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驚聞
紅藥不可抑製的笑起,惡狠狠道:“對,就是我非要折磨她,非要她死的又如何?”
蘇絮麵無表情的盯著紅藥,“紅萼是上午就不見的,就算你想把她抓進來,也不會有人幫你。必定有人將紅萼送進來,是誰?”
海月膝行著爬到蘇絮的腳邊,哭道:“紅藥並不知道,是六尚的人,從前奴婢們也沒見過。她們把紅萼送進來的時候,她便已經奄奄一息了。”海月支吾著小聲道:“她們說,是紅萼換了香包。紅藥一時氣急,是有逼問她,也動了刑,可紅藥卻已經說不出話了。小主明鑒,並不是奴婢們害紅萼姑娘成了那個樣子的。”
蘇絮冷眼看著紅藥與海月,心裏疑惑不定,驀地轉身與小康子道:“堵上嘴,行刑吧,皮開肉綻即可停手。”蘇絮話落,轉身便進了旁邊的房間。海月膝行跟著蘇絮,不住的哭道:“小主,求求您饒過奴婢們,饒過奴婢們吧!”
蘇絮穩穩坐下,閉目不發一言。海月哀哀啜泣著,良久,蘇絮才幽幽開口,“我曾與你們說過,後宮未必比得上木蘭行宮。如今,我隻罰了她並沒有處置你,是因為你還有悔改歉疚之心,可紅藥卻半點沒有。”海月微楞,不知該如何作答。蘇絮睜眼,“海月,我從來不覺得你與紅藥是一樣的人,你原本該更清澈單純一些,卻不想。”蘇絮微微歎氣,“這般叫我失望。”
海月哭著與蘇絮道:“小主,從前紅藥也並不是有心害你,她一步一步的走過來,已然是迫不得已了。就算她後悔、停手,她背後的那些人也不會放過她!小主,小主您該懂……”
蘇絮不理她這些,隻道:“紅藥做的那些事,你知道多少。”見海月低低的不說話,蘇絮便接著沉聲道:“我開口問你並不是我不知道,隻是有些事,我想親口聽你說出來。”
“李容華小產的事兒,奴婢從前也說過,實在不清楚。隻是奴婢私心猜測,紅藥之所以被處處牽製,恐怕與這件事脫不開關係。”
蘇絮在心裏記下前後的疑問,略略思量著,一字一頓道:“逼著你們,一直要置我於死地的是怡妃、惠貴嬪、劉才人、蔣才人。還有旁人嗎?”
海月驚異的頷首,過了大半刻才顫顫的開口,“小主,小主早就知道?”她瞧著蘇絮默然無聲,低低道:“奴婢隻曉得,行刺、小主母家獲罪、還有小主的兄長戰死都是被她們所害,怡妃似乎十分忌憚小主。”
蘇絮麵上一僵,愣愣道:“兄長?你再說一遍,我兄長是怎麽一回事?”
海月垂目緩緩道:“奴婢偶然聽到,小主的兄長在南詔戰死,也是因為惠貴嬪兄長的緣故。再深的,奴婢也不曉得了。”
蘇絮一瞬間若五雷轟頂般,半句話也說不出來。白檀也是大為驚異,沉聲開口道:“她們,她們是想讓小主前朝後宮,再無翻身之地。”蘇絮急急吐出一口氣,胸間悶得發疼,“是,是我害了三哥。是我害了三哥。”
白檀忙扶住蘇絮的肩,恨聲道:“小主,如今不是傷心難過的時候。”
蘇絮強自鎮定著,仍舊喘著粗氣,半晌也緩不過來。月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小康子便進門與蘇絮道:“小主,紅藥暈過去了。”
蘇絮此刻滿心的恨意全在林氏的身上,隻想立時衝到毓秀宮。她強忍著,快嘔出血一般,“咱們走。”
小康子一愣,白檀便匆匆點頭,直對著小康子遞眼色。小康子喏喏的應了,蘇絮便撫著白檀的手要走,卻想起什麽,側身與海月道:“是生是死,都是紅藥自作孽。還把你害成了這樣,你若是不想留在這,我會即刻回稟皇後,讓你去浣衣局。你若是還想照顧她,那就閉緊了嘴巴。”
海月顫巍巍的點頭,連道了好幾個“是”。蘇絮說罷,便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主仆幾人走在長長的宮道上,蘇絮因為方才驚聞蘇雲飛的死因而緩不過神。依舊眼神蒼白,雙拳緊握。
“敏嬪小主安康。”蘇絮聞言回身去看,正見葉箏鎮靜自持的站在她身後對著她行禮。蘇絮心裏一震,不曉得她是何時跟在身後的。若是她瞧見自己從夏氏那一處出來,恐怕又要生出許多是非。蘇絮思慮間,手肘便被白檀輕輕碰了碰。她立時回神道:“葉貴人起吧。”
葉箏施施然的起身,是一貫懶散的模樣,“夜深了,不想還能遇見敏嬪。”她話落望了望四周道:“敏嬪這是要往哪去呢?”
蘇絮訕訕笑起,“聽聞齊姐姐身子不爽快,是預備往她那去。卻是聖駕在,不便驚擾。”
葉箏低低哦了一聲,“那嬪妾也省著勞動這一回了。”她粲然笑起,在月光柔和映襯下,模樣十分動人嫵媚,讓女子看著都不能移目。“太後也聽聞英承嫻病了,叮囑嬪妾好好的去瞧一瞧。”
蘇絮微微頷首,蓄著客氣笑意道:“我與葉貴人不同路,先走了。”葉箏對著蘇絮肅了一肅,注目著蘇絮轉身拐進了另一條宮道裏。蘇絮為著半路殺出的葉箏,心裏難免不安。
才行至宮門口,蘇絮便瞧見昭雲歸長身玉立,迎風站在儀門之下。瞧見蘇絮平安回來,昭雲歸心裏安然,行禮道:“小主安康。”
蘇絮免了禮,急急請昭雲歸進門,邊走邊詢問道:“齊姐姐那邊還順利嗎?”
昭雲歸靜靜點頭,緩聲道:“皇上剛進了英承嫻為容華。”
蘇絮鬆了口氣,眉心也稍稍放下,“胡禦醫的事兒怎麽處置了?”
“已經拘起來,交給宣順夫人徹查了。無論胡禦醫會不會說出指使之人,皇上都已經深信是有人圖謀不軌,必定會對英容華這一胎小心謹慎。”昭雲歸低眉,緩緩道:“依微臣之見,抓不出這指使之人,才能讓皇上如坐針氈。”
蘇絮對昭雲歸的話深以為意,冷哼一聲笑道:“過不了今晚,胡禦醫便會畏罪自裁。她們最擅長的便是這個。如今崔氏已經廢入冷宮,還能有誰當替罪羊呢!”蘇絮話罷,請了昭雲歸進門,讓了座又差人準備差點。昭雲歸曉得她是預備留下自己問話,當即便也安然坐下等著蘇絮開口。
其實於昭雲歸來說,是很享受能與蘇絮相處的時間。可享受歸享受,他又是極為害怕的。他每每瞧見蘇絮,便是在矛盾中不斷掙紮。蘇絮瞧著昭雲歸陰晴不定的樣子,不由低低喚道:“昭大人,昭大人!”
昭雲歸一怔,立時回身道:“蘇小主。”
蘇絮頗為疑問道:“怎麽?是英容華的胎不好?”
昭雲歸徐徐擺首,“並不是,用了安胎藥,如今大好了。”
“往後英容華的胎還要你多費心。”蘇絮語頓,瞧見昭雲歸隨著頷首。便轉眉,有些艱難道:“不曉得昭大人可認得兵部的人?”
昭雲歸抿了一口茶,聞言抬頭道:“兵部?”
蘇絮一時內心酸楚不已,眼圈發紅,垂眸道:“恐怕,恐怕我三哥白白的去了並非意外,是人禍!”
昭雲歸麵上驚疑不定,不解道:“人禍?小主是何意?”
蘇絮遲疑著開口道:“海月告訴我,是惠貴嬪的兄長設計陷害。我不曉得該不該信她的話,英容華如今有孕,我又實在不能再勞動她。我想查查,此番南詔一戰的將士裏,有誰曾是惠貴嬪兄長的親信。”
昭雲歸亦發震驚,“微臣盡力幫小主打聽便是。”蘇絮緩緩頷首,一時間也沒了話。不多時,昭雲歸便起身告退。
蘇絮收拾著躺下,便是一夜無眠。
胡禦醫到底在第二日早上被人發覺自縊在牢中,可這件事情卻沒平息。漸漸傳言四起,直言胡禦醫脖子後麵也有勒痕,是被人勒死再吊起來的。這些宮人言之鑿鑿,仿佛親眼所見一般。
這日,蘇絮在恰春堂陪著齊相宜說話,親自削了蘋果。蘇菱也陪在她二人身邊,一麵拿著蘋果吃,一麵看著書。蘇絮含笑拍了拍她的手道:“貪吃鬼,給你齊姐姐削的蘋果都為了你這隻饞貓!”
齊相宜笑容和婉,溫然道:“在讓人多多削了來便是了,菱兒愛吃,讓她多吃點。”
蘇絮半笑半嗔著道:“必定是你日日頂慣著她,讓她混吃一通。我瞧著腮幫子都鼓起來了,你卻一點也不見胖!”
蘇菱不依不饒的拉著蘇絮的手道:“三姐姐總不見菱兒,怎麽好不容易瞧見一回,也要說菱兒一句呢!”
齊相宜也打趣的笑道:“可不是,你再這樣說下去。菱兒可成我的親妹妹了。”
蘇絮抿嘴兒一笑,撫了撫蘇菱的頭道:“去讓春如陪著你玩一會兒,姐姐與齊姐姐有話說。”蘇菱乖順的應了,不忘取了一個蘋果走。
蘇絮看著蘇菱出了門,才轉頭道:“最近宮裏傳的厲害,都說胡禦醫死於非命。我前幾日聽見永巷裏有宮女亂嚼,說是因為英容華氣胡禦醫欺瞞皇嗣一事,故意讓人下的手。”蘇絮微頓,接著神色略沉,低低道:“這樣的話雖說隻是空穴來風,卻恐怕是有人蓄意要往你身上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