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刺眼……
我下意識地閉上眼睛，隔了半晌才緩緩地再次睜開。
我微微偏過了頭，看到窗上尙映著濃濃的夜色，不遠處的一隻金鶴喙中銜著一支兒臂粗的巨燭。
“噗”的一聲輕響，燭火跳動了一下。
我收回目光，定定看著床邊坐著的人。
他緊握著我的右手抵在額頭上，低首閉目，眉頭緊緊蹙著，不知是睡是醒。
我慢慢伸出左手，指尖輕輕觸及他的發際。
他驀地抬頭，那一瞬，我在他臉上看到了震驚、狂喜、欣慰、自責、憐惜…….
“我昏迷了多久？”
“五天……”他輕吻著我的手，溫柔似水，“擔心死我了……”
我反手撫摸著他的臉頰，微微一笑，“我這不是醒了？拂雲在哪兒？快抱給我看看。”
他寵溺地朝我一笑，“現在是三更，拂雲睡著呐，等天亮了再看吧。”
我心中一陣失落，輕輕歎了口氣。
成軒坐上床沿，扶起我攬進懷裏，伸手從一旁的小幾上端過一碗粥。
“你醒得可真是時候，這粥剛好放溫了。”他說著，舀起一勺喂進我口中。
由於胃裏空空如也，一口粥下肚，腹中竟有些輕微的灼痛。
“這是給你吃的吧，我可搶了你的飯呢。”我仰麵輕笑。
他低頭，在我唇上啄了一下，柔聲道：“我都是你的，一碗粥算什麽？”
心裏一陣甜蜜，酸酸的，癢癢的……讓人沉溺。
腹中漸漸暖了起來，四肢也有了些力氣，我雙手撐著身子，深深倚進他的懷中。這感覺，好愜意。
成軒將碗擱在一旁，回過手來，緊緊擁住我。
“我從來沒怕過血，除了這一次……”
我把頭埋進他的胸膛，大口呼吸著熟悉的氣息，半晌，我仰起頭，“那些血換拂雲，我還賺了呢。”
他佯怒：“看你以後還敢嚇我！”
我輕笑，不再言語。
燭火又閃了幾下，撲朔中，一滴滾燙的燭淚緩緩滑下。
我感到成軒的胸膛高高挺起又緩緩落下，深呼吸了幾次過後，一聲輕微的歎息在我上方響起。
“怎麽了？”
“子清……”他伸手撫摸著我的麵頰，“你身子太虛，皇上恩準你養好身子再回府。”
“皇上？”我一時有些疑惑，不明所以地望著他。
“對啊。二哥已經登基，年號昭和。”
登基……太子已經是皇帝了呀……昭和帝。
驀地，我想起了什麽，忙抓住成軒的衣袖，急道：“你快去告訴皇上，那封信是假的，齊後想利用我離間你們兄弟二人！她最後那句話也是假的……你別信她……你讓皇上也別信她！”
“子清……”他眸光閃動，異常鎮靜。
我一愣，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撫把玩我的一綹頭發，“我知道皇上待你之心，也知道齊後的意圖。那封信，皇上知道是假的，因此我也看了。若當真是你，又怎會把你大哥也一並害了？至於那最後一句話……”他的目光忽然變得深沉。
我心裏倏地沒底起來，不由的抓住了他的手臂，“你……你別信她……我……”我霞飛雙靨，“我心愛的人……是……是你啊……”
“撲哧”他竟笑了出來，“我沒說是別人啊。隻是……”他再次收起玩笑之色，欺身將我抱住，把臉埋進我的頸窩，“差一點，我就要失去你了……就真的無法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了……”
我長籲一口氣，也是心有餘悸；不過，瞬間，這餘悸便被無以言表的幸福感所取代。
我回臂抱住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成軒摟緊了我，忽道：“不過，若是把你獨自留在宮裏，我還真有點不放心……”
我赧然，“好大的醋味！你不放心就留下陪著我呀。”
成軒身子一僵，慢慢鬆開手，轉而扶著我的雙肩，定定地看著我，臉上換了一副表情，嚴肅得有些嚇人。
“你怎麽了……”
“我……不能陪你。”他的表情有些晦澀難懂。
我一愣，一時沒能明白他的意思。
成軒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西南齊國趁我大裕內亂，集結兵力大舉進犯！”
“轟”的一聲，腦中似有什麽炸開。
前些日子雖有些小國不安分，可誰知這齊國竟然……
我愣充地看著眼前的良人，喃喃道：“不能……不去嗎？”
雖然明知答案是什麽，但看到他目光堅定地緩緩搖頭時，我還是禁不住流下了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