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中毒
殿內立時混亂起來，坐在位子上的延泓瞧見這幅光景，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元慈立即將延泓攬在懷裏，極為慌張的去看蘇絮。
顧瓔循著聲音看過去，瞧見青萼小小的身體極痛苦的在地上抽搐。雖然不曉得是怎麽一回事兒，卻立時反應過來，極快的趕了過去。蘇絮也快步跟了上去，她方才雖說對卓逸中毒做好了準備，可如何也沒想到青萼竟然也用了那吃食。她心裏忍不住一陣發慌，極是懊惱愧悔。
顧瓔抱著青萼小小的身子，心急如焚的問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兒？這是怎麽了？”
跟著青萼的侍女極為驚懼的跪地，說不出什麽，卻也曉得出了大事兒。嚇得直掉眼淚，“奴婢也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兒，姑娘嚷嚷著要尋卓少爺，奴婢還沒瞧見是怎麽一回事兒。”
元慈被嚇得不輕，看著跟過來的霍景嵩與蘇絮，驚懼不已的開口道：“青萼妹妹方才吃了一口泓兒的蟹黃羹，”她說著，立刻又補充道：“逸兒也吃了蟹黃羹！”
霍景嵩麵上立時陰沉下來，雙眉緊蹙，喚道：“吳德全，宣禦醫！”今日飲宴倒是有禦醫就近準備，霍景嵩剛吩咐下去，不多時昭雲歸和李玉等人便進了門。青萼與卓逸已經被送去了偏殿，顧瓔縱然急的慌手慌腳，卻也能勉強穩住心神。蘇絮對青萼的事兒到底有些措手不及，可她也不能離開大殿。如此，唯有暗暗向昭雲歸遞眼神，希望這件事兒能平安解決。
出了中毒的事兒，殿內自是一片嘩然。可皇帝不開口，下麵的人便也不大敢隨意言語。特別是瞧著皇帝麵色極是難看的樣子，便都靜靜的等著霍景嵩開口。
霍景嵩轉首看了吳德全一眼，吳德全當即便會意的讓人準備銀針探下去。探過兩碗，便發現元慈、延泓與卓逸三人的蟹黃羹裏都有毒藥。蘇絮倒吸一口冷氣，方才的驚懼和對青萼的憂心，對蘇雲飛的歉疚立時化成了哀怨的淚水，含在眼中，哀聲道：“皇上，是有人要害泓兒與元慈。”
元慈放下延泓，跪地拉著霍景嵩的衣襟小聲啜泣道：“父皇一定要救救青萼妹妹，青萼妹妹用的是泓兒的蟹黃羹，若不是青萼吃了，隻怕這刻躺在偏殿的就是泓兒了！”
霍景嵩立刻將元慈拉起來，麵上震怒不已，青筋暴起。“立即給朕去查，這髒東西是怎麽跑到二皇子與帝姬碗裏去的，是怎麽端進來的！”
吳德全得了皇帝的意旨，便去宣召司膳司的人。曲寶憐等人得了皇帝傳見一刻也不敢耽擱，立時進殿。
霍景嵩指著那碗蟹黃羹，怒道：“這髒東西是怎麽混入皇子與帝姬吃食裏的？”
曲寶憐聞言，忙領著司膳司的人連連叩頭，“皇上息怒，奴婢也不曉得是怎麽混入的。皇上息怒，奴婢們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皇子和帝姬的飲食出了差池啊！”
蘇絮是緊握雙拳，心裏極是埋怨元慈既然曉得是怎麽一回事兒，卻也由著青萼將那有毒的蟹黃羹喝下去。可她到底不能明說，如此，便將所有的怒氣全部撒在了這些人的身上。“不敢就已經害了兩個孩子了！若是想，豈不是連皇上、太後的吃食也不安全了嗎？是誰做的蟹黃羹，是誰分的碗又是誰呈上來的！”
聽了蘇絮的話，立即便有宮人顫抖的從跪著的人群中膝行出來。那宮女麵向著霍景嵩，連連叩頭道：“皇上恕罪，夫人恕罪。是奴婢呈上來的，可不是奴婢做的，奴婢並沒有在裏麵下東西。”
蘇絮看著霍景嵩，漸漸冷靜下來，道：“做羹湯的人如何曉得哪一碗是泓兒與慈兒的，何況，逸兒的那一碗也有髒東西。臣妾之見，必定是分碗的人出的差池。蟹黃性涼，給孩子都用的小碗。其它皇子帝姬，或是旁的孩子都是與父母親同坐。便唯獨元慈三個人一塊兒坐，必定是這個原因。”
霍景嵩也覺著蘇絮此言有理，連忙讓人將沾手蟹黃羹的宮人如數帶了上來。期間自是一番詢問，便是榮妃與文妃兩個，也跟著質問了幾句。可也沒人敢說話，都說不知道。霍景嵩聞聽此話，極是憤怒，他拍案狠聲道：“若是沒個結果，司膳司的人全部以死謝罪。”
聞聽此言，忽然有人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奴婢，奴婢知道是誰，是誰在二皇子與帝姬的湯羹裏動了手腳。”
霍景嵩神色冷峻，居高臨下的盯著那宮女。“說！”
宮女被嚇得抽噎不隻，斷斷續續的開口，“是婷兒，方才奴婢分碗的時候鬧了肚子，她特意過來幫奴婢做的，她還問過奴婢，哪個是給二皇子與長帝姬的。”
霍景嵩麵上極是不耐煩，與吳德全道：“帶上來。”
吳德全受命下去，不過打半刻的功夫卻是自己空手而回，向霍景嵩道：“皇上，那婷兒尋不到了。”
霍景嵩勃然大怒道：“既是司膳司的人，怎麽會尋不到？”
吳德全叩頭道：“皇上，已經讓人去司膳司尋過了，撫辰殿和六尚都沒尋著人影。”
霍景嵩立即拍案怒喝道：“好好的一個人還能尋不見了？掘地三尺也要給朕尋出來。”
如此，一整個晚宴自然也是不歡而散。偏殿裏，昭雲歸倒是將卓逸救了回來。可青萼年紀太小，雖然隻是一小口，卻到底也受不住。昭雲歸縱然一番救治，卻隻能遺憾的告訴顧瓔道：“微臣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蘇絮正好與霍景嵩帶著元慈、延泓兩個邁進大殿。聽見“盡人事聽天命”六個字，當即腦子裏嗡的一聲，內心無比痛苦，眼淚便跟著不自主的往下落。“什麽叫盡人事，聽天命？無論如何，你都必定要給本宮把人救回來。就算跟閻羅王去搶，你也得給本宮把人搶回來。”
顧瓔聽見那幾個字，腦子裏一片空白，人也怔怔的回不過神。昭雲歸薄唇緊抿，一言不發的跪在地上。蘇絮如何能怪他，隻覺著到底是因為自己動了歪心思，遭了報應。
李玉瞧著，忍不住向霍景嵩與蘇絮解釋道：“雖說那藥量極小，可青萼姑娘太小了，身體實在受不住。微臣與昭大人當真是盡力了。”
蘇絮近乎於快步撲到了床前，看著小小的人兒臉色煞白，毫無生氣的躺在榻上。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漂亮的眼睛緊閉。心裏忍不住絞得生疼，青萼到底是蘇雲飛的第一個孩子，蘇絮想著，自己都如此不舍，換成顧瓔與蘇雲飛要多麽心痛。如此想著，她越發忍不住愧悔的悲慟道：“嫂嫂，我對不住你……”她微微語頓，又生怕苦肉計的事兒被瞧出來，立即補充道：“青萼到底是因為泓兒。”
顧瓔悲痛不已，可她如何能埋怨別人。當即哀哀開口，“怨不得別人，也虧得不是二皇子用了那髒東西。”
幾人說話間，吳德全匆匆進門，向霍景嵩回稟道：“皇上，尋到那婷兒的屍身了。在頤寧宮附近的禦溝裏瞧見的，太醫已經瞧過，說是才溺死不久。”
霍景嵩聽著“頤寧宮”三個字，尤為刺耳。當即不解的開口問道：“頤寧宮？好端端的怎麽會出現在頤寧宮，六尚與撫辰殿之間，如何都不會經過頤寧宮。”
顧瓔聽著這話，立時接口，道：“皇上一定要徹查，若不將幕後真凶揪出來，她這一次沒得手，就必定會打下一次的主意！”
霍景嵩深以為然的點頭，略略深思後開口，“查查她究竟為什麽會出現在頤寧宮附近！”
蘇絮曉得，在霍景嵩的心裏，必定已經有了一個很大的疑問。隻是她如今還不能急於將太後暴露出來，這是一個很好的契機，如今唯等君陌白將秦家的事兒解決。雙重打擊，她便有信心讓文妃對太後反戈一擊。
這一晚上依著蘇絮的計劃，原本要去重華宮威脅文妃。可如今青萼生死不定，她到底不敢也不能將她母女二人扔在撫辰殿的偏殿。蘇絮與顧瓔兩人送走霍景嵩，便一起守著青萼。直到四更天，才總算有了些好轉。
一夜的折騰，青萼總算保住性命。可依著昭雲歸的話來說。青萼損傷身體，隻怕往後都是個多病身了，極難養回來。雖然如此，比起早夭，與顧瓔來說也算是太好的結果了。
顧瓔抱著轉醒的青萼，喜極而泣道：“上天庇佑，阿彌陀佛！若是青兒去了，我該如何像梓裕交代啊！”
蘇絮也總算在心裏鬆了一口氣，“可救回來了！”蘇絮話罷，捏著絹子拭了拭眼角未幹的淚水。極是慶幸，那孩子平安。
此時間，王均匆匆進門，來不及行禮，躬身道：“已經查出眉目了，皇上請夫人往太極殿去一趟。”
蘇絮不曉得王均所說的眉目是指晚宴的事兒，還是君陌白已經將太後從前與淮安王勾結，如今又蠢蠢欲動的證據尋了出來。她回身叮囑了顧瓔先帶著卓逸與青萼回長樂宮安置下來，便起身跟著王均往建章宮去。
已經過了子時，天黑透了。蘇絮踏出殿門，一陣幽冷的風刮過。她自顧自的緊了緊披風，瞧著一輪圓月泛出的慘白月光，靜默的想，“都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