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多災

  自蔣墨舞被打入冷宮後,浮屍案告一段落,也總算能讓人安心許多。日子進了二月,各地秀女的名冊陸續遞上來,蘇絮也隨著宣順夫人忙碌起來。


  這日,蘇絮正在合歡殿的暖閣看著六宮往日賬目的折子,白檀捧著從司藥司熬回來的藥膳進門。她一手穩穩的拖著紅木雕桃李枝葉的托盤,一手打起簾子。冷風從縫隙中鑽進來,直奔著蘇絮過去。蘇絮撂下折子,抬手接過白檀遞來的琉璃盞,拿勺在裏麵攪著道:“宮裏就這麽一點子人,吃穿用度倒是半分都省不下。比起四五個士家大族裏的開銷都要大!”


  白檀抿一抿唇,笑道:“一是後宮的諸位娘娘小主都是人上人,自是外麵不能比的。二麽,那零零碎碎的,娘娘看著少。可私下裏左扣那麽一點兒,右貪那麽一點兒,可就是不小的款項了。”


  “才瞧了一上午,我便眼睛發疼,腦袋發脹。真真兒是難為了宣順夫人這一、兩年的功夫,能打理的這樣好!”蘇絮話落,藥膳也被攪得稍稍涼了,她這才兩指拈著羹匙,一勺一勺的送進嘴裏。


  白檀隨著笑道:“宣順夫人無為而治,若非實在過不去,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到底比不得從前景懷皇後在時。”


  蘇絮低低咕噥了一聲,笑言,“皇上前兩日無意間提了一嘴,說是六宮妃嬪漸少,可支使的銀錢卻是有增無減,還埋怨了宣順夫人與靖夫人兩個不得力。”


  白檀垂首,恭敬歎道:“既有皇上這話,娘娘過兩日新官上任,這第一把火,便可燒在六宮的用度上。”


  蘇絮嗤笑著開口,“瞧你說的,就仿佛那協理六宮之權我是萬無一失似的。太後遲遲不吐口,非要等到二月十五,隻怕不容易!更何況,無緣無故的縮減六宮用度,靖夫人之流的,又要諸多挑剔。英妃照養著四皇子,是必定要例外的。可我與英妃一向親近,旁人瞧著,便會覺得是你假公濟私!”


  白檀頗為認同的頷首,忽然想起什麽,岔道:“方才奴婢回來的時候瞧見昭大人往清心殿去,想來又是四皇子身上不大好!”


  蘇絮微微蹙眉,道:“每每季節變換,四皇子的身上便必定要鬧病的。”


  白檀低眉,全然無意的開口,“景懷皇後生咱們二皇子的時候,身上也不大好,可二皇子的身子骨竟難得這般硬朗。”


  蘇絮也不覺隨著白檀這話微微歎氣,“昭大人不是說,英妃懷的是雙生子,難免羸弱。何況,之前英妃三番四次被人暗中陷害,每日憂思不已,想必也跟這個有些緣故!”


  白檀低低道:“奴婢私心覺著,四皇子總不至於連月夕帝姬都比不過。”


  蘇絮用完那一盞藥膳,撂下碗起身道:“自英妃搬宮之後,我也好幾日沒去了。咱們去瞧瞧她,也看看四皇子要不要緊!”白檀喏喏應了,便為蘇絮準備披風、手爐與儀駕。


  待蘇絮到昭台宮之時,昭雲歸剛為延澤診看完回太醫院。見蘇絮換了一件夾棉的錦緞披風,不覺蹙眉道:“娘娘身子怕寒,天雖然轉暖了,可也不該著急脫了狐裘大氅!”


  蘇絮聞言,麵上便有些訕訕的不自在。她揚一揚美目,嗔怪的瞥了昭雲歸一眼。沉聲道:“讓昭大人費心了,本宮瞧著也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倒實在不必這般小題大做。”


  昭雲歸覺察出自己的失態,立時微不可查的退後兩步,微咳一聲,清了清桑,來掩蓋自己此刻的窘迫。蘇絮亦是尷尬的垂目,再不與昭雲歸多言,匆匆往清心殿去。


  清心殿自司設司重新布置過,到再不複崔氏在時的奢靡媚俗。這裏麵的擺設,多是英妃自己挑選過的,倒極清新雅致,正襯她的氣質喜好。


  延澤才用過藥,此刻,齊相宜正親自哄他睡覺。見蘇絮進門,她方才悶悶不樂的憂鬱神色,這才勉強有了好轉。蘇絮上前盈盈福身,齊相宜正抱著延澤,空不出手來扶她。麵上不覺嗔怪道:“說了你多少次,總也不改改。就咱們兩個人的時候,何必鬧這些虛文!”


  蘇絮瞧著齊相宜臉頰之上仍舊掛著淚痕,胭脂被淚水衝散,浮在臉上,顯著尤為憔悴。“好幾日不曾來陪姐姐說話,我福一福,倒是能讓我心裏舒服些!”她說著上前兩步,就近去瞧延澤。見他兩邊的臉蛋紅彤彤的,便輕輕抬手去撫了撫。她憐愛的瞧著延澤小小的身軀,不忍的小聲問道:“澤兒又發燒了?”


  齊相宜愁雲慘霧的頷首,喉間又有些哽咽,“這三不五時的便總發燒,前幾日還能開口說話。這幾日竟連話都不會說了!”齊相宜眉間凝成一個川子,眼淚珠子眼瞧著便奪眶而出,“這麽小的孩子,日日都離不開藥。我真怕……”齊相宜立時閉上嘴,不敢將這話說下去。


  蘇絮忙寬慰的撫著齊相宜的手臂道:“姐姐快別這樣想,月夕帝姬不也是三五日的鬧病嗎?或許,長一長也就好了!”


  延澤難得睡熟,齊相宜又怕吵醒了他。將孩子遞給了乳母,小聲囑咐道:“抱四皇子去內室睡吧,若是有什麽不好,立時來回!”乳母恭謹的應下,伸臂接過四皇子,轉身退出了暖閣。


  齊相宜拉著蘇絮坐下,親自為她斟了一杯茶道:“我心裏疑惑,隻怕跟那魚蓉脫不開關係。林氏她們買通了乳娘,也不曉得除了魚蓉,又給我吃了什麽別的東西!”她說著,一隻手捂著胸口,艱難道:“我聽說在南詔那邊有一種紫紅羅的東西,給孕婦吃下去,生出來的孩子,便是孱弱多病。不是夭折,便是癡傻!”


  蘇絮瞧見她這般胡思亂想的樣子,忙拉住她的手道:“姐姐從哪兒聽回來那些不相幹的話,什麽紫紅羅,這東西我是聽都沒聽說過!”


  齊相宜垂目,哀哀道:“也怪我,當日一門心思隻為了出氣,竟也沒細細的審問那廚娘,到底有沒有在其它的飲食裏動手腳。”


  蘇絮緩緩的拍了拍齊相宜的手背,軟聲寬慰道:“若是澤兒當真有什麽不好,昭大人還瞧不出來嗎?”


  齊相宜擺首,神色懨懨道:“我問過昭大人了,我從前吃壞過什麽東西,根本瞧不出來。而澤兒到底是因何身體孱弱,究竟會不會……如今更是沒法子說清楚!”


  蘇絮瞧著齊相宜這般疑心重重,隻怕早晚會悶出病來。她眉目一轉,低聲與齊相宜說道:“若是姐姐實在疑惑,到時候問問林氏便也清楚了!”


  “詢問林氏?”齊相宜驚詫的重複道。


  蘇絮微微點頭,含笑開口,“姐姐還記的之前劉氏的那封血書嗎?”


  齊相宜勉強回過神,盯著蘇絮,似是在會意一般。良久,她才有了眉目,被這件事情岔開了方才的憂心與不安。凝著蘇絮,道:“你是說,上元十年你偷偷去冷宮,逼著劉氏認罪的那件事兒?”蘇絮頷首,齊相宜複言,“後來總也沒個時機,我倒是快渾忘了!”


  蘇絮會心一笑道:“如今倒是時候了!”


  齊相宜抬眸瞧著蘇絮,眼睛一眨不眨道:“你是預備對林氏動手了?”


  蘇絮低低“唔”了一聲道:“蔣氏之事後,我便想尋個機會與姐姐商議。不過諸事繁瑣,有許多事兒也要我細細的想好應對之策,四皇子又體弱,我倒怕你分心。”


  齊相宜頗為愧疚,不免開口埋怨道:“你該早些告訴我,若非我有孕之時,林氏多番陷害。沐兒如何會……”她語罷,心下一痛再說不下去。齊相宜對延沐之死一直耿耿於懷,她怨過自己,也怨過皇帝。如今思來想去,唯能將這一肚子的怨氣安在林氏的身上。如今延澤孱弱不已,她更要懷疑當初魚蓉之事外,林氏還另外對她做了手腳。


  蘇絮見她眼眸中盡是怨恨之色,自是免不得多番寬慰。待她的情緒穩定下來,才將這多日謀算的事兒如數說給齊相宜聽,這其中多番斟酌考量自是不必多提。待二人心中有數之時,轉眼竟已是黃昏時分。因著延澤身子不適,皇帝派人早早的來了信,會宿在清心殿。蘇絮自不能多留,陪著齊相宜閑閑的說了一回話,軟聲安慰過方起身告退。


  入夜,啟曌城又下起綿綿小雪。蘇絮正想著這一日必定是安然度過,可正準備就寢時,殿門外響起了一陣急切的敲門聲,“咚咚”的聲音從門邊透過六扇帷幔傳進來,在空曠的殿內撞了一個來回,驀地讓人心生煩意。


  白檀瞧著蘇絮麵上低沉,也不由蹙了眉,一邊出門,一邊喝止道:“什麽火燒眉毛的事兒,這樣惶急的叫門!不怕驚了娘娘嗎?”


  殿門才打開,便見綠楊直剌剌的進來,急迫的揚聲道:“姑姑,方才英妃娘娘的宮人來回,說是皇上漏夜去了毓秀宮。”


  蘇絮聞聽“毓秀宮”三個字,半晌沒回過神,還以為是自己聽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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