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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張承業之死

  公元923年的春天,注定是被曆史銘記的時間。


  這一年的四月,晉王李存勖在魏州即皇帝位,國號同光。同時頒布詔書,以大唐舊臣豆盧革為左丞相,以盧程為右丞相,以郭崇韜、張居翰為樞密使,馮道為翰林學士。同時,改魏州為興唐府。


  李存勖是一個矛盾的人,他在長達數十年的爭戰中,一直以光複唐室江山為己任,但經不住手下眾多戰將的勸諫,最終卻還是登基稱帝。


  而在前一年的冬季,當張承業知道他阻擋不了曆史的進程時,憂怒交加,以大唐河東監軍的身份病逝於晉陽。


  至死,張承業都認為他此生唯一的希望是李存勖,他傾其一生來輔助李存勖,是因為他相信李存勖會扛著大唐帝國的光輝旗幟走下去。


  他老了,他無法和眾多的權臣和戰將抗衡,在憂鬱和失望中,他走到人生的終點。


  “公主,張公公求見。”在922年冬季的某一天下午,這位油盡燈枯的老人被抬到禁宮毓章宮。


  自兩年前的那個大雪紛飛的淩晨,毓章宮便成為晉陽王宮的禁宮,沒有任何人再提及這個宮裏的一切,所有的人都對毓章宮諱莫如深。


  毓章宮的宮人的侍衛都在一場血清洗中喪命。現在,毓章宮中僅有兩名宮女,一名主子。


  盡管好奇一直折磨著晉陽王宮中的所有人,但王宮所有人都被告知:如再提及毓章宮三個字或毓章宮主子,拿頭說話。


  毓章宮消失在晉陽王宮中。


  每一天的每一天,毓章宮都大門緊閉,不再接受任何人光臨。


  在毓章宮某個角落裏,有一道小小的側門,僅供毓章宮兩名宮人偶爾外出,置辦女工之類的小物什。


  當張承業的肩攆到達毓章宮正門前時,那些守衛在門口的侍衛吃了一驚。


  躺在軟轎裏的張承業拿出令牌,終於有個士兵相信這個兩年來從未見一個訪客的毓章宮今天來了貴客。


  “公主,大內張公公求見!”侍衛將門拍得響些。


  “吱呀呀”一陣亂響,宮門因長久未開啟,顯得那聲音尖銳而刺耳。


  宮門裏探出鳳兒的頭,她平靜地說:“公主不見客。”


  說完,不等人回話,宮門再次合上,並聽得清楚的落鎖聲。


  張承業歎口氣,對侍衛說:“告訴公主,老奴命不久亦,此是此生最後一次求見。”


  侍衛隻得再次拍門。


  當宮門再被打開、鳳兒的臉探出門縫時,侍衛不等鳳兒說話便馬上將他要說的話說完:“大內張公公說他命不久了,此是此生最後一次求見!”


  鳳兒呆了呆,伸頭看看肩攆中不住咳嗽的張承業,猶豫下,將門打開。


  張承業在兩名內侍的攙扶下艱難地走下軟轎,跨進宮門。


  “公主在青碧閣看書,公公需要我請公主回來嗎?”鳳兒恭敬地問。


  張承業揚揚手,跟隨他的兩名內侍退出毓章宮。


  鳳兒回身將宮門重新鎖上。


  張承業喘口氣,搖頭說:“將我領到公主那裏吧。老奴年歲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怕走錯路。”


  鳳兒見張承業走路顫微微的,心生憐惜,伸手來扶:“要不,我還是將公主請回來吧?”


  “老奴這也少出來走動了,趁此走走倒也是好的。”張承業緩緩邁開步子。


  青碧閣裏,子薇依著一個軟榻看書,聽得身後有動靜,她回頭見是張承業,倒也起榻,遠遠地朝張承業施禮,對鳳兒說:“去軟榻移了來張公公好依著。”


  “諾。”鳳兒應道。


  張承業含笑:“老奴打擾公主清修。”


  翠兒端了張軟榻趕來,和鳳兒兩人扶了張承業坐下,又將茶水為張承業端來,雙雙退下。


  花園裏姹紫嫣紅,繁花似錦,春意盎然。


  “公主這裏真是好景致。”張承業感歎道,“難怪公主可以在此清靜。”


  子薇輕笑:“這兩年,雖為內侍打理花園,但我等主仆三人親曆親為,便也修剪得甚合自己心意。”


  “公主這裏放眼可看**風光,低頭又是滿園春色,似是人間極致。”張承業眼露羨慕,無限向往之極。


  子薇含笑道:“公公今日為賞毓章宮景色而來?”


  張承業默默地收眼光從滿園鮮花中收回,搖頭:“老奴隻為解開一心結。老奴命不久亦,終有些話不說無法閉眼。”


  “公公年逾七十,此時殞命不算天夭。”子薇仍然無動於衷。


  終於,張承業說出了一直壓在他心裏的話:“公主是否認為兩年前是老奴命人毒殺了你娘親?”


  子薇淡淡地說:“難道不是嗎?”


  “非也。”張承業搖頭,“這兩年,老奴一直在琢磨這件事。”


  “公公在晉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殺了誰不是頭頂地的事兒嗎?隻怕殺的人何止成百上千,敢情還記得這區區之事?”子薇仍然麵露輕笑,但語氣裏已是輕蔑之極。


  “老奴當年幽州時曾經給公主下過情花心毒,但實在沒有也萬不敢在這毓章宮給公主和你娘親下毒。”張承業也淡淡地說。


  子薇騰地站起,麵露憤怒:“你說什麽?當年在幽州時是你給我下的情花心毒?”


  張承業點頭緩緩地說:“當初在幽州時,老奴聽到諸多傳言,或曰你為神,或曰你為妖,尤其是聽說你在幽州南城頭,契丹人皇王曾麵對你放下屠刀,因此,老奴認為你或與契丹人皇王有幹係。


  這也本不算什麽,比較你曾率眾抵抗契丹人的進攻,但是,老奴揣測王爺有納你為妃之意。王爺已有四房妃妾,晉陽宮中本就混亂,劉氏有王長子,是曹太後屬意的王位繼承者。


  如你再入宮,隻怕更掀起翻天海浪。一個生來就有命屬鳳凰的女子,一個既能令幽州襖教視為聖女的小女子,一個智商和計謀都超越我朝所有女子的人,她的入宮意味著什麽?

  老奴認為一個小女子與王爺光複大唐帝國的偉大事業相比算不得什麽,而如果王爺再陷入兒女情長,內宮爭奪不休,晉國的事業就會毀於婦人之手。


  為了王爺恢複大唐帝國的榮光,為了避免後宮免於無休免的爭鬥,老奴在王爺賞賜的紫霓羽衣上浸泡了情花心毒藥。


  隻要穿過此衣,每一個人都會在三天後毒發痛苦,不僅理智全無,且容貌盡失。


  老奴並不知道忠烈夫人還同時給你等下了毒,所以,導致你後來昏迷數年不醒,有我的罪過。”


  子薇看著張承業,突然大笑:“任我想遍了腦袋,卻終是沒有想到你這位忠臣會要殺了我。”


  “老奴一生為晉王室鞠躬盡瘁,殺人無數。但實在沒有下毒殺你娘親和你兄長,以及白芷姑娘。”


  子薇眯起眼睛看著張承業:“你知道我兄長藏匿毓章宮?”


  張承業點頭:“知道。王爺也知道。當時不知道,兩三天後就知道了。”


  “那是誰在殺他?”子薇問。


  “不是老奴,也不是王爺!”張承業歎口氣,“王爺要殺你父兄和王家兄弟,但又怕你傷心,所以,並未下旨意。”


  子薇奇怪地問:“為何要殺王家兄弟?”


  張承業苦笑:“公主自是知道原因的。”


  子薇啞然,“看來,公公的潛行者真是無孔不入啊,隻怕天下再也沒事能避過公公。”


  “先晉王將這麽大一個國家托付於老奴,老奴必得鞠躬盡瘁啊。”


  子薇悶悶地生氣,人啊,活在這個時代還真是憋屈,所有的人都在算計你時,你還隻能傻呆著,逃無處逃,躲無處躲。


  “老奴這兩年因阻止王爺登基稱帝,王爺不喜,遂至冷落,這樣也好,就把一生的事啊都翻來覆去地咀嚼,也終於把你娘親的死因給調查出來了。”


  張承業輕輕地說。


  “是誰下的毒?”子薇慢慢地問。


  張承業咳嗽幾聲,臉憋得通紅,良久咳嗽完,吐出幾個驚天動地的字:“你的表親葉昭容!”


  “什麽?”子薇渾身顫抖,“你胡說!”


  張承業喃喃地自言自語:“或許不是她,是和她要好的劉氏玉娘,但誰知道呢?

  總之結果就是你的表親將煨了巨毒的血燕窩傳進了毓章宮,而那血燕窩是劉氏給的。


  至於這毒是劉氏玉娘下的還是你表親葉昭容下的,老奴就不得而知。


  在那天過後,老奴將所有的奴才杖斃,拿走了所有的食物和奴才們的用品,一樣一樣地驗,一樣一樣地查。


  你的表親剛入宮不久,正得王爺寵愛,你恰好入宮,有奪她寵愛的可能。這是葉昭容下毒的原因。


  至於劉氏玉娘,她向來容不得人,也不會容人會奪了他兒子的皇太子之位。


  或許是你我曾經討論過劉氏的事被她探知了,或許是她的別的什麽把柄落在你手裏,所以急欲除之。


  不管是誰,她們的目標都是你,而不是你的娘親和白芷,更不是你的兄長。


  而王爺,當時在幽州就曾有三清觀的道人被馬道長囑咐前來傳遺命,說你有鳳凰於飛之相,王爺深信此言,尤其是聽說契丹皇太子耶律倍在幽州南城的所為後,他更是對此不疑。


  所以,隻要你不離開晉陽,不離開他,他都會容忍你。”


  子薇冷笑:“可在城南門,他在城樓上暗中布置弓箭手,不是想射殺我嗎?”


  “可他終究沒有下令殺你!”


  當黃昏到來的時候,張承業便抬出毓章宮,再也沒有醒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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