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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一念太執著

  自從丹鳳替蘇瓊換了裝束,每次蘇瓊出現都會讓墨良有些晃神,這樣的瓊兒與她姐姐太像。墨良忍不住伸出手,在要觸到瓊兒臉時才回過神,突兀的將手撫上瓊兒的頭發,輕輕揉了揉。


  仿佛歎息一般,墨良輕聲說:“快要過年了。”瓊兒望著此刻的良哥哥,不知他要說什麽,“瓊兒你要至及笄了,尋常人家的女子該要尋戶好人家了。”


  尋戶好人家?蘇瓊回味片刻才明白這話的意思,她從未想過自己要嫁人,會離開墨良,在竹林中不曾想過,出來了更加不曾。蘇瓊眼神慌亂,連聲說不想嫁人,她要留在墨良身邊,聲音幾近帶了哭腔。


  是啊,自己這不沾親卻帶著故的留在墨良身邊,不算丫鬟更算不得妻妾,若是妹妹,哥哥此時也該為妹妹尋戶人家了,這到了年紀不嫁,跟在墨良身邊,難免惹人非議。


  墨良顯出淺薄的笑意,語氣中帶了些寵溺,“怎的就哭上了。”蘇瓊剛要說話,就聽見紅豆在廚房內吆喝吃飯的聲音。墨良轉身從門裏出來,坐在院中的桌邊。


  蘇瓊透過眼中的霧水瞧著墨良,也走過去坐下,一頓飯吃得不知是何滋味,隻是聽著紅豆不停的說話,若馨聽不見也隻是開心的吃著飯。


  這邊蘇瓊的飯吃得沒滋沒味,百裏之外的山上,鳴遠的園子中卻是難得的熱鬧。不過這熱鬧卻是不叫人喜歡的熱鬧。冬季的天暗的早,而此時這四人就是趁著夜色上的山,要殺的就是這個正一人坐在桌前吃飯的白衣公子。


  偌大景致的園子中好像沒有人一般,而在燈火通明的廳內坐著的卻隻有這書生模樣的一人。這太奇怪了,那人一直姿態優雅的自斟自飲,仿佛……仿佛正一直等著他們前來刺殺。


  身著黛色殺手提起劍尖點著鳴遠的咽喉,語氣有些謹慎不解,“你還有何話要說?”


  鳴遠笑著用中指和食指夾住劍身,抬頭笑了笑,“原來派來的是位姑娘?鳴遠怕是要汙了姑娘的劍了。”


  這一笑間卻讓來人失了神,一襲白衣仿佛是披著月光從天際下來的聖靈,如此優雅入畫的男子,不,這世間哪裏有畫裝得下此等人物。縱她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再無情感羈絆的殺手,也畢竟是女子,心中的某一處碎裂開來,裂紋逐漸蔓延,進而整個都離散作落花紛飛。


  “魑,怎的不動手?上次任務失敗若不是主公,我們現在已化作亡靈,這次一定要殺了他。”


  說話間鳴遠已經夾起一片花瓣狀的糕點送入口中,“鳴遠的命,各位隨意取去,隻是……”一句話沒有說完忽聽見天空一聲長嘯後有明亮的煙火散開,是主公的命令,情況有變命我們速速回去。


  站在鳴遠身側的殺手回過頭,瞧了眼鳴遠,幸好還未動手。縱身離去時不知是女子有心還是風兒有意,蒙麵的巾布落下,後頭要抓卻未抓住。這驚鴻的一瞥辜負的不知是哪個一世的深情……


  至於這嚴世藩為何在最後關頭突然改變心意,就得從一個時辰前,他下了兒子的喜宴回到書房會見的那名異士說起了。此人樣貌極為醜陋,剛至壯年頭發已至花白,滿臉的褶子,如此和嚴世藩一起竟然襯托的嚴世藩醜陋的清新脫俗了些。


  來人見等的人到了沒有一番廢話,開門見山的說:“白鳴遠萬萬不可殺。”


  嚴世藩判斷此人絕不是說客,沒有說客會如此勸說來達到自己目的的,出於上位者的直覺。他用手下意識的摸了摸黑色的眼罩,眼罩下麵的這隻壞了的眼睛就是拜白鳴遠的母親所賜,他需要一個十足的理由不殺這個人來解恨。


  異士緩緩的說出鳴遠生母在用嚴世藩的這隻眼睛在鳴遠體內中下蠱的事,末了說道鳴遠頸項後有一藍色圖騰,正是種蠱的記號。“嚴世子若是不信,大可查明之後再下手,他白鳴遠的性命就在那裏,依世子的手段何時取不是取?隻是……今日若取錯了,牽係的可是嚴氏一族的榮辱甚至安危。”


  說完不再言語,言盡於此,隻需靜靜等待嚴世藩的回答。此人的說法多少讓人有些生疑,自己當年搶奪的卻是一南疆女子不假,而自己的這隻眼睛也是那賤人弄瞎的,心中的痛恨不可謂不深切,可是同自己一族的安危相比,那些就算不得什麽了。


  於是就在魑魅魍魎要動手之際,發出了信號,他,得另謀打算。


  另外一邊,鳴遠卻有些不甘。他故意向嚴世藩暴露自己的身份,就是想引他出手殺死自己,至嚴氏一族衰滅。今日他是早就料到的,魑魅魍魎之所以如此順利的上山,出現在他麵前用劍指著他自然不會是莊園守衛不力。


  這南疆貴族的死士比起京師的絲毫不會遜色,不過是得令於鳴遠,他撤走所有的守衛就是引嚴世藩來取他信命。同時派阿山將寫明種蠱之事的信件在他死後送到嚴氏手中。


  他要嚴氏父子親眼看著死亡的恐懼一點一點的壓來,卻無法逃脫命運;他要嚴世藩對自己所做的事後悔,不僅後悔殺了他還要後悔曾侮辱了母親;他要嚴氏父子一點一點被死亡折磨致死……


  而這一切都在那劃破長空的一響之後破滅了,算來嚴世藩該是提前知道了種蠱的事,那麽之後的路會是如何?鳴遠不疾不徐的飲盡杯盞中的清澈液體,見一葉而知天下秋,過幾日該是又可見到他的這位生父了。


  黑暗中剛複完命的魑卻是淺笑流轉,她原也是美麗的女子……幸而主公臨時收回成命,不然她或許會拚死救下那白衣公子也不一定?殺手定是不可動情,不然手中的劍便不再是殺人的劍了。


  好容易挨到了新年,在丹鳳或直接出麵或暗中相助下,雖遇著些阻力,蘇瓊的長短亭置辦出第二間分鋪,另外盤下一間綢緞莊一間繡坊。算來他們來京師不過半年,能夠在半年內開間讓京師人人都知的脂粉鋪,而且擴大到其它領域的實在是少數。


  而這其間人都多一位這長短亭的老板是位財大氣粗或者有高官撐腰的中年男子,這其中又有少數人以為不過是煙花三月樓的老板丹鳳公子心血來潮,弄來脂粉鋪什麽的玩玩,隻有極少數人查到後麵的老板是位女子,至於女子的具體身份一概不知。


  這樣的結果除了有丹鳳,還有墨良暗中動用了些關係刻意隱瞞,他說過他要瓊兒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但他更要護她周全。至於絕塵,如此身份的絕塵,那般灑脫隨性的絕塵,依舊適時提點一二,又或者替她龍飛鳳舞的寫下牌匾一二。


  不知蘇瓊若是知道絕塵那般的人物,那般的身份,那般練出的字,如今隻是幫她寫寫牌匾,會不會有些駭到,有些可惜……


  墨良輕提魚鉤,勾起一尾魚放至簍中。


  近來絕塵想起釣魚,奈何這寒冬臘月的河麵江麵都讓冰封得死死的,哪裏有魚可釣?於是破了冰,全靠內力不用魚餌,將釣鉤附近的魚勾上來。一人無趣好來墨良,寒風吹著他竟也覺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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