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北城血戰
“兒郎們，你們把這幽州北城鏟平，任何人格殺無論！”
高大威猛的耶律刺葛騎馬列於隊前，揚起手中狼刀，大聲呐喊。
“唷哦！唷哦！”耶律刺葛麵前數萬契丹騎兵發出尖銳的呐喊，拍馬揮刀衝向前。
耶律刺葛是耶律阿保機的二弟，契丹帝國大惕隱，也是阿保機最為看重的戰將和親密兄弟之一。
耶律刺葛拍打著他胯下的西宛戰馬衝在最前麵，他的身邊飄揚著一麵最偉大的戰旗：紫色牡馬旗。這是耶律家族和契丹帝國最神聖的迭刺部戰旗。
今天，耶律阿保機讓二弟持此偉大的戰旗出戰，其意自明：偉大的迭刺部將攻下幽州北城。
阿保機的三弟耶律迭刺，四弟耶律寅底石，六弟耶律蘇，以及族侄耶律突呂不、耶律魯不古均騎著驍勇的戰馬穿著如墨的鎧甲奔騰如風。
城牆上，馬化平渾身是血從死人堆中站起來，提著一把已卷刀刃的狼刀，他看看手中的狼刀，扔掉。
他踢開一個已經死去的契丹兵，從那契丹兵身下拿起自己的劍，在契丹兵身上擦擦劍上的血。
一個契丹人睜開眼睛看到正大瞪雙眼的馬化平，趕快閉了眼繼續裝死，馬化平踏上一步給了一他一劍。
一股鮮血噴湧出出。
馬化平彎腰拔拉開另一堆幽州人和契丹人堆集著的屍體，從當中找到自己的另一把劍，照樣在死去的契丹人身上擦擦血跡。
手持子午雙劍的馬化平站上城垛，看著城外那些零亂翻飛的契丹人旗幟。
“集合，整隊！”
馬化平麵無表情地喊道。
從城牆根、死屍堆、燃燒的戰旗中陸續站起一些搖搖晃晃的戰士，殘破的鎧甲，卷刃的戰刀，滿臉血汙。
“報數！”馬化平又喊道。
“一”聲音很輕。
“二”聲音略帶鼻音
……
“大聲點。本將軍聽不見！”馬化平喊道。
“一”聲音很大，可傳到馬化平耳膜裏仍然很輕。
“再大聲點！”馬化平大吼。
“一”排頭的士兵帶淚喊道。
馬化平的精銳之兵還餘兩千人。
排在隊尾的是身穿鎧甲的翠兒，她滿臉血汙，手持一把契丹狼刀，那是剛從契丹人手中繳獲的戰利品。
沒有人能看出她是一個女兒家。
三清觀、玄都觀、紫雲觀僅餘數十名道士，持劍站立牆頭。
突然一陣大風吹來，城牆上那些殘破的軍旗迎風飄飛。失去主人的頭盔從城牆上順風掉落，死去士兵的衣衫揚起。
城牆上滴噠著更多的鮮血。
契丹人展開再一輪強攻。
馬化平周圍數十名契丹人湧上城牆，他雙手揮劍跳躍騰挪，眼睛充血，鎧甲上血跡斑斑。
一個手拿排駑的契丹人彎弓搭弦，弦上搭著六支毒箭，一直在瞄準馬化平，由於馬化平周圍有契丹人在旋轉移動，所以排駑一直沒有機會射出。
馬化平左手持劍向一個正從城牆上跳進來的契丹人擲去，縱身跳過眾人，踏上城牆的刹那回首將右劍刺向腳下的契丹人。
瞅準這霎時，那排駑激射而出，數支利箭向馬化平飛去。
馬化平正彎腰去拿還在契丹人身上略略有些抖動的左劍。
翠兒看見了那些飛向馬化平的排駑，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的狼刀向那些利箭擲去。
當當當，翠兒的狼刀擊落了三支利箭。
馬化平耳邊聽得利箭碰擊狼刀的聲音，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地一滾翻身跳下城牆，避開了那些帶毒的利箭。
翠兒朝馬化平笑笑。
但是馬化平沒有看到，他回身去救旁邊的同袍。
翠兒轉身拾了一柄狼刀掂在手裏試試輕重，又加入混戰中。
馬化平精神處於瘋狂狀態，完全沒有理智沒有顧性命地與契丹人近身搏鬥。
一茬茬的契丹人撲上城牆，被馬化平一次次地殺退，城牆上堆滿數千具契丹人和幽州兵的屍體。
已經不知道這是多少次打退契丹人的進攻了。
善武的契丹人與頑強的幽州人如同兩隻生死搏鬥的蛟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首尾互殺。
翠兒再一次無意中站到了馬化平身後。
她手持狼刀，狼刀刀刃已經卷口。
當她從一個小個子契丹人身上抽出狼刀時，那契丹人卻反手抓住了狼刀與她角力。
翠兒眼睛的餘光瞥見一個契丹兵正高舉狼刀砍向馬化平後背。
如慢鏡頭一樣，她拚命地想從小個子契丹人手中扯出狼刀擲向馬化平身後的契丹人，可是那小個子死死抓住狼刀不放。
“閃開！”她慘叫道。
但是馬化平正與數名契丹人死戰，根本沒有聽見她的呐喊。
翠兒手中沒有武器。
“閃開！”兩個字還在她的喉嚨裏，她發覺自己的身體竟超前於她的思維撲向那契丹人，擋在契丹人的狼刀砍在馬化平後背之前護住了前麵的男人。
狼刀狠狠地砍在翠兒右肩膀上。
翠兒看著一條胳膊從她身體分離，她沒有感覺到痛，沒有看見如花的血霧，她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
那男人沒事。
是的，他沒事。
他似乎感覺到了身後發生的事，回頭看見掉了一條胳膊的翠兒，如同現在才發現她是一個女人樣，看見那條還在地上痙攣的胳膊，他愣了。
“滾回去——你！”他變形的臉對著翠兒怒吼。
眼淚水湧上眼眶，一陣劇痛襲來，翠兒這時才知道她已經沒了一條胳膊。
數十名老百姓扛著門框、門檻甚至凳子或飯桌走上城牆。
“你們來幹什麽？快走！滾開！”馬化平吼道。
“我們——”領頭的老人有些膽小，輕聲說道，“我們奉了陸夫人之令送武器來。”
“你們說什麽？讓你們快走！”馬化平又吼道。
馬化平聾了，契丹人的炮火使他神經性地失聰。
百姓們放下手中的門框、門檻和其他物什，逃也似地奔下城牆。
“這些破家什拿來做什麽？”馬化平踢踢那堆門框啥的，“本將軍要靠我手中子午雙劍砍下耶律家族的首級！”
契丹人爬上城牆的喧器之聲傳來，可惜馬化平沒聽到。
“將軍，你應該下令了。”水仔指指城牆，示意馬化平。
馬化平回頭，大吼：“全軍聽令！”
北城所有的軍士齊聲答道：“諾。”
“誓死不降！誓死衛城！”馬化平大喊。
“誓死不降！誓死衛城！”北城上空喊起悲壯的聲音。
城頭上探出數百個契丹人的黑頭盔，更多的人陸續湧上城來，一雙雙馬靴跳進城牆，城牆上黑壓壓的鋪滿契丹人的黑色鎧甲。
“殺！”馬化平高喊。
“殺！”全軍響起最後一陣殺聲振天，是臨死的最後一聲呐喊。
“殺！”契丹人的喊聲震耳欲聾，放眼望去，城牆上飄揚著契丹族最偉大的紫色牡馬旗。
馬化平一個過橋摔，將迎麵而來的耶律迭刺摔在地，那耶律迭刺也不是省油的燈，如鯉魚跳龍門扭身跳起站在馬化平麵前。
馬化平手中倏地多了兩把劍，子午雙劍。
耶律迭刺手中的狼刀向馬化平砍來。
馬化平冷哼一聲，左劍格開他的狼刀，卻側身將右劍刺向旁邊的契丹人，再回手將右劍砍向耶律迭刺：“向你耶律族老祖宗問候！”
阿保機的六弟耶律蘇見三哥受製於馬化平，飛身躍起，踏在前麵幽州人和契丹人的頭頂，衝上前去救三哥。
“將軍！”水仔見狀，不顧自身危險，奮起一躍擋在耶律蘇刀下，正正被耶律蘇一刀刺進心髒。
“將軍！”水仔大睜著雙眼，低頭看前胸，砰地一聲仆倒在地。
馬化平沒有聽到水仔的叫聲，但看到了水仔因救他而死，雙眼大瞪，大吼：“水仔！”
水仔再沒應聲。
馬化平回頭再補耶律迭刺一劍，耶律迭刺倒地，馬化平踏上一隻腳，冷笑著望向耶律蘇：“有種你來呀！”
耶律蘇倒提著狼刀，虎視眈眈地慢慢逼近馬化平。
“嗖”一聲箭響，一箭向馬化平飛來。
馬化平看也不看，順手將箭拍下，落在他腳下的耶律迭刺眼前。
耶律迭刺還沒死，睜著大眼看到箭來，立馬閉上眼睛。
“報上名來，本將軍劍下不死無名之鬼！”一腳踏在耶律迭刺身上，馬化平威風凜凜地說道。
“你乃一死神，豈容你活過今日？”耶律蘇大笑：“我乃偉大的契丹帝國皇族耶律蘇，取你小命乃是你的榮幸！”
耶律蘇笑聲嘎然而止，他的後背正中一塊大門檻。
一個滿臉是血的幽州兵聳聳肩膀對望著他的馬化平說：“這大門檻有時還比刀管用，反正我的刀早就卷了口。”
馬化平走過去，將劍對著耶律蘇脖子一抹，耶律蘇殞命。
馬化平彎腰撿起耶律蘇的狼刀扔給那士兵：“這是你的戰利品。屬於你了。”
那士兵接了耶律蘇的狼刀試試，笑著指指耶律蘇後背上的大門檻：“還有那個——”
馬化平撿起那根大門檻徑直向士兵扔去，卻聽士兵後麵有人倒地，那是一個正在襲擊的契丹人。
馬化平咧咧嘴，聳聳肩膀：“現在是你的了。”
狂風大作，旌旗獵獵作響，飛沙走石吹得人睜不開眼睛。
馬化平以手擋了狂風看向周圍：城牆上，無數的死屍堆集成山，大唐龍旗和他的馬字戰旗都在燃燒，而紫色的契丹帝國牡馬旗正在迎風招展。
他敗了，幽州戰無不勝的戰神馬化平被打敗了。
“這是我的城，豈容你契丹旗幟插上！”
馬化平悲壯地呐喊道，用盡全力縱身跳上城牆，從牆上飛過，以雙劍開路，直取那契丹帝國紫色牡馬戰旗。
他扯下紫色牡馬戰旗踏於腳下，傲視血戰中的城牆，如臨死的孤狼一樣咆哮：“誰敢犯我幽州，我誓死衛城！”
一支亂箭射來正中馬化平腳肚，他看都不看，伸手將箭杆掰斷擲向射箭者，那射箭的契丹人應聲倒地。
遠處，高大威猛的契丹人最偉大的戰士之一、耶律阿保機二弟耶律刺葛迎上的馬化平的目光。
“盾牆！”耶律刺葛持劍高喊。
數十個契丹人持盾聚攏，迅速組成一堵盾牆。
殘餘的數百幽州兵聚集在了馬化平身邊。
盾牆緩慢地向馬化平移來，對馬化平殘部形成了包圍圈。
越來越多的契丹人湧上城牆，加入盾牆，長槍條戟狼刀林立。
馬化平站立城頭。
“劈啪！”一聲悶雷從遠處甩來，炸在城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