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胭脂
蘇絮不知道這其中究竟,自然搖頭道:“嬪妾不知,嬪妾與劉美人素無來往,如何在她的胭脂裏做手腳?”
劉美人怒極反笑,道:“你自然做不得手腳,卻能讓你屋裏人做!”、
蘇絮心下徒然一凜,隻道不好。不過如今流華閣屋裏的人皆是她細心留意,好好挑看過的,、怎麽會還有不對的?她未及反應,劉美人怒道:“娘娘隻叫袖桃來與蘇美人對質便是。”她一提袖桃,蘇絮便霎時明白起來。恐怕這般情狀,是她攛掇著袖桃,聯起手來要害自己。
袖桃被皇後宮裏的內侍帶了進來,見這滿殿眾人,先軟了腿,跪地道:“求皇上、皇後恕罪!求皇上、皇後恕罪!奴婢是一時糊塗!一時糊塗!”
霍景嵩看了蘇絮一眼,對袖桃道:“你便把這事說一遍,如今蘇美人與劉美人都在。”
袖桃怯怯看了蘇絮一眼,蘇絮也正回眼望她,她見蘇絮的眼神掃過,似乎被烙鐵灼了一般,怕道:“數月前,因著劉美人在杏花塢打了蘇美人,蘇小主心懷憤恨,便與奴婢說要教訓教訓劉美人。”她說罷,跪在蘇絮身邊的紅萼先忍不住開了口道:“胡說,小主何時交代了你這樣的事,分明是……”紅萼這話還沒說出來,靖妃便怒聲道:“主子正在問話,哪有你這個奴才插嘴的份兒!”靖妃看了霍景嵩與皇後一眼道:“皇上、娘娘,這樣逾矩的奴才,是否該教教規矩!”
蘇絮擔心她們把紅萼拖下去用刑,連連叩頭道:“皇後娘娘明鑒,嬪妾真沒有交代袖桃做這樣的事,是紅萼看不過有人顛倒黑白才出言的。”皇後扶額,煩擾道:“先把紅萼帶下去。”話罷,便有內監來將紅萼帶走,蘇絮心裏發急,當下也做不得什麽,隻對她輕輕眨眼,示意她安心便是。
見紅萼已被帶走,霍景嵩對袖桃道:“你接著說。”
袖桃垂首,怯怯回道:“小主吩咐,要先把奴婢貶去浣衣局。這樣,若是劉美人出了事,罪處也歸咎不到小主的頭上,奴婢隻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換了那胭脂,讓劉美人毀了容,便再不能侍奉君前。”袖桃說著又連連對著霍景嵩與皇後磕頭,蘇絮心頭怒意上竄,剛要開口分辨,便被劉海若搶道:“蘇良媛,你隻說這袖桃是不是從你屋子裏趕出去的?”
她這樣問,蘇絮不得不答她,“是……”可話剛出口,劉海若便急急哭道:“皇上、皇後娘娘可要為嬪妾做主啊,可憐了嬪妾身邊的棠清,好好的一張臉,便這麽毀了。若是用在嬪妾的臉上。”
蘇絮見她絲毫不容自己說話,著急道:“皇後娘娘明鑒,嬪妾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說罷我轉頭,恨恨對袖桃道:“你說你做的這一切,都在我的設計之中,若是我真有心害人,為什麽不將紅萼趕出去,她對我忠心,我這樣做,豈不是更穩妥?”
袖桃匍匐在地,哭著道:“奴婢是辜負了小主,但是這樣害人害己的事,奴婢實在日日虧心,不得好夢……”
蘇絮猛地打斷她道:“你這樣陷害我,便能得好夢嗎?我待你不薄,你也知道你犯得事情該是怎樣的懲處,卻恩將仇報,來冤枉我!”
袖桃一再磕頭,對霍景嵩道:“回稟皇上蘇小主對劉美人素有嫌隙,那日在杏花塢的事,齊美人也是親眼見到的。”
她話提到齊相宜,齊相宜眼內閃過一絲不屑,神色不悅,對她道:“我是親眼看見的,可當時咄咄逼人的是劉美人才對,蘇美人息事寧人,並未將此事宣之於口。先出手打人的也是劉美人,當日你也在。怎麽不見你像今日這麽伶俐?”
齊美人有心幫蘇絮分辨,劉美人麵上一笑,直直借口道:“齊姐姐隻見其麵,而不知內裏。蘇美人使手段使得這樣小心,怎麽會讓齊姐姐瞧見。況且,袖桃與我素無恩怨,若無人指使,她小小宮女,豈敢來害我?”
這番話罷,蘇絮自然百口莫辯。
皇後看著殿上亂作一團,頓時厲聲道:“這是昭陽殿,不是哪個小門小戶的堂院,你們皆是天子宮嬪,一個個如此疾言厲色,成什麽樣子?”殿內立時沒了聲響,蘇絮十分委屈。
霍景嵩低低一笑,目光掃看著殿下跪著的眾人。對劉美人淡淡道:“隻有這宮女一口咬定未免牽強,那胭脂是怎麽混入你的宮中的?若是蘇美人真有心加害你,這一個被打入浣衣局的宮女兒能成什麽事兒?”霍景嵩這一句話問的劉海若啞口無言,忙哀哀哭泣著回道:“嬪妾又怎麽知道,嬪妾的宮人好好的臉竟這樣毀了,嬪妾心裏也害怕得很!”
霍景嵩看向蘇絮,問道:“你怎麽說?”
蘇絮不卑不亢,叩頭回道:“嬪妾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兒。”
靖妃見劉海若似乎占了下風,忙開口詢問蘇絮道:“蘇美人,你當日為何把袖桃趕出流華閣。”
蘇絮心知下藥一事不能輕易的說出口,恐怕再讓他們抓住把柄,後妃擅用藥物變更信期,本就是有違規矩的事兒。她望一眼袖桃,心知袖桃也不會將這件事說出,便回道:“袖桃手腳不幹淨,偷了東西,嬪妾才將她趕出流華閣的。”
靖妃立目道:“袖桃究竟偷了什麽東西,要被你趕出流華閣,貶去浣衣局這樣嚴重?”蘇絮一時想不出來,靖妃忙接口道:“還是有人早有預謀,隨便尋了借口將袖桃趕出去。便可以暗中動下手腳,一旦東窗事發,也不會被懷疑牽累?”
蘇絮見靖妃硬生生的非要往自己身上套這個罪名,沉聲對霍景嵩道:“嬪妾趕袖桃出流華閣並不是靖妃娘娘所說的別有預謀。袖桃做錯了事,流華閣的一眾宮人皆清楚此事,都可……”
劉美人哂笑著打斷蘇絮道:“流華閣的一眾宮人都是你的人,自然會向著你說話!”
齊相宜心裏發急,卻不明白為何蘇絮不將劉美人指使袖桃下藥一事說出來。但她也清楚,若是蘇絮不說,那必定也有旁的緣故在裏麵,是以忙對霍景嵩道:“皇上明見,嬪妾願為蘇美人作擔保。她決計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霍景嵩並非不信蘇絮,隻是如今事情實在是非難辨,便提醒蘇絮道:“可有旁的人為你作證?”
蘇絮蹙眉道:“嬪妾治下不嚴,出了這樣沒臉麵的事兒,怎麽好對外宣之於口,能遮便遮過去了。”
靖妃見狀,輕巧一笑:“蘇美人自然怎麽說便怎麽是了!”
殿上正亂作一團,便有禦前內監進殿來報:“皇上,諸位內閣大臣已到了紫宸殿,等皇上移駕。”
霍景嵩麵上頗有煩擾之意,對皇後道:“朕要與幾位內閣大臣議事。”
顧臻看了一眼殿下的諸人,對霍景嵩道:“那胭脂一事,皇上預備如何?”
霍景嵩眼角掃過蘇絮,心想,這樣一去,皇後一向寬和不喜口舌。靖妃與劉美人皆抓著蘇絮不放。難免她要吃了虧。於是沉聲道:“既然事情未有定論,便各自告退,由皇後派人徹查。”
眾人見霍景嵩起身,便也跟著行禮恭送他離開。霍景嵩行至蘇絮身側,眸光溫和,微微掃了蘇絮一眼,便匆匆出了昭陽殿。蘇絮把霍景嵩的這般舉動都看在眼裏,心頭一暖,強抑住心中委屈。
劉美人見今日不能立時罰了蘇絮,急急喚皇後道:“皇後娘娘,雖然事情未有定論,但蘇美人到底有脫不開關係,恐怕遲則生變……”
齊相宜見她非要今日得個說法,眸光冷冷,急道:“遲則生變?若當真是蘇美人做的,耽擱個一兩日還能變成別人做的不成?若不是蘇美人做的,今日豈不是要冤枉了好人,輕縱了壞人!”
劉美人立時便要與齊相宜辯解,靖妃卻上前一步,微微一笑對皇後道:“到底是新人,受不得半點委屈。”說罷對劉美人道:“你且寬心吧,皇上既然說徹查,皇後娘娘自然會秉公,還你個公道!”劉美人見狀也不敢再多說什麽,靖妃繼而道:“隻是劉美人說的也在理,如今到底蘇美人有撇不開的嫌疑。”
皇後掃了她二人一眼,便轉頭對蘇絮道:“胭脂一事沒有結果前,蘇美人禁足毓秀宮。”
蘇絮望一眼齊相宜,便被皇後宮中的內侍送回了流華閣。
日已西斜,兩邊穿堂風吹起流彩的帷幔在最後一縷殘陽光照中穿插,讓人看著無比的心煩。蘇絮一手握拳,手心讓指甲咯得生疼,根根指節泛了白。
紅萼將昭陽殿上的事與他們說了一遍,蘇絮咬牙怒道:“我也知道,這幾日得寵進封,未免有些點眼。卻不想劉海若這麽快就動了手。”
白檀哂笑道:“恐怕劉美人早就計劃著了。袖桃本就與她有勾結,劉美人出這個辦法,最是穩妥,自然讓小主百口莫辯。隻是她們忘了,還有個昭禦醫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