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政務繁忙,成軒常常是一大早便出門,忙到深夜才會回來,臉上總是掛著難消的疲憊。我也隻有靜靜地守著家,多處理些府內的事,不讓他多操心。
這日,我如往常一樣坐在窗前手裏縫著一隻虎頭鞋。
腹中的孩子不過三四個月,還未開始瘋長,並不影響我的活動。
初春微涼的風吹來,窗上掛的竹風鈴相互碰撞著。
我抬起頭,微眯了一下眼,伸手將吹亂的頭發整理到耳後。
忽然一雙溫暖而粗糙的大手從後麵伸過來蒙住了我的雙眼。
我略吃了一驚,心下已經坦然,輕輕拉下他的手,嘴角揚起一個微笑,轉過頭去。
“今天不用再忙到那麽晚麽?”
他隨手搬了張凳子坐在我旁邊,臉上掛著淡笑,卻掩不住連日來的疲態。
“父皇今日免朝,也未招朝臣入宮議事,想來他也是累了。”
我微微皺眉,有些心疼地看著他,“那你也好好歇會兒,這些天也真忙得夠了。”
“我先陪你說會兒話。”他給我一個寵溺的微笑,伸手接過我手中快要完工的小虎鞋,“孩子出生還早嘛,用不著這麽急。”
“反正也是閑著,雨菲那邊我現在又幫不上忙。”我拿回小鞋,縫完最後三針。
“唉……”他輕歎一聲,伸臂攬住我,愜意地微閉了眼睛。
我將頭靠在他的肩窩,呼吸著他身上傳來的氣息。
“當……當……”風鈴自顧自地碰撞著,風撩撥著我二人的發絲,分不清是他的還是我的。
“王爺——王爺——”胡管家跌跌撞撞地跑進來。
成軒站起身來,問道:“什麽事?”
胡管家麵色張皇,大口喘著氣,急道:“皇……皇上病重……傳……傳王爺進……進宮……”
“什麽時候的事?”成軒聲音陡然拔高,緊張之情可見一斑。
“也就半個時辰……”
我忙道:“快去備馬、備車!”
成軒焦急地看了我一眼,匆匆跑出門去。
我礙著身子不便,隻得坐車隨後而至。
急急趕到乾安殿,皇子公主們已將外殿塞了個滿。
誠王、太子、成軒幾個大皇子並皇後在內殿寢室,焦急地看著一旁診斷的太醫。
乾安殿很大,從我這裏看進去,根本看不到床上躺著的正合帝。
忽然一雙溫暖滑膩的小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我回過頭去,婉平公主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在眼前。她眉頭蹙著,一張俏臉也布滿了憂色。
“四嫂,你說……父皇該是不打緊吧……他……他今天可嚇死我了……”
“還不知道呢,太醫不是在診著嗎?一會兒聽他們怎麽說吧。”
婉平仍是握著我的手,臉卻轉向了內殿。
內殿裏一陣短暫的騷動,成軒、誠王與六位太醫躬身退出,關上了門。隻餘下皇後與太子仍在裏麵。
六位太醫一出來,立時便被圍了起來問東問西。
我輕歎一聲,牽著婉平的手走到成軒身旁。
“怎麽樣?”
成軒微蹙著眉,搖了搖頭,“說不好……”
“說不好?那是什麽意思?”婉平瞪大了眼睛。
成軒撫了撫婉平的頭頂,“四個也不知道,太醫隻是說,全看父皇自己了……”
婉平眨了眨眼睛,還略顯稚嫩的臉上有著幾分痛楚、幾分擔憂。
我側頭看著成軒,他臉上的肌肉有些僵硬,目光閃爍著,充滿了迷茫。
我悄悄握住他的手,借此告訴他我會一直都在。
他目光轉向我,澀然一笑。
“四哥!”七皇子李翔走過來。
他是齊皇後的兒子,雖隻十七歲,卻是英氣逼人。
他雖是皇子,但我畢竟是他的嫂子,論起來,他也應當向我行禮,可他卻似沒有看見我一般,徑自走到成軒麵前。
不是我對他不向我行禮不滿,隻是他……奇怪地讓我心中升起一種反感。
成軒語氣淡淡地道:“七弟有事?”
“我自然是來問問父皇的病情啊。”他話雖如此說,臉上卻看不出什麽焦急。
“父皇他……這是陳年宿疾,太醫說,全憑自己了。”
“哦……”李翔低下頭,擰著眉頭若有所思。
這時婉平突然拽了拽我的衣袖,低聲在我耳邊說道:“我不喜歡七哥。”
我一愣,向她投去疑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