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往而情深
縱自己武功無人能及，又能如何？竟是連自己愛的人都無法護得周全，那種心境有是如何能言說的盡的？之所以留給她的永遠都隻是竹紋青衣的背影，是因為怕她終會窺見他心內的情絲，因為愛著，所以不敢不願。
原想，隻要她此生能永遠持著那如初的心境平安喜樂的活下去，那樣就是最好的。可是她的那些痛，那些淚，那些迫不得已的改變，到頭來原來全是因著自己的。待到他終於想明了，願意承認了，卻已經是天人相隔，此生再是無緣了。
兩日後。
嚴世藩派出的人全部喪命山上，隻剩了一人留了半條命。“蘇瓊已經墜落山崖，必是無法活命，魑魅魍魎四人皆死。”
如此很好，很好，雖委實耗費了一些人，但是那馴不複的小蹄子始終不能為自己所用，奈何那鳴遠於嚴氏一族又是命門一般的人。隻有蘇瓊死了，重新招人替了才可，現下那根眼中釘肉中刺終於除了，想來今後鳴遠能被自己所掌控，不覺心情大好。一手覆上委在自己身邊的女子的細腰上，恨獰一把，隨即猥瑣的大笑起來。
丹鳳終於被放出了皇宮，聽到瓊兒死訊時先是心中大怒，之後便是不能言語。失了心一般，手支著額，“派出全部的人馬下山去尋瓊兒的屍首，若尋不到便都死在山下，陪葬了吧。”說話的時候麵色是蒼白的，襯著火一般的衣裳濃重胭脂的唇瓣，瞧著很是詭異。
底下跪著的人，身軀抖了一抖，起身領命出去了。一時之間煙花三月空了一把的靜，素問煙花三月的主人最喜紅色，樓中一應物什用的全是紅的。如今不知為何全換做了白的，為著這滿樓白色的綢緞，京師的白綢子貴了不知多少。
路過煙花三月的路人麵上皆是疑惑“這好好的，怎就忽的關了門？放著好好的生意不做，還真是奇怪了。”
“你怕是有所不知吧，聽聞前些時候這煙花三月的主子被請進了宮，怕是被皇上瞧上了，既已是皇上的人了，還開這些做什麽？”
“誒，非已非已，我隻知這煙花三月的主子原是個男的，怎的會被宮裏那位瞧上？”
先前說話的人忘了眼這一身藍衣秀才模樣的書生“你是有所不知了，我曾有幸見過這煙花三月的主子——丹鳳公子一麵。”說到這裏他手掌相對搓了搓，“嘖嘖嘖，那叫一個美啊，這世間怕是沒有女子能及的，男子身又怕什麽？那人既是皇上，想怎樣的不能？古來也曾有斷袖龍陽之說。”
這時候又湊過來一個人，搖了搖頭麵上神秘的說到“不是不是，我聽說是這丹鳳公子心愛的女子不知何故去了，此番是為了悼念愛人。”
煙花三月的門忽的一聲開了一道小縫兒，聚在一堆的人呼啦一下就都散開了，重又各行各的路，化入了路人。
“瀧煙，瓊兒已經去了。”丹鳳也不進屋，靠在紅漆木的大門上粉黛不施，素淨到蒼白。
瀧煙聽了這話，指下的琴弦錚的一聲斷開，指尖沁出紅色透明的血珠“什麽時候的事？”
“前兒，掉下了山崖，屍首還沒有找到。”說完這句丹鳳隻是空空的望著窗外飛揚的輕紗，想起那些蘇醫生為他上藥包紮傷口的夜晚。我竟沒能照顧好你最後的女兒，真真是我對你不住啊，
這幾日墨良片刻不曾歇下的在山下尋找，雙手因為摸索已經滿是血痕了，卻一點也沒有找到瓊兒的痕跡。想來這落下的途中若是不曾有差落，該是就落在此處才是的，怎的這一路沿著山壁下來，竟會找不到了？莫不是來遲了，已經被野獸調走了？
另一邊鳴遠也已經趕了回來，剛入京師城還未落腳先去了龍隱寺。絕塵在信中隻說瓊兒不好，卻沒有明說到底是如何了，想來自己不在家中，多半是接到寺中療養。
隻見絕塵不似往日悠閑的靠在石塌上閉目養神，卻是正襟盤腿坐在椅子上誦經。聽有人走了進來，睜開眼睛寂然的瞧著鳴遠一身白袍一塵不染的站在眼前“瓊兒死了，被嚴世藩逼著跳了山崖，至今屍首仍沒有尋到。”
鳴遠聽著隻是皺了皺眉，像是沒有聽明白絕塵方才所說的話一般。半晌之後望著絕塵眼中冰麵一般的寂靜，這才回過神識，瓊兒去了，她竟然去了？自己不過是回了一趟南疆，再回來時竟就再也瞧不見她了，如今竟然連屍首都尋不到？
她說過會等我回來的，這究竟是我回來晚了，還是她原就不想等我回來呢？
鳴遠扶著石桌坐下，眼前的景色全部化為虛無，隻覺夢靨一般的醒不過來的沉重，一團氣壓在心口，再就不能驅散開來。閉上眼久久之後才睜開來，先尋到屍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之後，這血債自然要用血來償，嚴氏此番非滅族不能行。
鳴遠撐著最後一絲清明的意識回了府，一一吩咐好一切，靈堂棺木。至於嚴氏一族，這將從長計議，非死不足以泄恨。這山下忽的多了許多人，丹鳳的人因著主子那句“尋不到就陪葬”的話一個個找的分外細心。
將至午時，鳴遠的人也下了山，這原本寂靜的山腳忽的多了許多的人氣。但是人人麵上無不是凝重的神情。墨良見來了這樣些人，一時惱了通通打了回去，但這些派出的人又都不敢回去，隻得在山腳遠處紮了營，先守著再看。
這越尋下去越發覺得奇怪，這幾日下來除了半片染了血的布條，竟是真真再沒有找到一丁半點的痕跡。墨良細細聽了聽，發絲已經散落開來，隨手用拾到的瓊兒衣服上的布條綁了，除了風的聲音蟲鳴叫的聲音再沒有其他的了，連野獸都沒有。
這瓊兒竟真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全無痕跡。安排妥當了一切，鳴遠也下了山來，聽了屬下的稟報遠遠望著墨良，青色的身影在山石間一點一點的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