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殺人遊戲
數十名契丹兵團團圍住這些不怕死的中原漢人。
奕帆、獅子、蜘蛛和胖熊或互成犄角，或圍成圓形，兩兩背靠背且戰且走。
契丹兵采用車輪戰，既圍且戰，如貓戲老鼠，一會兒拉成陣形，一會兒圍成圓圈。
精疲力竭地在山穀裏輾轉幾個來回後，奕帆終於發現他們根本無法全身而退。
“獅子，你若投降我便不殺你，你降我吧。”饒有興趣地站在圈子外看著奕帆四人苦戰的耶律李胡大聲吼道。
“你這個怪物是誰？有種就一刀把爺殺了！”獅子輕蔑地冷哼一聲。
“我乃契丹帝國三皇子，永慶王耶律李胡！”李胡哈哈大笑，眼睛盯著獅子，想看獅子知道他的大名後的反映。
但是戴著麵具的獅子看不出任何表情，他輕蔑地一笑：“原來是你這怪物。爺我怕你做甚？”
“你不怕我？那好呀，你降了我吧，我不殺你，我們一起玩吧啊。”耶律李胡興衝衝地說。
這耶律李胡雖然長得牛高馬大，但智商卻一直停留在六七歲，所以他一味地隻想著老虎和獅子和他一起玩。
“你這契丹狗，我連死也不會降你！”獅子恨恨地罵道，隨手將衝到身邊的一個契丹兵一刀砍死。
“把那些頭拿過來！”耶律德光策馬走到耶律李胡一邊，看著包圍圈裏的四個人，隻見其中三個分別戴著貓頭鷹、獅子和蜘蛛麵具，而獨獨甄定遠卻沒戴麵具。
耶律德光並不知道甄定遠的身份，更不知這是他皇兄送給奕帆的貨物。他隻知道皇兄放走了數名漢人奸細，而這會導致耶律族滅族之災。
耶律德光很奇怪地說：“怎麽有一個沒有麵具？”
甄定遠笑笑：“爺我喜歡看清楚那些將被我殺死的人。”
“仔細看看你們的同伴吧。”耶律德光閃過一邊。
三個契丹遊騎兵舉著長戟站成一排，那長戟上插著水蛇、小鳥以及剛被割下的老虎人頭。
水蛇和小鳥原本已經被貓頭鷹救回岩洞，但卻無法將他們帶回中原，隻得埋藏在洞中，哪知他們又被契丹人挖出。
奕帆閉閉眼睛。
耶律李胡回頭望著那三顆人頭，高興地對獅子說：“我本來想留下你和老虎，可是他已經死了，他的麵具被扔進河裏。改天我叫人去把那獅子麵具撈上來，再給他戴上，做成頭骨酒杯。”
獅子大叫一聲，高舉著狼刀衝向耶律李胡。
耶律李胡跳下馬，不退反跨上一步迎戰獅子。
奕帆大叫：“不可！”
但獅子已經脫離隊形。
數十名契丹兵將他分割包圍，刀槍劍戟如同囚籠，將獅子困得死死的。
長槍長戟如同一張網，泰山壓頂般向獅子罩去。
奕帆大吼一聲，蜘蛛抬起受傷的右腿如弓，奕帆以蜘蛛的右腿為支撐，淩空縱跳，如同翱翔的貓頭鷹一樣，在落地的刹那，硬生生抓起麵前的兩名契丹兵扔在地上，給獅子打給一個缺口。
獅子雙手抓著刺向他的數杆長槍長戟。
奕帆腳踏契丹兵頭顱，沿著獅子一圈刀光揮舞，獅子周圍倒下一圈屍體。
獅子重新回到陣形中。
奕帆抓起一把狼刀欲向耶律李胡擲去，卻不料耶律德光手中的劍光一閃，長劍斜斜地直取變奕帆的頭顱，奕帆發覺時已來不及，隻得後仰躲過那道陰森森的劍光。
卻不期側邊一名契丹兵的長槍已深深地紮進他的左大腿。
獅子、蜘蛛和胖熊湧上來，將奕帆裹進陣形中。
“貓頭鷹，你已經跑不掉了。你看看這些槍尖上你的同伴，你你還能活著回到中原嗎？”耶律德光似乎不急取人性命，見耶律李胡沒有生命危險，又策馬後退幾步，由著耶律李胡殺人遊戲。
胖熊撕下半截衣袖，簡單地給奕帆紮緊左大腿上的傷口處。
“再待半個時辰，這山上的煙霧會散，你山上的同伴隻怕早就窒息而死。我看你也是一個勇敢的戰士，何必無謂地死亡？”耶律德光繼續勸道。
奕帆重新站起來。
再繼續戰鬥下去也隻有力竭而死。
耶律李胡誌在獅子，耶律德光是契丹帝國天下兵馬大元帥，要想阻止他並非易事。
“蜘蛛，執行貨物運送第二條守則！”奕帥大喊道。
貨物運送第二條原則，當遭遇變故時要想法保全其中之一。
蜘蛛痛苦地搖搖頭：“不！貓頭鷹，我不能！”
奕帆吼道：“軍令如山！”
甄定遠問：“什麽守則？”
蜘蛛痛苦地說：“胖熊，準備撤退！”
甄定遠很奇怪地笑：“退？往哪退？”
說時遲那時快，獅子抖擻精神，抓過眼前契丹兵的兩杆長槍，如同蕩秋千一樣，將自己再度狠狠地向耶律李胡蕩去。
“好玩！”耶律李胡拍掌大叫。
奕帆拖著受傷的左大腿，揮舞著手中的狼刀，將一個個擋路的契丹人砍在腳下，他不再想逃，不再想突圍，他欲直取耶律德光。
蜘蛛抓起甄定遠，大吼：“走！”
甄定遠回頭一望，吃了一驚，大叫：“他們有危險！”
“你再不走我們誰都活不了了！”蜘蛛憤怒地大吼：“他們死也在保你的命！”
甄定遠咬咬牙，將刀背拍下一個長戟，順手將那持戟的契丹人拉到麵前，翻轉手腕。
長戟契丹人的頭顱滾落在地。
蜘蛛抓著甄定遠，一路殺出去。
耶律李胡如同老貓戲鼠一樣，把殺人視同兒戲，嘻嘻哈哈笑著和獅子打鬧。
獅子雖然勇猛但畢竟不是力大過人的耶律李胡的對手，他隻能以敏捷取勝，但這數天來一直疲於奔波，長期戰鬥，體力早已不支。所以耶律李胡隻需使五分力他便要用十分力來對付。
想當年幽州衛城戰時，耶律李胡在幽州北城將馬化平之父活活逼死，在幽州西城力敵陸士航和高大舉，樁樁件件都是聳人聽聞。
幽州人至今聞聽耶律李胡的名字便有膽顫心驚之感。
現在，獅子明知自己不是耶律李胡的對手，但為了保全甄定遠逃脫，隻能以身喂惡虎般地以死相纏，為蜘蛛和甄定遠贏得更多的時間。
另一邊，奕帆飛身躍上一匹馬，抓起馬上的契丹兵扔向耶律德光，耶律德光偏頭躲過，那當球扔的契丹兵活活砸在他的棗紅壯馬身上。
棗紅壯馬受驚，人立嘶鳴，騎術了得的耶律德光勒馬退後，再一夾馬肚，拍馬衝向奕帆。
耶律德光與奕帆原本年歲相當，兩人都同樣勇猛頑強，不懼生死。但奕帆因左大腿受傷，此時明顯落下風，招招防禦，偶有進攻也無傷德光分毫。
兩人從馬上鬥到馬下，再從馬下鬥到馬上，兩個天才少年奈何相處不同陣營。
“貓頭鷹，你降了吧，本將軍敬你是一個人才，原想將你等趕盡殺絕，現在本將軍保你不死，饒你一命！”
耶律德光勒馬退後兩步，看著倒在地上掙紮著想重新站起來搏鬥的奕帆。
奕帆血流滿麵，身上已多處受傷，他左腳跪在地上，右手拄著劍看向獅子。
獅子倒在地上，無力地翻身想站起來，耶律李胡嘻嘻笑著輕輕地給他一腳。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獅子又倒下了，他的嘴角淌著血，眼睛透過麵具望向貓頭鷹，伸出顫抖的手。
一名契丹兵走上前，從背後給了奕帆一刀，奕帆一陣痙攣，仰仰頭，努力著不倒下。
又一名契丹兵走上前，再給奕帆一刀，奕帆又一陣痙攣，他閉閉眼，拄著劍的右手在顫抖，但是他仍然沒有倒下。
奕帆努力地抬起頭，冷冷地望向對麵的耶律德光。
他們要殺死他，不是一刀結果他，卻是要淩遲。
耶律德光平靜地看著他。
他要殺了眼前這個誓死不降的漢人，但要先殺滅他的自尊和信念。
耶律李胡嘻嘻笑著踩著獅子血淋淋的手。
獅子透過麵具的雙眼定定地看著耶律李胡。
一名契丹兵再走上前，給奕帆一刀，再走一步，又給獅子一刀。
排成隊的契丹人對奕帆和獅子執行淩遲。
奕帆渾身成了一個血人，但仍然沒有倒下，他的耳朵已被鮮血堵塞，他的眼睛視線模糊，他仿佛看見遠方健壯的馬，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
就在他彌留的最後一刻，就在他歪著頭要倒下的刹那，他感覺身子輕如羽毛般地飄到半空中，然後耳邊是一陣驚叫和慘叫，再然後模糊聽得一個幸災樂禍的聲音。
“你這隻褐馬雞也真能撐！”
奕帆感覺自己橫在波濤洶湧的大河裏，上下翻滾。
馬蹄聲噠噠噠，隨著戰馬急速長久的奔跑，被橫放在馬背上的奕帆感覺腸胃都快翻轉過來。
他昏迷過去，他將自己的命運交付於大河之神，隨波逐流。
不知過了多久，奕帆睜開眼睛，模糊看到滿天的繁星，他努力收攏視線，終於模糊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光著膀子的背影。
他稍稍動動，身上湧來一陣劇痛，他低頭看看，全身被一些破布條捆得如粽子似地。
那光著膀子的漢子站起來，咧著大嘴朝他笑笑：“褐馬雞，你的命還真大呀。”
這人有一張醜陋的大臉，膀闊腰圓，力大無比，還有一張大馬嘴。他是幽州心樓死囚，劍之隊百夫長高大舉。
高大舉把頭伸到奕帆眼前，仔細看著他，嘲諷道：“你死了也好，省得和我家小子爭老婆。”
奕帆努力地聚攏視線，卻始終看不清楚眼前是誰。
“黃河渡口。”他喃喃地說，手在無意識地摸索著什麽。
“什麽？”高大舉問。
奕帆又昏迷過去。
高大舉將奕帆的貓頭鷹麵具扔到他身上，憤怒地說：“我要背你，還得幫你背這個既不能煮來吃又不能當武器的貓頭鷹，真是倒了八輩子黑黴！”
奕帆閉著眼睛由著高大舉折騰。
高大舉抓著奕帆的肩膀猛烈搖搖：“喂，把話說清楚再死呀！”
劇烈的疼痛使奕帆再次清醒過來，他定定神，終於看清眼前是誰，可是他再也說不出話來，眼睛一閉又昏迷過去。
“什麽黃河渡口呀？這木裏河距黃河渡口還有兩百裏呢，難道要我扛著你去那黃河渡口？那不累死我？”
高大舉冷哼一聲，扭過頭不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奕帆。
林地上留下一具毫無生氣的貓頭鷹麵具。
“再說了，我救你也沒什麽好處是不是？你要傷好了估計又得和我家小子搶老婆，我不能做這麽損己利人的事是吧？”高大舉咕噥道。
“可是如果我不救你，我家小子會不會罵我？”停了會兒，高大舉看著奕帆又無奈地說：“說了的啊，不是我想救你，我隻是來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