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言情女生>我在大遼當皇後> 第一百四十四章 蕭敵魯退兵

第一百四十四章 蕭敵魯退兵

  瓢潑大雨隨著陣陣電閃雷鳴驀然而至,昨日還在承受烈日灼烤的漠北大草原契丹騎兵,幾乎就在一個時辰之內全部受製於這從天而降的暴風雨。


  不過一炷香的時候,護城河裏的河水便洶湧上漲,而東納渤海國群山、北承燕山之南眾多小河溪流的津沽河,在這暴風雨之夜以勢不可擋之勢迅猛上漲。


  一股股龐大的山洪呼嘯而來,席卷過沿途的一切物什。


  久受烈日灼烤的燕北大地,忽然被瓢潑大雨淋來,如同烈火被水潑,如同幹裂的沙土被水潑來必定是泥石俱下。


  一處處山崩石陷,一處處森林被毀、農房被衝,泥石流以龐大之勢衝下,橫衝直闖,將路途中的營帳、氈車衝毀。


  位置於護城河、津沽河之間平原上的蕭敵魯大營,僅僅在一個時辰之後便被突如其來的山洪淹沒,氈車成為汪洋之中的小船。


  氈車外是四處奔跑的士兵。


  士兵們開始咳嗽。這種咳嗽聲像傳染病,幾乎就在響起的同時便沒有停歇過,未幾便全營都是咳嗽聲。


  許多士兵一邊咳嗽一邊逃避洪水的襲擊。


  在幽州之戰中,最憋屈的是北府宰相、宿衛軍總管蕭敵魯。


  蕭敵魯有一個在契丹帝國中舉足輕重的顯赫家族,其母為德祖妹妹,而耶律阿保機正室皇後述律平又是他的姐姐。


  蕭敵魯弟弟是契丹帝國大將蕭阿古隻。


  契丹共族自稱為軒轅大帝之後,契丹最老的先知傳言說契丹共族源於古契國,也就是商代始祖契最初的封國,契為黃帝之後裔,則契丹自然為黃帝軒轅氏之後。契丹共族與中原漢人既同宗同源,唇齒相依,卻又彼此仇視,世代為仇。


  契丹各部族在建立之初,便外有強敵內有轟轟烈烈的爭權奪勢,相互之間互相傾壓,並不團結。契丹聯盟一時歸依突厥,偶又內附大唐。


  大唐則天大帝曾聯合後突厥汗國的默嚷可汗趁契丹聯盟共主、鬆漠都督府的孫萬榮領兵南下之際,偷襲契丹大後方,攻破新城,俘虜孫家一門家小及留守的契丹各部人眾,致使統治契丹八部一百多年的大賀氏可汗最終失敗。


  在大唐玄宗李隆基登上九五之尊時,契丹八部聯盟又恢複了與大唐的親附。在大唐政府於開元三年、公元715年複置鬆漠都督府時,唐玄宗李隆基還把宗室外甥女楊氏封為永樂公主嫁與契丹聯盟首領李失活。


  然而此後上台的契丹八部首領遙輦氏卻又是親突厥一派,在李懷秀上台為契丹聯盟至尊可汗“阻午可汗”時,契丹八部又叛唐而歸附突厥。


  能讓阻午可汗功成身就的是當初擔任大賀氏可汗兼鬆漠都督的李過折部將濕裏,他將李過折斬殺,並推舉遙輦氏部的李懷秀為阻午可汗。


  濕裏,便是阿保機稱帝後向上追封的“遼始祖”。


  在這樣的反反複複的爭奪中,在長達數年的依附和叛逃中,耶律阿保機一族與述律部總是同進同出。


  當耶律阿保機開始顯山露水於契丹八部時,述律部的敵魯每天都隨侍在耶律阿保機左右,每有征討,他必定會參與指揮布陣,鎮守一方。


  阿保機稱帝後,將述律一族喻為自己的“蕭何”,並恩賜國姓“蕭”。


  敵魯與其弟阿古隻,以及耶律一族的耶律釋魯、耶律曷魯一同主管耶律阿保機的宿衛軍大權。


  耶律阿保機更拜敵魯為北府宰相,世代沿襲其官


  宿衛軍總管、契丹帝國北府宰相蕭敵魯非凡凡之輩,被耶律阿保機謂為手之功臣,意為手足之情,手足之功,他青氈上服,白馬長刀,英武高大,深得契丹八部信任,更得耶律阿保機和述律平器重。


  然而,在這場幽州之戰中,蕭敵魯卻是最無功而返的一個戰將。他領有數萬精銳之騎,卻拿一個小小的幽州東城門無計可施。


  皆因了漢臣韓延徽向阿保機建議收服盧少羽,這使他有力使不出,還處處受盧少羽算計。


  盧少羽人小鬼大,陰謀迭出,先是箭射盧文進,後是詐降火燒蕭敵魯,再後以秘道潛入津沽河直搗他後方大營,順帶還拐走對此次南征極為重要的壽州節度使盧文進。


  蕭敵魯那個憋屈勁啊!

  這生生是讓他坐等那個黃毛小子捉弄,卻拿他毫無辦法。聖上有旨要降服盧少羽這位幽州神射手,以使盧文進父子效力契丹帝國,如今卻連盧文進也不知去向。


  對這位阿保機誌在必得的漢人神射手,蕭敵魯是恨不得立時拿他挖心剖腹祭奠大旗。


  現在終於有機會大顯身手,將盧少羽殺個人仰馬翻之際,蒼天又與他作對,憑地來了暴風雨。


  “調整營帳,候明日雨停進攻!”蕭敵魯大聲下達軍令。


  令官領命而去。


  當務之急是使各氈車不再浸泡在越來越洶湧的河水裏。


  北人不習河水,才經烈日炙烤,複又雨水浸泡,不用腦子都知道,此是大疫病的前兆。


  令官淌著水來報:“皇太子有令,退兵三百裏!”


  “什麽?!”蕭敵魯目眥欲裂。


  圍攻幽州六月二百餘天,卻在城牆都上都未留足跡時就退兵三百裏,這是他蕭敵魯的奇恥大辱?!而且令出皇太子,難道天皇帝有故?

  蕭敵魯拍馬狂奔而去。


  令官在其後追趕:“大將軍,是退兵還是不退?!”


  “不退!”蕭敵魯大聲吼道,但是風雨聲淹沒了他的怒吼。數名親兵見主帥遠去,也緊隨其後,淌水而去。


  令官一時不得其意,傻呆呆地站著,片刻還是拍馬追去。


  大雨磅砣,沿途洪水泛濫,道路已經被肆無忌憚橫衝直闖的山洪阻斷。


  氈車四麵是汪洋一片,無數的士兵在泥水中掙紮,相互踐踏,死傷無數,失去主人的戰馬在洪水中嘶鳴,攻城的飛梯此時成為救命的渡船,那些高大的攻城塔樓上擠滿逃避洪災的士兵。


  而幽州兵這時卻從城牆後的陰影裏鑽出來,一陣陣冷箭射向飛梯、塔樓甚至空曠平地河水裏浸泡的契丹兵。


  奔湧洶湧的洪流中,漂浮著無數的契丹士兵屍體。


  這不是一場公正的戰爭。這是老天在幫助幽州。


  這些長期征南的契丹勇士,有的甚至未曾踏上幽州城牆一次,就莫名其妙地葬身於驚天洪水中。


  蕭敵魯震驚萬分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良久,他痛苦地下達了一道令他一輩子都無法解脫的軍令:退兵!

  緊隨他身後的親兵聞言,有人策馬回走去傳達軍令,但一波洪水湧來,蕭敵魯眾人不得不再次退回到山崗上。


  “傳令兵,速去請旨天皇帝、地皇後,我軍當於明日繼續攻城!”


  蕭敵魯大聲吼道。


  一個令兵轉身往山下跑去,剛趟進洪水中,戰馬不明水底路況,一個趔趄便前跪倒下,令兵也從馬上摔下,跌進洪水中。


  令兵掙紮著站起來,洪水已達他腰間,他艱難地轉身找路前行,但一波洶湧的洪水湧來,洪水中那些雜樹會將他裹夾著卷走,眾人看著他在洪水中沉浮,片刻便不見以蹤影。


  山崗上的眾人冒著傾盆大雨看著山下洪水中掙紮的士兵。


  草原民眾本就不習水事,何況又身著沉重的具裝重鎧甲,眾多的士兵在瓢潑大雨中寸步難行,跌倒了又爬來,再跌倒就無蹤影了。


  蕭敵魯睜大眼睛看著原本空曠、而今是契丹人死亡之地的眼前,長歎息一聲,終於發出令他痛苦一生的軍令:“鳴鑼,退兵!”


  “大將軍有令,退兵!”遠遠的,有人朝那被阻在洪水中掙紮的令官吼道!


  然而此時,不由得蕭敵魯了。這位馳騁大草原戎馬半生的勇士,此時不得不受製於幽州城一個半大的孩子。


  瓢潑大雨中,爬在飛梯上攻城的士兵連眼睛都睜不開,城牆上的幽州兵就算是亂射也能射中往日驕橫無比的契丹士兵。


  城牆下,成千上萬的士兵穿著笨重的雨水濕透的鎧甲四處奔跑,彼此推搡。


  脫韁的戰馬嘶叫著在洪水裏撲騰。


  從城裏射出一種臭得不可聞的油,這種油浮在水麵上四處漫延,這倒不是多大的危害。


  蕭敵魯聞到了四處漫延的臭氣,本也不以為然,但突然他明白過來,驀地朝士兵高喊:“避開那些臭油!趕快躲開!”


  這些臭油是可燃油,在洪水填平的大地上燃燒這些油將勢不可擋。


  士兵們又能往哪裏躲呢?驚慌的士兵蜂湧著四處奔逃,馬踏死人,士兵們也彼此推搡踩踏。


  嗖嗖嗖,城牆上飛出數千支火箭,這些箭落在臭油上,衝天的大火隨著水勢往氈車裏鑽,往低處漫延,無孔不入。


  風助火勢,水漲火高。


  油比水輕,水助火勢。


  那瓢潑大雨不僅沒有熄滅四處漫延的大火,反而更使契丹士兵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令人作嘔的臭味直往鼻孔裏鑽。


  蕭敵魯騎在馬上,看著他原本生龍活虎的士兵在煉獄裏掙紮,閉上眼睛痛苦地長歎一聲。


  這聲歎息宣告了他作為契丹帝國宿衛軍總管、北府世襲宰相的失敗:他敗於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手中。


  身邊一個將領下馬去撈了水裏木頭拿到鼻子聞,“哇”地大叫一聲將木頭扔回水裏。


  蕭敵魯看向他。


  將領喃喃地說:“是生油,是生口油,還沒熬熟。”


  生口者,活著的人俘也;生口油者,剛死了或未死過氣的人熬製的油。當這些未熟透的油再次燃燒時奇臭難聞。


  盧少羽在無援兵、無武器的時候,將所有戰死的同袍或攻上城牆被殺死的契丹人的屍體熬製成“複仇之油”,最終傾泄到蕭敵魯頭上。


  “撤吧。”蕭敵魯輕輕地說。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