮少出征,皇帝卻常常借著磨礪的名頭讓沈秋領兵帶將。我每次見沈秋都不是一個模樣,我十三歲那年,他從漠北戰場下來,肩上便多了條可怖的疤痕,貫徹前胸。 我那時見了,泣不成聲,下次他再赴戰場的時候我說什麽也不肯再讓他去了。但沈秋說男兒生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能夠護一方安寧,成蔭於後人,乃一個將領畢生榮耀,這未必不是個好歸宿。那時他著實不會說什麽吉利話,隻會讓我哭得更凶。後來,我長大了些,明白這都是一個忠臣之後該做的,沈家滿門忠烈,都是為了這大齊而生的。姓氏決定了我們日後的去路,縱然是我,當初也是要作為秀女入宮為嬪的。 不過我命稍好些,爹爹親自入了宮,求皇上撂我的牌子,那皇帝見我年紀甚小,也鬧不出什麽風浪,便徑直免了我入宮之責。後來沈秋曾偷偷跟我說,爹爹舍不得我嫁給那大我二十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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