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於是乎我最後選擇了用沉默來讓張玨自己尷尬的離開。


  其實我覺著我的送客之意業已是表現得足夠明顯了，但我想來張玨並沒有看出我的送客之意，所以直到天亮，張玨還是沒有閉嘴離開，依舊是保持著一分鍾兩句話的速度來勸慰我。


  我其實也很無奈兼之崩潰，但是我還是不得不以笑臉作陪維持著自己的形象。


  天亮了，天確乎是亮了，但我倒是看不到天際的第一道曙光，便就被無數的光照所籠罩了，然後我再一次看清了這天地間的萬物，其實沒什麽不同，也沒什麽會直接性使人傷感的東西，但是我看看看著，還是不由自主的落下淚來。


  我在哭著何物，我想我是不懂的，但我倒是知道自己在哭，因為我的舌尖，嚐到了一絲鹹澀，那淚從心裏頭出來，又從嘴角回到了心裏頭去，無限循環，然後悲哀不盡。


  周遭仿若完全靜了下來，隻是他們的目光全然都投在我的身上，我想若是在二十一世紀，即便我是在街上大哭，也是不會有人來關注我的，頂多拍張照上傳到臉書說說自己今兒個遇見了個疑似失戀的家夥，但是是不是失戀，那個發狀態的人，卻是不會去深究的，然後那個狀態的下麵，便就會有一堆的評論，大多都是嘲弄的語氣，最後，這件事也就成了笑料，隻是笑料一時，成不了一世的記憶，隻因是個陌生人，所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我沒有伸手去抹眼淚，我甚至連一絲動作都沒有，我隻是抬頭望著天，望著那個微微亮堂的天，然後無止盡的流著淚，想著那兩個生死相隔的人。


  空間的距離，我可以達到，時間的距離，我也可以達到，可是生死的距離，我卻是永遠永遠都達不到了。


  原來世間最可怕的事時孤獨，最可笑的事是一個人的狂歡。


  我的淚終於是流盡了，所以我隻能眨巴著幹澀的眼，繼續望著那愈漸明朗起來的天空，天亮了，世界變得很美好，但是我的美好已然是不複了，我失去了從前擁有的一切，好友、愛人、自由。


  人常說“知足常樂”，可是我隻要能和高衍、高欒一家三口安穩的住在一個小房子裏頭，便業已是足夠了，難道這還稱不上是知足嗎？那到底什麽才是知足？家破人亡，孤獨終老嗎？


  我垂下了頭，像是卸掉了全身的氣力，我癱坐在台階上，眼神呆滯的望著自己的雙腳，看著鞋子上的每一個紋路，細數著這雙鞋子到底經過了多少道工序才縫製而成。


  張玨終於是不說話了，但他還是沒有放棄刷存在感，他雖然是沒說話，但是口中發出的歎氣聲卻是永不止息，如此，便也就牽扯起了我深埋的一大段愁思。


  於是乎我便就不知遏製的嚎啕大哭了起來，像個臉皮極厚的小孩，絲毫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將喜怒哀樂全然暴露在眾人的眼前，但是我知道，最後我還是會以笑臉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