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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可有良藥能治心

  於是許仙就帶著白素真和小青搬到鎮江,忙亂了好些日子才安頓下來後,白素真卻生起病來,雖經許仙開方調治,卻始終纏綿不愈。小青坐在簷下望著嫋嫋的藥煙被蒙蒙的細雨打濕消散,陰涼的天地間似乎隻有這小小一爐紅紅的炭火所帶來微微的暖意,她心中愁煩,隻是轉著一個令人不快的念頭:為什麽姐姐會病呢?姐姐是半仙之體,她怎麽會病呢?直到這個念頭已變成一個生鏽的鐵釘,轉動的思想在這一點上蝕住,深深刺痛了小青的心,她才站起身恨恨地搖搖頭,希望可以甩掉了它。


  仆婦過來泌藥,小青走到廊中望著青灰色的天空,思想流暢地走了下來:姐姐本是半仙之體,已是百病不侵,那她此次之病來勢凶險,去之纏綿,那必是由心而起,可是她倒底又有何心事呢?啊是了,她心傷許仙之死,一驚一痛,得知真相後以千情萬愛俱已成空,又一悔一灰,經許仙分說,一喜一樂。且她有孕在身又長途勞頓,如今身心安樂,繃著的勁一鬆,那病也就趁勢來了。可是許仙以為是胎氣不穩,盡開些固本修元之藥,反使這一股鬱氣不得舒解。可是怎麽辦呢?


  望著仆婦備好的藥,小青手一揮那藥碗落地碎作千片,仆婦聞聲而來驚呼:“啊呀,藥怎麽灑了?”小青歉然道:“是我不小心,也罷再重新熬過罷。”“隻是沒有藥了,我讓許大夫再寫一張方子來。”小青忙攔住仆婦:“不必了,我倒記得,待我寫來你去抓藥吧。”那仆婦拿著方子去了,麵色狐疑卻不敢違逆,小青腹中暗笑。


  藥熬好了小青拿去給白素真服用,許仙嗔道:“這藥怎麽熬了這許久?” 白素真嗅了嗅藥氣眉頭微微一皺,小青忙道:“今日是晚了,姐姐快喝。”許仙也道:“娘子快喝吧,喝了也就好了。” 白素真一飲而盡倚在床頭道:“小青,以前咱們忘了,那藥渣滓該倒到大道之上的。”許仙奇道:“這卻是為何?”小青微微笑道:“這是風俗,行人踩上藥渣滓,方可把病人的病帶走啊。”許仙喜道:“是嗎,那我去倒,好讓娘子的病快快好。”小青忙攔住他:“這些小事就不勞動你了,你還是在這裏陪姐姐吧。我去好了。”


  小青拿著托盤起身,見白素真微微自慚地笑了,她也一笑,於是她們共同守護著一個男子脆弱的自尊心,守著一個秘密相對不言:隻是姐姐也太善良了,寧願委屈自己,至於自己把藥渣滓清理幹淨,不過這也是為了愛吧。


  白素真日漸好了起來,許仙也高興了起來,不免吹噓起他的醫術,不枉寒窗十年。正值仆婦送藥,他說道:“把藥方拿來,讓我告訴娘子這種種藥性。”小青一驚不及阻攔,那仆婦已從懷中取出了方子,許仙拿在手中捧到白素真麵前。


  小青不忍再看悄悄轉身,許仙喜悅的聲音忽然頓住了,驚道:“這不是我的方子,從哪裏來的。”仆婦驚道:“怎麽?不是嗎,那天藥沒了,是小青姑娘寫給我的方子,說她記得的。”小青澀然笑道:“是我那日不小心打翻了藥,不敢和你說,隱約記得你的方子就寫了叫她去抓藥,好了你既已知道不要罵我啊。”說罷伸手去奪藥方。


  白素真笑道:“小青真是的,相公別和她計較了,她小孩子心性,做事真是好笑。”許仙閃過小青的手,一容沉肅:“不,這張方子與我的方子理念全然不同,舒氣解鬱,且君臣調和,不傷本元實是高明極了,我自愧不如,我原以為是我治好了娘子的病,不想竟是小青的功勞。小青你為什麽不說呢,我難道不願意娘子好嗎,你又何必騙我?”他頹然轉身出了房門,白素真喚道:“相公,相公。”許仙頭也不回徑自走了,姐姐道:“小青你去看看吧。”


  小青忙追了出去,在府門口許仙站定回頭:“小青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小青連忙搖頭:“怎麽會呢?”他苦笑搖頭:“不要騙我了,我一介書生百無一用,手無縛雞之力,家無隔宿之糧,家中全靠娘子和你操持,所自傲的無非是這一身醫術,一片仁心,可是我忘了你們是神仙啊,又怎會看得起我這雕蟲小技,我還有何用?”


  小青走上前說道:“許仙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該悄悄換掉藥方,可我也是為了你和姐姐好啊,別這樣了回來吧,姐姐很擔心的。”許仙冷冷笑道:“我還有什麽臉回去呢,我剛才誇耀我的醫術,你們想來在腹中暗笑吧,我真是個傻瓜。你們太優秀了,我實在沒有勇氣再和你們在一起了。”


  小青再也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低語喃喃道:“可是姐姐是愛你的呀。”“那就求求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別讓我再說一些可怕的話吧。”他如顛似狂地跑了出去,像一陣風般消失在街角,小青癡癡望著他背影隱沒,垂頭喪氣地回來麵對白素真。


  白素真正倚在床頭神情焦急地等待著,見小青進來忽地坐起身來:“小青,相公呢?”可頭一暈又倒了下來,小青忙上前扶住,白素真緩了緩精神,緊緊抓住小青的手:“相公呢,他為什麽沒回來,他到哪裏去了?”小青低頭望著她因緊張而握緊發白的指節:“他走了,他說想一個人靜一靜,姐姐對不起,都怪我。”“那快派幾個伶俐的下人去跟著相公。”


  小青忙吩咐了下去,白素真這才放心低頭長歎一聲:“小青這又怎麽怪得你呢,若不是那幾日我病勢沉重,糊裏糊塗隻知沉睡,你也不至如此,倒是你救了我。隻是相公唉……,小青這回我們也許就緣盡於此了。”小青伏在白素真膝上:“不會的,你們那樣相愛,許仙明知道你是異類都願意長相廝守,這點小事不會的。”她心中憂急如焚,仰頭望著白素真,可白素真並不看她,眼光望著好所不能見的遠處,茫然中帶著一絲害怕,手輕輕撫著小青的頭發:“小青這不是一回事,這個世界要求男人要比女人強的,一旦他不如女人,他的自尊心就會受傷,他的憐愛也就變成了敬而遠之,或起而攻之了。”“我不懂。”“我也不懂,這是為什麽呢?”


  小青伏在白素真膝上,看著日影西沉,弦月初升,派出打探消息的下人穿梭來報:“許大夫去了醉仙樓,他飲了三壇酒,於戊初三刻離開,他倒臥在錦匯園綢緞莊門前,我們欲扶他回家,他堅決不肯。”“亥初他至金山寺求見法海禪師,知客僧將他扶進,再未出來,我們還留一人在那裏守候,我們回來報信。”


  白素真輕籲一口氣:“也好,他去了法海那裏,我也可放心了,那我們明日再去金山寺探訪吧。”夜深了,小青躺在床上聽白素真輾轉反側,她心中迷惘:人說良藥苦口利於病,可是為什麽,能治好人的病的藥卻治不好人的心呢?那麽又有什麽藥可醫治人心的傷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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