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正合帝已在病榻上輾轉了四十多天，太子監國輔政，穩定大局。但由於皇帝病重，有些臨近小國有些不安分，邊界上時而發生一些小摩擦，雖無大事，但敏感的人都能察覺出異樣。
在這頗為壓抑緊張的氣氛之下，雨菲腹中的孩子卻迫不及待地想提前兩月出來看看這個世間。
這一來，倒是忙壞了大哥。
“啊——”雨菲長聲慘叫，我的心也揪了起來。
大哥皺著眉頭，急得在門外直打轉。
“啊——”又是一聲慘叫。
“怎麽……怎麽這麽疼……她會不會出事啊？這都疼了一天了……”大哥全沒了平日的冷靜，焦慮地看著那扇緊閉的門。那裏麵，是他的愛妻和即將出世的孩子。
看不得他的焦急，我忙道：“哥哥，你別急，我進去看看。”
“不，你身子不方便，還是別進去了。”他伸手攔住我。
我輕輕推開他的手臂，說道：“不礙事的。”
推開房門，尖叫聲驀地刺進耳中，比之在門外聽到，更加讓人難受數倍。
我轉到內間，裏麵的丫頭仆婦們都忙得不可開交，穩婆正跪坐在床上幫雨菲接生。
我五個多月的肚子已明顯地凸了出來，身子有些笨了，根本幫不上忙，隻得退到一邊，不給她們添亂。
雨菲雙手死死抓著枕頭，額頭上滲出的汗水將頭發粘在了頰上，整張臉痛得煞白，眉毛已擰在了一起。
“吸氣，吸氣……用力……再吸……再用力……”穩婆沉著地引導著她。
“啊——”
“用力！”
“啊——”
“吸氣！吸氣！用力！”
雨菲努力地配合著穩婆，可這畢竟是第一胎，又是早產……
我側了側頭，從縫隙中看過去，床上流了好多血，紅得嚇人，胃裏不禁一陣攪動，我忙按住嘴巴，把想吐的感覺強壓下去。
“夫人，再用力啊，頭馬上就出來了，頭出來就好生了。”
“嗯——啊——啊——子宸——子宸——”她奮力地抬起頭，由於用力太大，原本蒼白的臉漲得通紅。
我的心砰砰而跳，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她叫大哥的名字……
還有不到五個月……我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還有不到五個月……
“砰”的一聲，外間的門被一股大力撞開。
“將軍，將軍！您不能進去，不能進去！”
“讓開，她在叫我！她在叫我！”
雨菲也聽到了大哥的聲音，痛苦地叫道：“子宸，子宸——救我——”
我看了看雨菲，忙快步走到外間，攔住了焦急闖入的大哥。
他滿臉無措地道：“清兒，她，她怎麽樣了？”
我隻得柔聲安慰他：“沒事，沒事。穩婆說了，第一難就是難些，你別太著急。”
大哥搓著雙手，退回門前不停地來回踱步。
再過五個月，我們，也是這樣的嗎？
驀地，一陣嘹亮的啼哭聲劃破了這焦慮。
“生了，生了！哥哥，你當爹了！我做姑姑了！”我一時興奮地喊道。
大哥倒像是被嚇傻了，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我推了他一下，笑道：“怎麽了，大哥？傻了不成？你當爹了！”
大哥轉頭看向我，又愣了一下，這才漸漸堆起笑來，“生了……生了！我的孩子！”
說話間，他雙手推門，抬步就要進屋。
“哎！別急！”我忙拉住他，“一會兒聽穩婆的，早晚見得著。”
話音甫落，竟又響起了一陣嘹亮的啼哭。
大哥驚喜不已，手都有些顫抖了，“兩……兩個……”
不出一會兒，穩婆小跑著出來，滿臉堆笑地報喜道：“恭喜將軍，夫人生了一對龍鳳胎！大小均安！”
大哥迫不及待地跑了進去，我也微笑著跟進。
仆婦把男孩交在他手裏，教他怎樣托著後腦，怎樣托著腰。大哥拿慣了刀劍，雖然我小時候也給他抱過，可那畢竟也快二十年了，這時他毛手毛腳地勉強抱住了孩子，卻惹得小家夥又是一通大哭。
我則是小心抱過另一個孩子，愛憐地護在懷裏。
小嬰兒臉上皺巴巴的，五官擠在一起，隻睜著一隻眼睛，鼻子額頭上還有不少小白點。
穩婆說孩子長得像大哥，我倒沒看出來，隻是覺得對這倆孩子說不出的喜歡。
我抱著女孩走到床邊，大哥早已過去，正在跟雨菲低聲說話。
“哥哥，想好名兒沒？”
“想好了，”大哥微笑，溫柔地看著兩個孩子，“男孩叫‘楊煜’，女孩叫‘楊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