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成魔
小青施禮後微微抬頭隻見持國天王放開琵琶，微微得意地捋了一下唇邊的胡須，多聞天王則輕撫著手持的銀鼠，廣目天王臂上纏繞的赤龍抬高了頭，緊緊地凝視著她，惟獨增長天王還是麵無表情地望著她，連手持的寶劍也不動分毫。
他們身後的天將得意地喊道：“既知天王威名，何不束手就擒。”小青急退一步：“不，小青還有下情稟告。”這次天將也學了乖，不也再隨意打斷她。再看到四大天王也都並沒有阻止，小青心中不由升起了一絲希望。於是她將白素真水漫金山的緣由及後來募款的事情都說了一遍，“當日姐姐也是不得已，都是那善空多行不義，才造成那樣的後果。如今姐姐已真心改過，還募款幫助災民，縱有天大的不是，也該稍稍贖了一些罪過吧。如今她身負重傷，急需救治，還望眾位天王體恤一二，切莫再苦苦相逼。”
那天將喝道：“休要狡辯，天帝下旨派下四大天王帶領十萬天兵，前來捉拿水漫金山的小妖，如今情勢如此，還不束手？你既然聽過眾位天王之名，也當相信他們自會秉公處理。”
小青不理他，隻懇切望著四位天王，果然聽多聞天王說：“聽你說來，也是其情可憫，既是如此，你伏法，我會為你在天帝前陳述情由。”小青不由沉吟：“那我想知道天帝會如何對待姐姐呢？”持國天王喝道：“兀那小妖，這麽多廢話，你那姐姐水漫金山，傷人無數，怎可輕輕放過，天帝早降下鈞旨，她將永鎮在雷鋒塔下。至於你嗎，不過是從犯，我倒是可為你求情。”
小青心下冰涼：縱然說姐姐其情可憫，可還是這個結果。不，我不甘心，我不要這樣，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那許仙背信棄義，善空作下許多惡事，又強行奪舍，不知天帝會對他們作何懲處？”
持國天王笑道：“一介凡人，區區修士，怎能上達天聽？” 言中未盡之意就是上天不管了，可他見小青睜著一雙黑嗔嗔的大眼睛，還是眼巴巴地望著他，美麗嬌嫩，很有些可憐巴巴，不由安慰道，“不過他們到地府應該也有他們的結果吧，你還是關心你自己吧。”隻是這話說得幹巴巴地，聽起來毫無說服力，他自己也不相信。
小青低頭壓下胸中一口悶氣，這才笑道：“是嗎，那是說他們可以德高望重地壽終正寢了？而姐姐反而要永鎮塔下，不是說善惡有報嗎，為什麽到我們這裏就不報了呢？那麽既然天不予我，那麽我何必敬天？”
廣目天王大怒：“這是什麽話？縱橫六界，諸事皆有緣法。你有你的緣法，他日他們也自有他們的緣法，天道自有輪回。豈可因一己之私而枉顧天道。”
多聞天王歎了一口氣：“其實白娘子雖然其情可憫，可是她畢竟做下了錯事，幾萬人遭受水患失了性命，她是必要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的，不過念她之前義診施藥，之後又募款，所以才饒了她的性命，永鎮塔下。而那善空雖然強行奪舍法海，不過他當日除妖降魔，還是頗有功績的，何況你已將他傷得不輕，又何必趕盡殺絕呢？至於許仙，他與白娘子人妖通婚，之後能痛改前非，也是情有可原的。你是從犯隻要束手就擒，還是可以考慮從輕發落的。”
小青的心越來越涼：“可是姐姐是好人，她做這樣的事也是情有可原，而善空和許仙是卑鄙小人啊，為什麽？”看著四大天王笑得越來越歡暢的臉，聽著他們嘲弄的笑聲，持國天王說道：“無論是誰，都要守法。既然做錯，就要接受懲罰。”
小青低下頭默然無語，那後麵的天將呼喝道：“快點快點，磨蹭什麽，你以為天王有時間和你在這裏羅嗦嗎？”小青依然低著頭：“既是如此，多說無益，我是不會讓讓姐姐去受那樣的苦的，來吧。”廣目天王怒道：“小妖不知死活。”他手上纏的赤龍迅速變大，夾雜著萬鈞風聲如一片烏雲向小青罩來。
耳聽著風聲響起，小青伸手抓去，隻見那條赤龍在指間掙紮翻滾，現場中眾仙一片驚呼。她慢慢抬起頭來，那天將驚呼一聲：“她的眼睛……”增長天王拔出寶劍指向我：“她成魔了。”
小青用力捏了赤龍一把，把那半死不活的東西扔到地上，也慢慢抽出寶劍指向對麵四大天王和十萬天兵天將。那一泓秋水般的青劍劍麵上清晰照出她的麵容，昔日含笑調皮的眉目間全然一派殺氣，眼睛也已經變成紅色，眉心間更出現了一道紅色豎紋，小青心中暗想：真難看，不過也顧不上那麽許多了。抬頭見四大天王麵容緊張，天兵天將麵帶鄙夷不屑如臨大敵。“好吧，既然仙界無公平，那麽成魔又何妨？”
廣目天王怒發如狂，從地上收回那奄奄一息的赤龍，持國天王手揮四弦，靡靡之音從琵琶中流淌而出，小青微覺眩暈眼前迷蒙，猛力看去也隻看到他的白色甲胄在一團光暈之中，撲了幾次連他的衣角都沒抓到。
小青用力一咬舌尖趁著一瞬清醒跳到地麵，影響小了一些，她取出一對珠子塞住耳朵，又閉住雙目斷絕五感隻憑感覺向他刺去，開始的這幾下還是沒有刺中，突然風聲過處小青右臂一陣刺痛，她伸手一抓，卻隻摸到柔滑的皮毛在手心一滑而過，卻是多聞天王的銀鼠趁她不備偷襲，那孽畜見得手吱吱得意叫個不休，吵得小青越發心煩意亂。
持國天王又變了曲調，那靡靡之音又化作了破陣之樂，每一個音調都如風刀霜劍襲來，一時小青臉上身上都是細碎的傷口，銀鼠也不時出來搗亂，小青拚命告訴自己鎮定不要亂，可是還是不能勘破這些迷障，左右支絀。
小青把心一橫索性停下抵擋的手來，閉住眼睛站在原地用心傾聽周圍的動靜，風刀更猛，霜刃更烈，可是在更深地割破她的肌膚之後，再不能深入了，可是周圍的聲音小青卻聽得更清晰了，她感覺到一道迅疾得無法捕捉的銀影在身周盤旋，尋找最佳的下口之地，然後它稍稍停頓一下，然後蓄力發起了攻擊，這時破陣之樂微微有道小小的裂隙。
小青靈光一閃，就是現在，她閃電般伸出手來，在那隻銀鼠前進的方向等著，果然那畜牲一頭撞進來，於是她猛力捏住，一劍斬下，熱血四濺，那畜牲的元神遁出欲逃，卻被小青劍花一挽，就此身死道消。
對麵的持國天王一驚手下一頓，小青冷笑一聲，已經破樂而出長劍揮過，琵琶四弦齊斷，持國天王狼狽後退。見此情況增長天王搶步上前，提劍架住小青的劍芒，鬥了起來。
持國天王是力量型的，每一劍都有開天辟地之威，小青招架得十分吃力，於是不敢正麵比拚四下遊鬥，增長天王並不追趕，隻站在原地抵擋小青四麵八方源源不斷的劍勢，她不敢在一處久留怕被纏住，可是這樣的遊鬥消耗極大，反而增長天王卻更加行有餘力。
小青心下焦躁，看著身周其餘天王殺氣騰騰，隱隱包圍在她的四周，心生一計，猛攻一招然後抽身急退，向前方持國天王衝去，天王已經沒有趁手的兵器，見她氣勢洶洶衝過，微微向後一退，她趁機穿過這個空隙巧妙一轉，正好讓持國天王直麵追擊過來的增長天王，果然增長天王急衝過來收勢不及與持國天王撞成一團，她又從持國天王另一邊轉過來，一劍刺向增長天王的右臂，這下果然重傷了他。事已至此，四大天王全麵潰敗。
小青冷笑一聲抽身急退，衝殺向潮水般擁來的十萬天兵天將，她的身上已受了數不盡的傷，她的眼睛已經模糊，劍已經快要抬不起來了，忽然她覺得心口一涼，衣襟不知被哪裏的兵器劃破，貼身放著白素真的香囊向地上飄落，小青心下大驚，猛力施法將身周的天兵推開，可是又有數不清的天兵天將撲來，那個香囊飄飄搖搖地向地下落去，就此消失在眼前。
小青怒極長嘯，可是見身周天兵天將正在搭建天羅地網，忽然神智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已然是強弩之末再不能戰，姐姐也不可能再找到了。為今之計隻能先自己逃脫，再來找姐姐好了。
小青猛地一咬舌尖，用最後的力量向上衝起，果然將天羅地網向上衝起了幾丈，趁著天兵天將亂作一團，又忽然變小從糾結作一團的天羅地網下逃出。四大天王正在相互療傷，再想不到天羅地網下竟然還有小妖能夠逃脫，一時追之不及，小青便急忙逃了。
可也知道再也不能奢望回空花堂，便狠了狠心急急地向天際的蠻荒之海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