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捕蟬
“昭雲歸?”蘇絮抬眼瞧著白檀,神色不安,“我亦是想起了昭雲歸,隻恐怕說出來又生出旁的事兒,一時拿不準主意才拖到現在。”
白檀微一思索道:“若是再拖下去,恐怕明日她們更要尋出旁的證據來汙蔑小主。”
蘇絮蹙眉歎道:“難怪靖妃有意要劉美人住嘴,也並未反對皇後徹查此事了。”
紅萼咬著嘴唇道:“當日小主實在太過仁心,輕易饒了袖桃,才被劉美人有機可乘。”
白檀冷然一笑,“這些都不要緊,隻要皇上信小主,旁的人都不足為慮,咱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
“前朝的事兒處處都要皇上勞心勞力,如今怎能顧的上我?這件事也交給了皇後徹查。”蘇絮十分煩擾的扶著額頭。
白檀細細想著,便對蘇絮道:“此事還需昭禦醫為小主說句話,宜早不宜遲。”
蘇絮心裏隻覺著十分別扭道:“他成日裏喜怒無常的,我現在求著他,他卻未必肯幫我。”
白檀含笑,寬慰她道:“小主安心吧,昭禦醫必定會幫小主。”說罷,白檀回首對綠楊道:“你眼生,也不會被人疑心。即刻便去禦醫院,請昭禦醫想想辦法麵見皇後替小主申辯一句。原話告訴昭禦醫,該說的便一句不落的說出來,不該說的著意遮過便是。切忌避開旁人才好。”
蘇絮聞聽白檀這番叮囑,心知她是希望昭禦醫把用藥拖延信期一事隱去。隻是恐怕此事並不穩妥,頗有疑慮對白檀道:“昭雲歸有什麽法子去麵見皇後,太醫未經召見,如何能出入鳳寰宮。“白檀眉間帶笑道:“昭禦醫必定有法子,若是此番昭禦醫能救得小主。日後小主在宮中,也算有了一點子依傍。”蘇絮不信白檀的話,卻再沒別的法子,隻點頭讓綠楊去辦。
紅萼見蘇絮滿麵的煩愁,替蘇絮揉著額角寬慰道:“奴婢看著昭禦醫一向心思慎密,觀人於微。昭禦醫此前種種也是真心為小主好。此番請昭禦醫進言,必定能洗清小主嫌疑。”
白檀側立在一旁也附和著說道:“昭禦醫性子雖直,可奴婢瞧著品性不壞。”
蘇絮不置可否,推了紅萼的手。隻滿心發愁的望著窗外搖曳的青翠枝椏,歎道:“前一陣子,因著杏花塢一事,我也知道風頭太盛。可我並非有意爭寵,搏皇上青眼。事事都是我身不由己,卻怎麽讓靖妃與劉美人嫉恨我到這樣的程度?”
紅萼抿唇,恨恨道:“她們是眼熱皇上喜歡小主!”
白檀溫然一笑,對蘇絮道:“小主雖是無意爭寵,此前種種情狀也不過是為自己和三爺不得已而為之。可落在旁人眼裏,確不會這般認為。”蘇絮轉首凝著白檀,白檀垂睫,神色很是安然。讓蘇絮看著,心裏也少了一些煩擾:“小主如今初得恩寵,地位不穩。靖妃既不喜小主,自然也要防著小主有朝一日成為第二個怡昭媛!”
蘇絮微一點頭道:“你這番話自然有些道理,隻是我總疑惑。靖妃為何能高看劉美人一眼,又為何如此厭惡我,這般急迫的想要除去我。”
白檀心下也疑惑的很,蘇絮雖得霍景嵩的寵愛。可也並不是全後宮獨一份兒的恩寵,靖妃若是不喜,打壓著便好。怎的費如此心機非要與劉美人這般陷害蘇絮?劉美人尚有些緣由,而靖妃這般,未免太過。隻是她也說不清楚,想想便也就算了。
合璧宮香風陣陣,十分舒心怡人。靖妃坐在青鸞銜珠春鵑雕花椅上,見劉美人正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坐立不安。強壓著麵上的不屑神色道:“瞅瞅你這般心事外露的樣子。在昭陽殿上,恨不得讓皇上與皇後立時看出,你巴不得讓蘇絮去死一般!”
劉海若聽著靖妃的訓斥,立時垂首,麵上十分恭敬道:“是嬪妾輕佻了。”她似想起什麽,急道:“嬪妾隻是怕蘇絮說出袖桃下藥的事情,畢竟那晚昭雲歸也在。她有了人證,恐怕皇上與皇後便不會再疑她了。”
靖妃聽了她的話,眉目一挑道:“她說了又能如何?她可知道是你下的手。”
劉海若想起那日在鳳寰宮外蘇絮話裏有話的模樣,十分心虛。卻仍是篤定的與靖妃道:“她不知道,她必定是不知道的。”
靖妃仰臉,麵上帶笑,細想了片刻,胸有成竹道:“便如你說,你派人下藥使她信期提前,不能立時侍寢。她既已知道是袖桃動的手腳,怎麽會按下不說,隨便胡謅了另外的罪名安給袖桃?”
劉海若見靖妃這樣問,一時也想不清楚。恭謹回道:“嬪妾也猜不透。”
靖妃哂笑一聲,“蠢笨,自然是她服藥這件事也是說不得的。若是能宣之於口,她何不奏報皇上皇後徹查此事?豈會以德報怨?”
劉海若恍然大悟道:“依娘娘的意思,她入宮那日請完平安脈便開始日日用藥,是有延遲信期的嫌疑。”
靖妃含笑道:“沒有,也可以說成是有。連著杏花塢的事一並給她坐實,她先是用藥延遲信期,又指使屋裏人勾結皇上禦前的王均。這些全是為了接近聖駕,那她蘇絮便更是心懷不軌,欺君罔上。”
劉海若聽完這番話,眼前一亮道:“娘娘手段高明。”
靖妃不屑睨她一眼,懶懶道:“這樣無用的話日後少說一些!若是不會做聰明的事兒,便學會管住自己的神情。”劉海若低眉,十分溫順的聽著靖妃的教訓。靖妃不耐的擺手道:“咱們便等著昭雲歸去為她作證,能拖上一兩日,咱們也可細細的布置起來。讓內府局有人證、尚宮局有人證。不是這件事兒,便是胭脂的事兒,總歸讓她脫不了身。”
見靖妃這般胸有成竹的模樣,劉海若眸中精光畢現。想起那日禦前受辱,又在鳳寰宮外跪了兩個時辰。當下恨不得蘇絮立時就被皇上治罪才好。
回了延禧宮,素鵑扶著劉海若坐下。見她滿麵的意興闌珊,也為她不值道:“靖妃娘娘仗著自己世家出身,處處都要拿話點小主一句,小主與她日日周旋實在勞累。”
劉海若冷笑一聲道:“我不過是麵上與她溫順些罷了。等蘇絮一事過了,誰還樂意把她放在眼裏!蠢笨?不知該說我,還是說她自己呢!”
她話音輔一落地,便打外麵進來一位宮人,與劉海若見過禮。低低說了幾句話,劉海若聽完,麵色一變,沉聲道:“娘娘這樣的主意,若是出了事兒。我豈不是也難脫關係?”
宮人微微一笑,勸道:“小主且放心吧,若當真出了事兒。也會有人出來頂罪,如何都怪不上小主身上去,隻要小主按照娘娘的意思辦,自然是水到渠成,萬事順遂。”
劉海若輕蹙柳眉十分猶疑道:“在這當子處理了她,恐怕太過點眼。”
宮人輕哼一聲,不以為意,“小主若是下不去這個手,也別圖著自己的來日了。那日在鳳寰宮外,小主也心裏清楚。若是有蘇美人在,皇上心裏,便就沒有您了!”
劉海若想起那日齊相宜與蘇絮的種種,眼眸泛起決絕的冷光,咬牙道:“但請姑姑替我回了娘娘,我必定會辦好娘娘交代的事兒。請娘娘放心便是。”說罷宮人滿意福了福身,便退出了秋爽閣。
素鵑見劉海若這般模樣,怯怯問道:“小主,徐姑姑交代了小主什麽?”
劉海若眸色漸漸冷下去,對素鵑道:“蘇絮留不得了。”
素鵑身上一顫,十分擔憂道:“即便蘇美人留不得,這樣的事兒也不能小主去做!若是被人追究起來,小主豈不是玩兒火自焚?”
劉海若想起徐姑姑的那一句提醒,心裏越發冷硬起來。她拍了拍素鵑的手道:“當真追究,我也自有脫身的辦法,必不會將我自己折進去。庶出的賤種,怎值得讓我去為她抵命。”見劉海若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素鵑也漸漸放下心來。
“這事兒還需棠清去辦,她與尚食局的人熟稔,也方便下手。”劉海若思慮了半晌才開了口叮囑。
素鵑麵上頗有難色道:“棠清的臉還沒好,在養著。”提起棠清,素鵑隻覺著心裏發冷。棠清雖不是劉海若的陪嫁,可自打小主入宮後,棠清一直對她盡心盡力。可為了陷害蘇絮,劉海若竟讓棠清做這般事兒。雖說小主一再說那是能醫好的傷,可若是醫不好,棠清又該怎麽嫁人?素鵑想著想著,隻覺著自己的麵上都有了涼涼的痛感。
劉海若見素鵑沉默不語,麵上一笑,“棠清的臉,周禦醫不是說能養好嗎?她還整日裏這般惶恐不安的做什麽?”
素鵑小聲道:“棠清的臉看著也實在是嚇人。”
劉海若板著臉道:“她養著也不在於這一時半會兒的。”
素鵑不敢說別的,隻好恭謹道:“是。”
劉海若不耐揮手:“讓棠清快些去,今晚便要解決掉她,宜早不宜遲。”素鵑喏了一聲,便忙忙的退下去尋棠清。劉海若眯在搖椅上,隻等著棠清快快得手,再回來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