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馬道長相麵
正正的中午喝過葵菜小米粥，小才子就來報：“三清觀馬真人求見夫人！”
陸李氏起身迎到門口。
子薇一邊抱著小狼一邊做河燈，嘴裏煞有其事地教他：“看好啦，把紙這樣疊，嗯，我們再把它反過來，粘上，好，再摁緊實一些，看好沒有？”
小狼舔著他的手指點，很高興地“姐姐姐姐”地回應。
理了光光頭的小狼看上去有些搞笑的小樣兒，大家每次遇見他都會摸摸他的光頭，“嗨，小北鼻，你的頭發怎麽啦？”
“他的小頭上有很嚴重的毛囊皮炎，感染了，所以現在給剃了頭抹了藥膏。”子薇總是這樣回答。
大家又笑：“小北鼻，你得快些長頭發，不然不好看的，大家會以為你是小和尚的。”
子薇心裏暗笑：“這是啥審美呀？！”她可是怎麽看怎麽喜歡。
“我的小狼是最聰明的啦，長大以後一定是個特多小娘子們喜歡的帥小夥，哈哈，說不一定人見人愛車見車載花見花開呢，你姐姐我呢就成天幫你解決這些緋色事件，得讓小娘子們排好隊啦。”子薇掐掐小狼的小臉蛋，小狼也伸手去掐她。
“你要他叫你姐姐還是娘親呢？”白芷有些不解地問，“他叫你娘親就可以叫我姨母呢。”
“你！”子薇氣得順手抓了一把彩紙扔向白芷：“我想他叫姐姐，他就叫姐姐。和你半毛錢關係的沒有。”
白芷尖叫著躲到一邊。
一邊做河燈的鳳兒、翠兒掩嘴竊笑。
“可是表小姐還是沒有回來，這都又過好多天了！”白芷總是跳躍性嘮叨。
唉，難道能讓契丹人退後三十裏去找她麽？
“她肯定還活著的，在哪裏等著的，等契丹人撤退後我們就會找到她的。”鳳兒拍拍白芷的肥手，安慰她。
“表小姐那麽聰明，一定會沒事的。你不用多擔心。”翠兒也抬頭看望白芷，勸解她。
然後她們就齊齊地望著子薇，似乎子薇說的才算數一樣。
子薇莊重地點點頭：“艾葉很聰明，又會水，漂亮，機靈，一池桑乾河水奈何她不得。她肯定還活著，因為我的心還沒有為她難過。”
閻王最喜歡漂亮的姑娘，不是說自古紅顏多薄命嗎？我的確沒有為她難過。每天都在麵對死人，每天都在為生存抗爭，如果失去一個人就心傷難過，這心早就支離破碎，鮮血淋漓了。子薇表情平靜，心裏卻在暗忖：隻怕這艾葉表親是再也回不來了。
但是白芷、鳳兒、翠兒是按她們的意思來理解子薇的話，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你家小姐說她心裏沒有為艾葉表小姐感受到難過，她是九天玄女臨世，她的話總是對的，那就是表小姐沒有死啦，你這下可放心了吧？”鳳兒微笑著對白芷說。
“是啊，子薇小姐是自然能參詳這其中的大事體的。她肯定能感受到表小姐還活著是吧？”翠兒也熱情洋溢地說。
這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子薇微笑一下，不再言語。
白芷幸福地繼續做河燈。
門簾處略有些微風，大家抬頭看時，隻見陸李氏與一位道者裝扮的中年人邊說邊走進陸府大堂。
子薇抬起頭看，小狼感覺到了陌生人的來臨不再咯咯笑，舔著手指有些專注著看。
這是一位高大而健壯的道者，穿著青黛色道袍，手拿拂塵，身背長劍，精神矍鑠。他的眼睛犀利地掃視裏屋裏眾人。
“雖說修道之人不問俗事，而今亂世紛爭，百姓遭難，除魔才能衛道。當年原始天尊曾令天下全教教眾應劫商周之戰，以此成就我教大中華至尊。而今幽州之圍一天不解，百姓之苦一日不除，我教中人豈可旁觀？”
那老道侃侃而談，昂首闊步邊走邊說。
陸李氏的拐杖邦邦地有節奏地敲擊著地麵，眾人聽得那邦邦聲，都站起身來。
陸李氏跨進門檻，點頭額首：“道長見教得是。叛逆朱溫篡唐自立，導致天下大亂。我夫幽州兵馬留後將軍陸士航追隨幽州節度使周德威將軍，鞍馬於晉王李存勖麾下匡扶大唐社稷，共約討伐逆賊，此心天地可鑒。”
“陸將軍堅守幽州數月，天下共讚，萬民稱頌！”道長麵容莊嚴。
在說談間，道長的視線已在屋內眾人身上來回掃視數遍，不用人介紹便對屋內眾人身份大致猜詳過八九分。
陸李氏向道長引見：“此乃三清觀馬真人！”
然後轉向子薇：“此乃來自潞州的甄氏小娘子，日前率眾於鳳凰山采回稀有藥材，救我幽州百姓無數，幽州萬民喻為九天玄女娘娘臨世，俱是稱頌有加。”
道長專注地看著子薇，拈著胡須微笑，然後眼神轉向子薇懷中的小狼。子薇沒來自地突然略有些緊張，抱著小狼向道長見禮，以避開道長那淩厲的眼神：“道長有禮了。”
馬道長掂著胡須的手鬆開作抱拳狀：“小娘子天賦異常，蘭心蕙質，懷柔濟民，難能可貴。”
子薇直腰微笑：“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隻是些許之力不足為道。”
馬道長彎腰向她一揖：“我代幽州百姓謝姑娘救命之恩，願姑娘再造福民生！”
可是這時的子薇是抱著小狼的，馬道長直起身來時才發現他也向一個呀呀學語的孩童行了禮。
陸李氏也意識到這個問題，睜大眼睛，不知所措。
子薇對這些禮節問題本就不大精通，所以反倒沒有意識到馬道長還禮有什麽不妥。她更關注於馬道長的眼睛表達的未說出口的真實思想和語言之外的話中話。
子薇子薇若無其事地微笑：實際經驗告訴我——所有的“但是”之前的話都是廢話，不管這些話聽起來是多麽入耳。
她規規距距地說：“留後將軍和夫人為幽州百姓之生死日夜操勞，我等隻是略盡綿力。”
道長側開一步，以避過再與子薇正對麵。他轉身對陸李氏說：“小道想與甄家小娘子單獨說幾句話。”
陸李氏招呼眾人：“鳳兒，你等去廚房燒些葵菜湯來。”
“諾。”鳳兒、翠兒應聲放下手中的河燈相揩走出門。
白芷望望子薇，又望望道長，有些不知所措。
“白芷，你也和鳳兒姐姐們一起去吧。”子薇說。
白芷遲疑地走出門。
“夫人可否回避？”道長對陸李氏說。
陸李氏吃一驚，但還是輕輕點頭，走出門去。
顯然，陸李氏並不想出去，她很渴望知道道長要對子薇說什麽。
“唉白芷，你抱著小狼吧，他可能要尿尿了。”子薇看著白芷的背影突然叫道。
“哦。”白芷回頭來抱小狼，小狼咧嘴朝她笑：“姐姐。”
“咱們去青蛙跳吧，看誰跳得遠。”白芷把小狼放在地上，牽著他的手跨過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