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幾許不得知
女子被架到十字的木架上，木架子在火光的映照下泛著暗紅色的光澤，不知道上麵沾染過多少人的血。
“嚴世藩，你直接殺了我好了，放過她。”平靜的麵色之下不知是如何的波濤洶湧。
嚴世藩往台上使了個眼色，終於停了下來。“殺了你？不不不，蘇小姐我不會殺了你，我要你好好活著，這場戲既然你不喜歡，那我們明天再換一出瞧好了。放了她。”說完笑著從軟榻上起身，走到瓊兒麵前，伸手撫上瓊兒手腕處的紅色勒痕，在瓊兒耳邊低語“你還不到時候去陪那個啞巴。”
被嚴世藩觸碰到的地方立刻起了雞皮疙瘩，毛骨悚然的惡心感覺。“這麽掛在繩子上可不會舒服，還不快放下蘇小姐，我們可不能怠慢蘇太醫的千金。”說完立刻有人上來將瓊兒放下，奈何身體僵持久了，一時無法自主的站立，隻能依靠著他人的扶持。
眼看著嚴世藩走到門口，回頭詭異的一笑，一手抽出一旁立在武器架子上的長矛。瓊兒的“不”字還沒有喊出口，就見長矛在空中劃出一道紅色的弧線，菱形的尖端沒入已經麵目全非的女子胸口。木質的手柄還在身體外上下的晃動，女子不可置信的用手捂住矛尖，嘴角流出鮮豔的紅色液體，終於還是死了。
望著嚴世藩滿意的轉身離去，心中忽然生出無比的絕望之情，胃中撕扯的感覺蔓延到全身，整個人痙攣一般的疼痛。太恐怖了，這裏根本就是地獄，不，比地獄更加恐怖，地獄中的都是惡人，她明明不該死的，為什麽……
瓊兒沒丟到冰冷的地上，身體卻毫無知覺，因為心比地麵更加的冷。
夜裏，瓊兒雙手環過曲在胸前的腿，頭埋在膝蓋之間，身體被掏空一般的感覺。想起了爹爹，那些都是很久遠的記憶了，爹爹笑著教她識字，爹爹彎腰搗藥被夕陽照出溫暖的光暈，爹爹輕喚她瓊兒……爹爹，這世間太苦、太冷，帶瓊兒走好不好，他不愛我，帶我走。
眼睛澀澀的竟是流不出一滴眼淚，這樣蜷曲著直到月亮落了，太陽一點一點的爬上來，光透過天窗照進一旁的稻草堆上。睜開眼睛，瓊兒驚嚇著往後爬了幾步，直到抵到背後的牆，對麵的牢房中躺著的是昨天被殺死的女子。雙眼睜的大大的，皮膚已經泛青，渾身上下隻留了嘴中塞著的一塊布。
縱然知道此時已經是白天，仍覺得陰冷的寒氣不斷侵蝕著自己身體。混沌的時候會想起很久遠的時候姐姐和爹爹陪在自己身邊的事，清醒的時候會想起墨良。良哥哥，看來瓊兒真的錯了，我不該逃出來，不該不聽你的話，不該拖累你每次都來救我。
聽到鎖鏈響動的聲音，神經下意識的繃緊，嚴世藩？那個變態不要來，不要。“吃飯了，吃飯了。”好在來的人並不是嚴世藩。現在時間還早，他隻怕還在上朝，也不會有心思一大早就來折磨自己。
見識了如此恐怖事情之後，瓊兒實在沒有胃口吃東西，仍舊背靠著欄杆，害怕見到對麵牢房中的屍體。
“姑娘還是吃點東西吧，嚴世藩既然不殺你，就證明你還有活著的價值。”聽聲音從旁邊傳來，自己倒是一直未注意到旁邊牢房中還有人，原來這牢房中不是隻有自己和對麵的女屍，心中的恐懼少了幾分。
仍是不想吃東西，“你為什麽會被抓到這裏？”瓊兒試探著開口問到，這句話一出口突然讓她自己意識到一個核心的問題。嚴世藩為什麽要把她抓到這裏囚禁起來？如果僅僅是因為自己的刺殺失敗就太奇怪了。
明明記得眩暈感是在她抽出軟劍之前感覺到的，那麽也就是說這一切根本就是一個圈套，嚴世藩是有心設了這個套等她來鑽的。可是自己身上又有什麽價值值得他下手呢，如果是因為爹爹的事，完全可以直接殺了她了事。
如此下心思的折磨她，根本就是安排好的，如果隻用嚴世藩變態這一點來解釋會不會太單薄了？
一個聲音打斷了瓊兒的思緒“能進這嚴府地牢的自然都不會普通，但是值得嚴世藩如此特殊對待的我還是頭一次見。”瓊兒循著聲音的方向往一邊牆上靠了靠，借著光終於瞧清了說話的人，那人頭發結成一綹一綹的，看來被關很有些時日了。
可見此人定然不僅僅是不普通，能值得嚴世藩關這麽久而不被他折磨致死或者直接殺死，不知這人會是什麽來頭。那人吃完了碗裏的飯轉身對著瓊兒，見了瓊兒的臉先是一愣，嘴角微彎掩在胡須中笑著“姑娘可知對麵那女子為什麽要死？”
瓊兒茫然的搖了搖頭。
“她口中塞白綾汗巾原是穢巾，嚴世藩每與婦人交合，會取一條擦淨女子體下的穢物，擲於床下，歲終數之。而對麵的女子是被嚴世藩往嘴裏塞了用過的穢巾之後，做了嘔吐狀，所以被關了進來。”說完在黑暗之中考究的觀察著瓊兒臉上的表情。
瓊兒好半天之後才明白這穢巾到底是什麽東西，臉紅的滴得出血，心中愈加覺的惡心難耐。原來嚴世藩在自己的綢緞莊中定的千條娟帕竟是做了這些，想到真是羞得脖子都是紅的。
那人打趣完了瓊兒，正色說到“姑娘還是好好吃飯的好，嚴世藩這幾日怕是無心來牢中瞧你了。”聽到這裏瓊兒抬頭盯著欄杆後那個模糊的影子，“若是不出我所料，姑娘在牢中不會待多久了，不出三日，自會有人救你出去。”
聽到這裏，瓊兒抓著欄杆恨不能跑到那人的牢房中問個清楚，奈何那人說了這些之後就顧自躺倒稻草堆之中開始打盹，無論瓊兒如何問都不再回話。
而此時，墨良端坐在瓊兒的房間之中，聽著一旁紅豆一聲聲的解釋，忽然不耐的起身。“公子這是要去哪裏？”紅豆扯住墨良袖角，墨良回頭擺開紅豆的手，抬手掐住紅豆細弱的脖子，將紅豆一點一點的逼到牆邊。
墨良的手一寸一寸的縮緊，紅豆可以深刻的感受到墨良眼中絕決的殺意，這一刻他是真的想要殺了自己。紅豆手掰著墨良的手指，隻是徒勞，臉漲的通紅艱難的開口“若馨已經死了……如果我也死了，瓊兒……姐姐……”
墨良眼中的殺意果然淡去，手忽的鬆開，揮袖轉身。紅豆劇烈的咳嗽，望著墨良離去的背影，手不住的顫抖，眼中布滿紅色的血絲，透出發狂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