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這次準備充分,兵力強猛;滿朝上下,隻有我年少時曾隨項承璟與其有過正麵交鋒。現今項承璟謀逆伏法,隻有我去,勝算才大些。”成軒柔聲勸導著我。
“明白,我明白……可是……我舍不得你……”我靠近他的懷裏,伸手攬住了他的腰。
此時我剛剛生產,身心俱疲,正是最為脆弱、最需要他的時候,相信他,也是不原離我而去的。
這一年多,雖說不長,而且我們真正在一起的時間更短;但我真的想象不出,沒有他的日子,我該怎樣度過……
良久,我鼓起勇氣,試著問道:“什麽時候走?”
他抿了抿雙唇,澀然道:“天亮出發。”
“這麽快!”我一聲驚呼,強壓下去的情感一股腦兒地全湧上來,一發不可收拾,轉瞬間眼淚已流了滿麵。
“唉……”他輕歎一聲,伸手擦拭著我抹了又來的淚水,“怎麽做了母親,反倒愛哭了?我又不是一去不……”
我忙按住他的嘴巴,把那個“回”字硬生生堵了回去。
“不許說不祥的話。”
他眼中泛起一抹溫柔,移開我的手掌,微笑道:“我不說就是。如果我再亂說,就讓老天懲罰我,讓兒子不聽我的話。”
我被他逗得“撲哧”一笑,但隨即又是滿麵憂色,淚水不自覺地湧了上來。
我伸手輕撫著他的臉,心疼地說道:“你這幾天累壞了……現下我也醒了,你快回去休息一會兒,沒多久……就該走了……”
他微微搖了搖頭,張開雙臂把我擁緊,悶聲悶氣地道:“讓我再多抱你一會兒……”
灼熱的氣息氤氳著,我的眼圈又是一紅。
伸手摸了摸眼淚,我輕輕離開他的懷抱,向床裏挪了挪,強笑道:“那你就在這兒睡會兒,我大裕的靖王若是在馬上打盹兒,豈不讓人笑死了?”
他點點頭,俯身脫去靴子,挨著我躺下身來,枕上我的枕頭。
我心裏稍稍平複一些,也慢慢平躺下去。
驀地,他側身攬我入懷,下巴抵上我的額頭。
“放開我吧,這樣你休息不好……”
“噓……”他愜意地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我抬頭,看著他平和的臉龐,真想一直就這樣下去……
可那不行。
從前他大破回柔,我崇敬他、感激他,傾盡心血地繡好那件蟒袍。我曾經是那麽驕傲——為我大裕有如此的王爺而驕傲!
而現今,他是我的夫,是我今生今世的依靠,我又是這樣不希望他遠征……
我突然意識到,他雖然是我的,可他更是這個國家的!他在我的身邊,可守得住我們這個家;他遠征在外,那便守得住千千萬萬個家!
我不能用這吝嗇的愛來牽製他,而應當支持著他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他與生俱來的使命。
我曾幻想過成軒身著甲胄,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縱橫馳騁的樣子。現如今,雖然我無法看到,但我相信,那英姿,必將是兩軍對壘中最奪目的光芒!
我目光閃動著,仰起頭,深深吻上他的唇……
“成軒,好好打仗,我和孩子等著你凱旋的那一天。”
“我答應你,一定平安歸來!”他閉著雙目許下這個承諾,雙臂收緊,似乎要將我與他融為一體。
如果真的可以,那該多好……
昭和元年,齊國犯邊,靖王掛帥,統率西路五萬人馬,賀方為副將統率南路五萬人馬,浩浩蕩蕩開赴邊境,誓破敵軍!
成軒是在我的床前換上的鎧甲,那玄色的戰衣,第一次在我的麵前有了生命。
我抓住床邊的雕柱,強忍著不讓淚水滑落,朝他綻開最美的笑容。
成軒抱過拂雲,在他熟睡的小臉上親了親,然後鄭重地將孩子放進我懷裏。
“等我!”他深邃的黑眸中透著無比的堅定,就像是神旨一般牽引了我的思想。
我重重點了點頭,眼睛定定地望著他。
成軒湊近,在我頰上輕吻一下,猛地起身,頭也不回地去了……
淚,終於無聲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