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君生她已生,君亡她未老。
第336章:君生她已生,君亡她未老。
那邊,葛淵看著樊筱玲的身影越走越遠,心切的他不知道該不該跟王爺稟報這件事。
說吧,王爺對樊姑娘的態度一直模棱兩可的,很難猜到他究竟拿不拿樊姑娘放心上,若沒有放,自己這般擅做主張,攪了王爺跟西寧郡主之間怕是不妥。
可若不說……葛凡看著樊筱玲那離開的背影,麵色越來越躊躇。
最終,沉吟再三後,他還是走到了涼亭內。
龍璟正跟柳煙蘿談到了天下國家分合的規律,一切準備好,隻待等下順道套話,問問柳家對天下局勢的態度,就看到個葛淵走到了身邊。
“有事?”望著葛淵糾結的麵色,龍璟挑眉。
葛淵凝了下臉,湊近貼近龍璟耳邊,小聲道:“樊姑娘剛過來了,看了一眼就走了。”
龍璟心赫然一怔,一瞬間,像是被什麽重重擊打,飛快轉頭看向岸邊,正好對視到的,就是橘紅色衣裙上馬,一揮馬鞭離開的背影。
心慌亂一疼,從未有過的刺痛著他的神經,瞬間,他顧不得去跟柳煙蘿解釋什麽,隻道了句:“抱歉,本王有事,改日再給郡主道歉。”
說罷,拿娟帕擦了下唇角,放下筷子,他轉身飛快朝岸邊掠去。
那等輕功的速度讓在場所有宮人錯愕的同時,也深深震驚了葛淵。
要知道,曾經他可是親眼看到王爺用輕功避開樊姑娘每一次追逐的。
而這一次,王爺居然……
那邊,龍璟飛快趕到岸邊的時候,已經是樊筱玲絕塵而去的背影,張嘴喊了一聲,然而也沒能留住她的腳步。
於是,龍璟隻能也飛快上馬,追逐而去。
這邊,柳煙蘿看著那邊不甚清晰的一幕,纖長的睫毛顫了顫,凝出一抹若有所思。
樊筱玲一路飛奔。
若放別的女子,怕是會被龍璟追上,但樊筱玲是誰?從武學到能耐都不輸任何男人的女人,所以高超的禦馬技術不但沒讓龍璟追上,在過三道水灣的時候,反而將龍璟遠遠甩在了身後。
到達皇宮後,她更是戒指蛛絲飛彈,兩三下就飛簷走壁,躍進了冷月宮。
進了皇宮,龍璟因為王爺的身份,到底快了一些。
在到達冷月宮的時候,對上的正是樊筱玲關門的身影。
不過旁邊端茶送水的花繡錯愕,他飛快上前擋住那最後一絲門縫,道:“樊筱玲,你聽本王解釋。”
樊筱玲冷凝了凝眉,淡淡道:“沒什麽好解釋的,你陪你的王妃,我不是你的什麽人,不關我的事,你也不必給我解釋!”
說罷,堅決的力道愣是沒讓龍璟擠進半分身子,伴隨著“磅”的巨響,門被從內重重關上。
龍璟愕然,張了張嘴,說不出半句話。
冷月宮內,盡管知道圍觀不好,但慢慢,也不斷有人朝其看來。
龍璟佇立在門外,有些臉瞬白瞬紅。
其實他想走,但他明白,今日走了,怕是這梁子就更大了。
頓了頓,他輕拍了拍門,緩和語氣道:“樊筱玲,本王陪她是因為政事,關乎晉國跟禦天要不要打仗的問題,不是其他。”
淡淡的聲線可能是龍璟這輩子第一次這般給一個女人解釋。
小頓,門開了,樊筱玲扶著門框看著龍璟,抬眸道:“那既不是,你晚上留這陪我?”
周圍聽到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龍璟更是臉上光影四起,晚上留下陪著是什麽意思,他很能明白言下之意,詫異樊筱玲還心心念念記著皇陵之事的他有些說不出的尷尬,掃了眼冷月宮的環境,他搖了搖頭,“本王是個親王,不能留宿在皇兄妃子的宮殿。”
樊筱玲唇角一抹譏諷,道:“那你晚上住哪兒,我去找你唄?”
直白又火熱的話讓龍璟更是臉頰一燙,更飛快的搖搖頭,“本王住在壽康宮,那有母後,也不合適。”
樊筱玲輕哧一聲冷笑,下一瞬,“磅”的再次關上了門。
“行了,你走吧。”
淡淡落寞的話不重,卻就像是一片鋒利的刀片破開了龍璟的心髒。
一瞬間,他恍惚能感受到以前自己總是趕樊筱玲走的時候,她那種內心的難堪與無所適從。
而她這一次又是為了哪般?難過了嗎?還是對他失望?
旁邊注目的眸光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灼熱,不得答案的龍璟心裏亂糟糟的,他覺得這樣不好,卻有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對。
最終,隻望了望那緊扣的門扉,轉身離開。
殿內,樊筱玲靠在門框上,聽著那遠去的腳步,唇角勾勒出無力的弧度。
終究沒有太喜歡她……
親密,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最原始,最直接的表達,他沒有,也不想有。
到底是她追逐他太緊,他才會勉強接受嗎?
所以棄不棄之都無所謂。
樊筱玲不得答案,隻緩緩滑坐在門邊,拽著自己並不適應穿的古代長裙。
腦海裏想著龍璟與那個郡主相視凝笑,侃侃而談的歡愉,心淡淡有些抽疼。
夜間,當季淩蘇聽說了冷月宮的辰午發生的事情,想要喊樊筱玲來用晚膳,卻聽到樊筱玲已經睡下了的時候,心底淡淡一疼。
她上一次這般難過,是閆峰將她帶進那個小室的時候吧,從那裏出來的時候,她不吃不喝絕食了七天,最後是她跟韓軒硬拖著她,給她注射生理藥水,才救回了一命,也是從那個時候,她便落下了胃病。
對於樊筱玲來說,活過來之後,天大地大,都不如一日三餐全吃上大,所以,像今天這般絕食,怕是心底已經很疼了……
放下筷子,她衝著藍影吩咐道:“你還是備點吃的給她送過去,她若半夜餓醒了,務必讓她用了。”
藍影愣了下,點點頭,道:“是。”
季淩蘇沒有過去找玲子,因為熟悉彼此的性格,知道玲子現在需要的是靜靜,而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就是……龍玹。
望著身邊孤零零的座位,她的心情也沒有好到可以去安慰別人的地步。
龍璟都會來追玲子了。
他離開兩天了,任何消息都沒有,哪怕半句話,半個字。
季淩蘇拿起筷子,強迫自己打起精神用點膳,但最終還是緩緩放下,捂著額頭,她發覺龍玹不在,她真的一口飯都咽不下,最後,她隻靜靜的坐著,望著那滿桌的菜肴發呆……
皇陵外的長坡內,青草碧碩,雖是入秋季節,可這山穀內種的都是稀世的種子,四季常青。
所以映在夜間的紫空穹天下,更顯千葉清靈。
龍玹獨自一人靜靜的站在山穀之間,望著那遠處通往皇陵的石階,眉睫幽深,沒有說話。
直到良久後,一道深邃的黑影如薄暮般緩緩走到跟前,氣流之高,是鬆源。
他凝視著這一方天地,淡淡開了口,“兩天了,皇上不打算回去嗎?”
龍璟靜靜看著那石階,勾了勾唇角,“回去做什麽?”
鬆源心淡淡跟著為之一疼,道:“娘娘畢竟著急。”
先前葛凡前來匯報季淩蘇情況的時候,他也跟著聽到了。
聽到娘娘跟著樊姑娘每天定時往韓公子殿內跑,氣氛似乎越來越熟絡的時候,皇上眉睫裏有悲傷,有苦澀。
聽到季淩蘇沒有用膳,一直坐等著發呆的時候,他又看到了皇上眉睫間那一抹閃過的動容與不忍,可最終,還是被那彌漫的悲傷所掩蓋,像是被現實折磨的自嘲勾勾唇,點了點頭,隻讓葛凡繼續秘密跟著季淩蘇,而他,卻獨自走到了這個地方,靜靜悵惘……
聽到話,龍玹亦如這兩天所有表情的那般,勾了勾唇角,道:“她有韓軒陪著就好了,朕不必回去。”
鬆源心再次淡淡一疼,搖搖頭,道:“可娘娘等的是你。皇上你也不是這般知難而退的性子……”
然而這句話卻讓龍玹唇角彌漫出更大苦澀。
抬眸,望著郎朗天穹,人生第一次,龍玹問出了一句讓鬆源這輩子都沒聽過的悲傷言語。
“鬆師父,朕攬的了天禍,抗的住戰亂,朕可以跟她麵對世間一切疾苦,甚至為了她放棄萬裏江山也可以。可你告訴朕,朕……該怎麽競爭過時間?”
哽咽入吼,那淡淡的音色像是破開人心底最柔軟的那根神經。
帶著讓人絕望的顫抖。
鬆源饒是曆經風雨,這一瞬間也微微紅了眼眶。
望著那此刻還沒有崩潰,倔強佇立的身影,沒了任何話。
兩天前的夜裏,皇上突然闖入皇陵的時候,那深邃又猩紅的眸光嚇壞了所有人。
而皇上找到他,問他一切是非因果的時候,早已經得知真相的他,最終還是緩緩告知了全部……
兩邊時空的時間並不對等,異空人來到九荒後,近乎都是不老之身,所以韓公子也好,季賢妃也好,都不會老去,所以韓公子隻有二十四,而比韓公子小四歲的季賢妃不管在九荒待了八年也好,十年也好,生理年齡仍是二十歲。
換句話說,君生她已生,君亡她未老。
這是多麽殘酷又痛的事實。
偏偏那邊的龍玹望著那高高的石階,吐出一句更讓人心酸的話,“鬆師父,你能想象嗎?等朕有一天老死,封入棺槨,沿著這條路送進皇陵的時候,她最多隻有二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