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擦肩而過
第154章:擦肩而過
韓軒從小到大都挺招女人喜歡的,歐美混血的長相,小時候像個天使,大了像個明星,加上溫暖愛笑的脾氣,彬彬有禮的貴族氣質,別說古代這群女人會著迷,就算現代,隨便走街上也是經常被人偷拍,她習慣了。
大娘見她是這語氣,當下就不滿嘮叨起來,“你可不能有這種想法,雖然這公子看著也不像是淫邪之人,可知人知麵不知心,而且有些賤蹄子是呀!”
“那可是無縫不入的,就算你夫君沒這想法,保不齊她們有,這有些蹄子玩起手段來,那可是什麽都做得出來!”
“要知道女追男隔層紗,就算你再美,男人麵對聲色也有情難自控的時候,尤其你夫君壓根都不是個冷臉的人!”
季淩蘇被大娘的滔滔大論嚇怔了下,對視著大娘那種‘相信我,他先前不給那個女人擺冷臉,就是故意在給她們機會!’義憤填膺的表情,垂眸笑道:“沒關係的,他有分寸,他不冷臉隻是不願予人難堪,不會亂來。”
韓軒的父親是歐洲貴族之後,韓軒從小本就是按照紳士的標準培養的,除了殺人,一般對於無辜的民眾,他向來維持優雅。
“怎麽會沒關係!”大娘卻理解不了這一點,睨了門口進去就沒出來的幾名少女,“我瞅著他就是在撒網捕魚!”
直率的脾氣逗樂了季淩蘇,她笑笑沒說什麽,比對完釵子後,舉起其中一個問道:“這個多錢?”
“三兩八,我家祖上是製釵大戶,以前給皇宮娘娘們做釵的,後來家道中落才淪落至此,但手藝沒荒廢,這釵雖然銀飾,底子糙些,但模樣極好,放十八裏街都找不到能做到這個水平的,你買了不虧。”
大娘鼓吹完手藝,季淩蘇沒講價,她買東西向來隨眼緣,無謂名不名貴,而大娘的手藝的確精致到難得一見,便徑直垂頭掏銀兩。
大娘見季淩蘇是個爽快人,心中更喜,所以對於先前的問題就更是有種耿耿於懷,打量著季淩蘇眉宇自始至終的不介意,還流露著淡淡清冷。
接錢的時候,道:“你不會是不喜歡他吧?”
季淩蘇這下才是真正的愣住了。
大娘見她一臉錯愕,這才忍不住搖著頭,道:“我看也像!哪裏有女人對自己夫君被別的女人喜歡尾隨,會熟視無睹?真的在乎,別說是這麽多蹄子,就算隻被一個女人勾搭,你也會難受。”
季淩蘇指尖一頓,不知為何,瞬間就想到了司徒靈曦,當初龍玹手抓來的時候,自己那徒然驟升的怒火。
想到他最後追進屋子不解的墨瞳,自己那難掩的辛酸,突然,眼眶微微一紅,“不會,隻要兩個人之間足夠信任了,是不會介意的。”
她和韓軒本來就不會因為這些介意,她會介意龍玹,是因為龍玹在這方麵沒給她足夠的信任感而已。
大娘一邊找錢,一邊搖頭,“姑娘,夫妻倆之間有些東西是自私的,就算你再信任一個人的品性,有些事情也會介意,這不是不信任,而是太在乎,而你真正在乎的,是你會介意的那個人……”
大娘說完話,舉起找好的銀兩遞上去,看著空空蕩蕩的長街,“咦?人呢?”
季淩蘇渾渾噩噩的走在大街上,旁邊,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每個人臉上笑著,鬧著,無數男男女女比肩同行。
她看見有賣包子的老婦扯著老頭的耳朵罵,“老不死的!又去豆腐攤賣豆腐那個女人那晃蕩,你真是賊心不死!”
她看見有漂亮的少女使性子離開,少年急忙追上,“鶯鶯!我真跟小翠沒什麽!今兒巧安節那朵蓮花不是我送她的!”
她看見文人才子在樓上哀苦高歌著,“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優哉遊哉,輾轉反側。”
她看見無數癡男怨女在這個節日裏或牽手,或爭執,但每一對都笑的那麽幸福,又恨的那麽癡烈。
真正在乎的,是介意的那個人嗎?
季淩蘇直到抬眸間,她看到了長街盡頭,渡在金光下的皇宮,越過紅牆高瓦,坐在金鑾殿上的男人。
這裏,是他的國家,這些是他的子民,這是他守護著的一方土地,這裏的一切都是他的。
季淩蘇看著眼前的一景一物,直到感覺空氣都嗅出了他的味道,臉上掠過的風都像他的親吻。
心顫抖著,為什麽?為什麽明明都忘了,卻在再一次想起後,會比以前更痛苦……
為什麽這個世界哪裏都有他?
“淩蘇!你怎麽跑這裏來了?”身後,韓軒趕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季淩蘇偏頭,看著自己堅持的“選擇”,心顫了顫,回頭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經走遠了這麽久,唇角苦澀笑笑,正想說話,看到了自己所站的位置,聽到了一個讓她瞬間石化的聲音。
三叉長街的拐街口,白和樓內。
“哎!你早膳沒用,好歹用了午膳再回去吧?你這麽下去身子哪扛得住?”
“不用了。”
淡淡的聲音伴隨著雪白衣襟赫然出現在了季淩蘇眼底。
龍玹與白宸宇一前一後從店內踏出來。
四目相對,一切就來的這麽淬不及防。
甚至沒有給任何人準備的時間,就重新相遇在了一起。
季淩蘇心髒開始跳動,一下,兩下,三下……直到越來越快。
一個月了,她一個月沒見他,就這麽遇到,她突然發現自己好想他,好想好想,比她自己認為的還要想。
但……不置信的眸光裏流轉,他瘦了,瘦的徹底,刀刻般的麵頰瘦到幾乎無肉,隻剩下深邃的眼窩,曾經合身的白袍,此刻束攏的腰間空空蕩蕩……
聽著白宸宇先前的話,心底更是裂開了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他沒有好好吃飯嗎?
可……為什麽?他那麽驕傲的一個人!當初走的那麽決絕!
季淩蘇心顫抖著,有一種恨不得將自己肉割下來喂他的衝動!心從未有如此疼過,人生似乎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心如刀絞,隻在對視到他纖瘦下巴的那一秒……
但再多說不出的顫抖都抵不過此刻龍玹那雙平淡無光的墨瞳。
卸去往日看來的深邃,他陌生的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外人。
他淡淡垂眸,落在她跟韓軒同樣墨色的衣袍上,落在他們兩人十指相扣的指尖,落在她中指上一顆閃閃發亮的戒指,最後,落在她雪白脖頸那尚未完全退去的痕跡……
風中,他似乎似笑非笑的輕嗤了一聲。
一言不發,他負手帶著身邊的人緩緩朝外走來。
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像無數陌生的路人一樣,平靜擦身而過……
袖袍中,季淩蘇如遭雷擊,指尖顫抖如篩,眼眶凝淚,卻一滴也流不出來。
隻有眼前的世界伴隨著他腳步的離開一點點變暗,想拽住他的手卻因為自己這一身厚重的枷鎖,宛如千斤之重,怎麽都抬不起。
不要,龍玹不要……
然而龍玹的身影就這麽靜靜的越走越遠,猶如鋒刃,劃破季淩蘇的肌膚,在心上深深的捅了進去。
季淩蘇顫抖的胳膊引起了韓軒的注意,伴隨著龍玹腳步的離開,韓軒淡淡回頭看去。
一身白衣如雪的龍玹就那麽負手又雍容的走向遠處的馬車,卓爾不群的氣質不同於長街見到的任何一個人,哪怕再優雅的公子都不具備,從容平靜的渾然天成,盡管含著冰山般的冰冷,拒人於千裏之外。
一名勁裝武士雙膝跪地,俯身,撐上了自己的脊背,他踩著一腳踏上馬車,上車前感覺到了韓軒看去的眸光,微微側臉看來。
四目相對,他平靜看了韓軒一眼,凝遠的墨瞳不含任何情緒透露,兩名武士撩起車簾,他正回臉,傾身鑽了進去。
至始至終,沒有再看季淩蘇第二眼。
武士起身,八名身穿錦緞,腰掛寶劍的武士護送著馬車遠遠離開。
季淩蘇聽著那駿馬嘶鳴的聲音,感覺心被狠狠掏空。
天地一片冰冷,她呼吸開始漸漸困難,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隻有身子越來越顫抖,突然,一口氣憋在心口,頓了頓,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
夢魘連連,季淩蘇猶如在冰火中度過。
醒來的時候,她發覺自己躺在森林營帳之中,雙眼空洞的打量了一圈,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卻放著血壓計等東西。
瞟了眼營帳外,此刻正是黃昏時分。
韓軒跟左玥笙身影印在帳篷上,在淡淡交談著。
“她還要多久才能醒?”
“應該快了,也沒多大的事情,就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短暫心悸造成的,我先前看她呼吸平緩,應該要不了多久。發生什麽事情了,她……似乎一直在喊一個名字?”
左玥笙問的小心,尤其最後一句,近乎是拉長了語調在試探。
季淩蘇知道,左玥笙一直喜歡韓軒。
韓軒沉默了一會兒,淡笑,“沒什麽事情,你記得保密。對了,她需要吃點藥嗎?會不會有後遺症?她現在的身子跟以前比大不如前,我擔心……”
溫暖的關心與包庇讓季淩蘇睫毛顫了顫,彌漫出不忍與愧疚。
“吃點安神藥也是可以的,她的血壓不是很穩,需要安撫一下。”左玥笙的口氣有點微微的失落,“你隨我去取藥吧。”
“好,謝謝。”客氣又疏離的語調是韓軒一直對待其他女人的態度。
聲音遠離,季淩蘇痛苦的閉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