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心思

  霍景嵩聞言不由哈哈大笑起來,攔住蘇絮的纖細腰肢,緊貼著腰間。蘇絮便如乖順的小貓一樣被霍景嵩鎖在懷裏。霍景嵩的下頜抵在蘇絮的額角上,肌膚膩在一起,讓人在心裏忍不住生出絲絲漣漪。“丫頭越發大膽,”他說話間,讓蘇絮隨意躺在懷裏,雙臂環著她去取案上放著的宣紙。


  蘇絮呀的一聲,滿麵通紅著便要去搶寫滿了字跡的紙張。霍景嵩一隻手勞勞的將她雙腕鉗住,極為輕易的將那紙拿了過來,上麵娟秀的小楷,胡亂的歇著一些斷斷續續的詞句。“長樂、合歡、比翼鳥、連理枝”除去這些,便全是霍景嵩的名字。


  “嬪妾僭越,還請皇上恕罪。”蘇絮立時要翻身起來,霍景嵩並未鬆手,偏頭細細的盯著她,溫柔笑道:“方才還以為你這般上心,是在學什麽。卻原來並未做正經事。”


  蘇絮心下既是甜蜜,又是安心。羞澀笑起,“胡亂想著,不曉得怎麽就寫出來了。”


  霍景嵩輕刮著蘇絮的鼻梁,笑道:“朕曉得你的心思,也很喜歡。”他話罷,送了蘇絮的手。去翻下麵幾張紙,又見其上是一些五行相克有關的,揚眉問道:“你最近倒是極喜歡周易。”


  蘇絮漫不經心的點頭,微眯著雙目,極為放鬆道:“嬪妾不過一時玩心,好奇罷了。”她話落,睜眼凝著霍景嵩道:“之前不是有道長說過,嬪妾命中主水,隻怕與惠淑媛相衝。長樂宮與重華宮比鄰,極為相近。嬪妾想著用這些法子,許是能避諱避諱。以免衝撞了惠淑媛與皇長子!”


  霍景嵩頷首讚道:“還是綰兒謹慎細致,思慮周全。”他將紙張隨手放下,攏了攏蘇絮的肩膀。抬手為她拂去額間的幾縷碎發,關切道:“不過這樣的事兒,你又何必自己費心。請道士進宮看看便是了。”


  蘇絮微微撇嘴,戲謔著笑道:“嬪妾隻怕皇上近日分身乏術,左右逢源實在疲累。”


  霍景嵩佯裝怒意,挑著蘇絮的下巴道:“朕縱的你越發無法無天了!”


  蘇絮笑睨著霍景嵩,委屈著辨道:“嬪妾心疼皇上的龍體,卻平白獲了罪。”她說著,掙紮著起身道:“也罷,往後嬪妾可再不心疼皇上了!”


  霍景嵩哪能鬆手,一把按住她,便來嗬她的癢。兩人正一塊兒窩在美人靠上,蘇絮又是最受不得癢。連連掙紮著要躲,這一轉身,便是不穩,拉著霍景嵩一塊兒從美人靠上跌下。霍景嵩壓在她的身上,瞧著蘇絮被羞紅了的俏麗神色。垂首便吻了上去,蘇絮心裏又是羞,又是忍不住一陣喜滋滋。閉了眼嬌嗔著道:“還有旁人呢!”


  “如今也學會了惡人先告狀,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張狂!”霍景嵩笑著翻身坐到美人靠上,又伸手將蘇絮拉起。蘇絮麵上發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靜默的靠坐在軟軟的墊子裏,拿著扇子不住的撲風。


  霍景嵩挑唇笑道:“皇後身子漸好了,便早些搬去長樂宮。省著大熱天的,整日南書房與長楊宮來回的跑,實在折騰。”


  蘇絮笑眯眯的隨口說道:“總要請道士瞧過了一切無虞才好!”


  霍景嵩道:“即刻便去請個道士來瞧瞧。”


  蘇絮噗嗤一聲笑起,“嬪妾又並不著急,”她語畢,微微思量著沉吟道:“這一陣實在多事,嬪妾不想太過招搖,讓皇上費心費力,所以才自己尋書瞧著看。”


  霍景嵩拉著他的手也不瞧她,隻瞧著那紙上的字,悠然道:“朕是怕天氣亦發要熱下去,你懶怠動彈,不往這邊走動。”蘇絮難得瞧見霍景嵩這番幼稚模樣,極是愉悅,抿唇偷笑著不說話。“皇後身子不太好,去上林苑消暑也未能成行。”


  蘇絮臻首略低,很是溫婉道:“皇後娘娘身子要緊,出不出宮與嬪妾都是一樣的。”


  霍景嵩眉目一轉,執拗道:“就聽朕的,即刻便請道士來瞧瞧。若是兩個人真相克,是否有破解的法子。”


  蘇絮和順的頷首道:“一切都聽皇上的,隻是……”她語氣一滯,笑道:“嬪妾瞧著七夕那日,從長安觀來的道長仿佛有幾分本事!”


  霍景嵩頗有興致的問道:“本事?你倒是怎麽看出來的?”


  蘇絮笑的無暇天真,麵上盡是虔誠神色,“道長初見葉嬪與靖夫人,一眼便知道該叫小主與夫人。說起靖夫人原本是多事之年,倒也算的有些準!瞧著麵向就能推算的這般準,如何是沒本事的!”她這一番話說的霍景嵩心中微動,難免忍不住一番深思。蘇絮仿似並沒瞧見,遲緩著開口道:“要不要請那位說嬪妾與惠淑媛相克的道長一道來看看?也會有旁的趨避之法吧?”


  霍景嵩擺首道:“既然都是道長,必定全會曉得相克一說。後日便請道長進宮,瞧瞧趨避相克的法子。”


  蘇絮含著清潤笑意,隨著霍景嵩點頭,“嬪妾還有一事要求皇上。”


  皇帝揚眉笑道:“說吧。”


  蘇絮垂目,“搬宮,又請道士進宮,隻怕惹得旁人非議。所以嬪妾請皇上準允,悄悄的宣進宮便好,不必大張旗鼓,讓旁人知道。”


  霍景嵩微微點頭應下,“答應你便是,曉得你不喜張揚!也不必隻會宣順夫人與怡妃,朕讓吳德全安排人去請。”蘇絮展眉一笑,起身去為霍景嵩準備消暑的涼茶,霍景嵩則依舊回了南書房批閱奏章。


  蘇絮在偏殿的茶房裏準備著手準備茶點,隻留下白檀一人。蘇絮低眉輕聲吩咐道:“一會兒尋著機會去與王均說,請長安觀道士入宮的事兒務必小心,不能讓旁人知道。”


  白檀道了句“是”,輕聲道:“小主也可以借著這個道士,將之前相克之事統統抹掉。”


  蘇絮思量著開口道:“隻怕那道士早就被惠淑媛吩咐過,他進宮之時,還要試探試探才好。”蘇絮話罷,伏在白檀耳邊細細的說了幾句。聽得白檀眉開眼笑,不住的應聲。


  霍景嵩將請道士之事安排給吳德全,吳德全便自然把這件事又交給了王均去辦。王均得著白檀的囑咐,在路上便與那王道長說了那話。原本宮裏匆匆宣召,王道長就十分惶恐不安。現下得著王均的囑咐,才安然下來。


  隔一日,正是黃昏時分,太陽漸已西沉。不複晌午那般炙烤難熬,霍景嵩親自陪著蘇絮到了長樂宮。長樂宮合歡殿原是先帝寵妃陳妃所住之處,原本殿內的布置極為考究奢靡。霍景嵩登基之後,太後心裏妒恨陳妃從前的恩寵。下旨將合歡殿的一應擺設物件都取走,如今人去樓空。合歡殿便是一塵不染的死寂與靜默,讓人覺著極為寥落。


  霍景嵩牽著蘇絮的手,踏在殿內的白玉之上。忍不住嘖嘖歎道:“殿閣破敗如斯,可朕的眼前,仿佛陳妃昔年聖寵猶在。陳妃冬怕冷,夏怕熱。先帝滿殿鋪就白玉為地,便是為了讓她冬暖夏涼。”


  蘇絮何曾瞧見過這番景象,合歡殿比起披香殿,實在好過千倍萬倍。二十四扇落地屏風,看著雖有些破舊,卻仍能從其中望見昔年主人的富貴綺麗模樣。層層鮫紗帷帳隔在內殿床榻前,亦發顯得合歡殿的空曠。微風從窗內穿堂而過,吹起鮫紗帷幔,輕飄飄的帶著合歡花軟膩甜糯的香氣。


  “合歡殿太過綺麗奢靡,嬪妾不過是婕妤位份。隻怕……”她麵上帶著憂色,轉眉道:“不若皇上再另擇旁的宮苑給嬪妾。”


  霍景嵩擺頭道:“不必,再繁華也是昔年舊事。又不是朕特意為你而造,實在不必惶恐不安。何況你雖然如今是婕妤位份,早晚都會升為貴嬪、九品,難道總是婕妤不成?”霍景嵩瞧著蘇絮麵上沁著甜絲絲的笑意,轉頭吩咐吳德全道:“讓司設司按照貴嬪例,好好布置。再從珍寶閣擇些能用的物件兒送來,你眼光一向不錯,就帶朕挑了。”吳德全忙點頭哈腰的應了,著人吩咐下去。


  這時間,王均也領著道長進了門。瞧見蘇絮與霍景嵩,道長立刻跪地行禮。霍景嵩與蘇絮在正殿寶座之上坐下,免了王道士的禮,又賜了座才開口詢問。


  “朕想問問,命數相克,該如何趨避?能否同住在一處,又或者住的相近?”霍景嵩直接開了口問起。


  王道士恭敬道:“請皇上將相克之人的生辰八字給貧道,貧道好測算一番,才能有趨避之法。”因著蘇絮早有準備,聞言便讓白檀把寫在紅紙上的生辰八字奉上。王道士哈腰接過,便開始測算。過了大半刻,方開口道:“敏婕妤是屬羊的五月生人,命裏主金。而令一紅紙之上的主子命主火。火克金,二人又命中犯煞,難免會衝撞。”


  霍景嵩聞聽這話,笑容一僵,斂容正色,麵無表情的問道:“敏婕妤命裏主金?”


  王道士並未察覺出不對,如常的點頭應道:“正是,命裏主金。”


  霍景嵩幹笑一聲又道:“難道不是水火不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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