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步步驚心
緊張勞累，疲於奔命，熱血往胸腔湧，肺部要炸開似的，胸膛在劇烈地起伏，想要躺下，想要睡覺，不想再跑啊！
密不透風，幽深黑暗，恐懼緊張，種種壓力如影隨形。
子薇的速度慢了下來，本來就有些疼痛的腳踝現在感到更是疼痛難行。
她扶著地道壁岩石軟軟地踡縮在地下，休息片刻再一點一點地往前爬行。
黑暗中的點點星光，那是翠兒或鳳兒舉著的小火把，正在漸行漸遠。
子薇張嘴想呼喊什麽，卻是喉嚨嘶啞，出不了口。她把手往前伸了伸，想抓住什麽，最終無力地垂下。
她把兩袋藥材包緊緊地壓在身下。潛意識裏，她記得那是她最重要的東西。
似乎過了很久，有個溫暖的物什在往她嘴裏送著什麽。她努力睜開眼睛，黑暗中有點點亮光，有一個很小的火把在她眼前晃動，那人隱在黑暗中背光看不真切，他輕輕地拍打她的臉，搖她的頭。
子薇大口地喘著氣坐起來。
一雙大手在撫摸拍打著她的後背。
“小徽，你好些了嗎？”旁邊有人在問。
她聽出來了，是那個該死的賊眼睛，騙子，小偷，長得和人類相不多的類人猿衛禮。
“你憑什麽叫我小徽？”她昵喃著問。
“你不是叫小徽嗎？”衛禮嬉笑著，“好點了嗎？”
她猛地推地他的手：“去死吧你！以後不準叫小徽。”
他附在她耳邊低語：“我從認識你起就叫你小徽。”
她滿腹疑竇：“你從認識我起？不就是昨天嗎？”
衛禮還是嬉皮笑臉地低語：“你說呢？”
她懶得再理他。試著扶著地道石壁坐起來，頭有些眩暈。
黑暗中傳來衛禮略帶嘲諷的話音：“能罵人能打人了，看來沒問題了。”
子薇不理他，拎起藥包往前爬。
“鳳兒翠兒們到哪了？我們走到哪了？”她問。
“鳳兒和翠兒都在前麵。我們大致還要一個時辰才能到護城河底。”
衛禮拿著小火把，跟在她身後，伸手抓過她的一個藥包，嘴裏咕噥道：“你還是管好自己唄！”
子薇搶過藥包，非要自己拿著。
前麵的地道稍高些，可以貓著腰走，這樣行進的速度稍快了些。
身後又是一陣嘲諷：“你這麽和我劃清界線？剛才我可是救了你的，不然你就得在這地道中變成老鼠的糧食了。”
DTM，知道他說的是實事，但這是她不能忍受的。她看不起他，骨子裏看不起他，盡管他屢次伸手援救。
“你要是敢把這狗屁話說給別人聽，我保證讓你生不如死，當然也可以與你同歸於盡，讓這世上眾人皆知你的醜惡和可憎。”
她威脅道，看不清後麵那人的表情，但估計他是一臉不在乎。
忽然，從後麵遠處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大響動，伴隨著轟隆轟隆的石塊滾動，“嘩啦——轟——”石破驚天後，一股巨大的氣浪從後麵追來，令他們踉蹌數步。
“糟糕，契丹兵挖到地道了！我們的地道被攔腰斬斷！”衛禮推著她：“快！”
她們貓著腰奔跑起來。
地道本來就彎彎曲曲，再加速度跑也跑不快。
“我們被發現了？”子薇說。
“豬腦子都知道！”後麵的衛禮低吼，“把你那寶貝藥材包全部給我，你跑快點，否則會連累我的！”
她拎著藥材包不放：“你是要給我扔掉了呢！”
“你個豬腦子，你要是死了，這藥材包不一樣給了契丹狼嗎？”衛禮有些大怒。
不用回頭，她能感覺他的嘴角在上揚，眼睛眯成一條縫，估計是想給她一拳頭。
好吧。子薇把藥材包給衛禮，自己扶著地道壁加快速度跑。
跑了一段路，實在有些跑不動了，她捂著腰停下大口喘氣。
衛禮一手拎著三個藥包，還要打著火把，在這狹窄的地道內又不能放肆地奔跑，也累得有些氣粗。
“我說小徽，你這樣年輕貌美，又是官家小姐，怎麽還在外麵流浪沒有嫁人呢？”衛禮喘著粗氣問。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也大口大口地喘氣，卻必得回答他的問題，否則他會更看不起她，遂很自尊地說：“我娘親是給我訂下一門親的，隻是——隻是不是我心儀的對象。”
“哈哈，原來你是逃婚的，離家出走的。”衛禮聞言幹笑：“以徽小姐這般容顏自是人見人愛，隻怕了解了徽小姐的性情和作派後人人敬而遠之。哪裏還容得你逃婚？隻怕是被逃婚了吧？”
“你是說我是被逃婚？我豈有如此不堪？”子薇很不以為然。
“隻怕往日的徽小姐是一個任性胡為、胡攪蠻纏、沒有半分可愛的小娘子，被人逃婚情在理中。”衛禮似笑非笑地說。所幸黑暗中的子薇小姐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在嘲笑和譏諷她。
向來說話就沒一句正經，一個十足的王八蛋。
“你個豬，你就不怕頭頂上的契丹兵聽到你說這麽多嗎？”她踩他一腳。
他痛得縮回腳。她不知自己往時是什麽樣的做派，但也不願意他如此看輕自己。
“你不可以溫柔點嗎？哪有這麽霸道的女孩子？真是名符其實。”衛禮咧著嘴不滿地說。
“還有啊，”子薇借著火把的光，幾乎把手指頭戳到他的眼睛，警告他：“我父姓甄，母姓蘇。你可以叫我蘇小姐或者甄小姐，或者子薇小姐，反正大家都是這麽叫的。但是什麽小徽或者徽小姐之類的稱呼不是你應當叫你的。”
“怎麽叫是我的事，”衛禮聳聳肩膀，“叫你阿貓阿狗也可以。你愛應不應，愛理不理！”
“你！”她真想再跺他幾腳。
“走啦！”衛禮推著她前行，“契丹人追上來雜辦？”
她再次往前跑。
“子薇小姐！娘娘！是你嗎？！”再轉過一個彎，前麵有星星一樣的火光和低低的叫聲。
是鳳兒。
“鳳兒！”子薇很驚訝，“你怎麽還在這裏，其他人呢？”
鳳兒手上拿著一個小火把，“翠兒姐姐帶著大家回城了。留下我照應你們。”
子薇停下來喘氣。在這空氣稀薄的地道裏逃命，真不是容易的事。
“後麵似乎被契丹狗炸了，他們找到我們的地道了，會馬上趕來的，我們得快些跑。”衛禮對鳳兒說。
“我們也聽到了爆炸聲，翠兒姐姐才吩咐我在這等你們的。”鳳兒輕聲說道。
鳳兒在地道壁上摸索著什麽，旁邊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音。驀地，背後的石壁緩緩移動，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密道在黑暗中緩緩打開出口——原來，這裏還有地道岔路。
“我們走這條道。前麵翠兒姐姐已經把主道封住。沒有人能過去了。”鳳兒手中的火把往小道指了指。
那裏，是漆黑的深不見底的一條更小更窄的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