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藥藥藥
嘎吱第三次帶著兩袋藥材往南岸遊，正在河中。他的身後不遠處是另一名善遊者。他們聽到了警報，所有的人都聽到了警報。嘎吱和那名善遊者正遊到河中，他們無處躲藏，完全暴露在太陽下。暴露在契丹遊騎兵的射程中。
契丹遊騎兵去而複返。這一次，來的契丹遊騎兵更多了。顯然，他們是來報仇的。雖然他們並不知道河中有多少人在幹什麽，但是他們知道這段河裏有人。
“酷唔！酷唔！酷唔！”桑乾河南岸的酷唔聲更急更尖銳。
所有的人都眼睜睜地看著正在河中拚命南遊的嘎吱兩人。
契丹遊騎兵發現了正在河中的嘎吱和另一名善遊者，一陣箭雨嗖嗖向著嘎吱們而去。
鳳兒們鑽出紅樹林，或倚著樹幹向河北岸的契丹遊騎兵回擊，桑乾河上空箭雨紛飛，群鳥驚起，濁浪陣陣，直衝雲霄。
鳳兒們壓不住那群如狼似虎的契丹遊騎兵。
嘎吱和另一名善遊者驀地潛於水中躲避亂箭。
透過重重雜樹籬縫隙，眾人隻能看見幾袋在河中水麵上沉浮的藥材。
子薇屏住呼吸。
契丹遊騎兵的亂箭紛紛落在藥材包周圍，有的甚至射在藥材包上。
但藥材包仍在緩慢地往南岸移動。
眾人麵露喜色。
隻要藥材包在移動，說明水麵下的人還活著。
“啊！”河中傳來一陣慘叫。
眾人心裏一緊。
隨著慘叫聲，嘎吱冒出頭喘氣，隨之又潛水中，更多的箭向他射去。
河麵上再沒出現嘎吱的身影，那兩包藥材四周的河水漸漸浸染成鮮豔的紅色。
藥材布袋上布滿箭簇。
另一名善遊者爬上岸，帶著藥材包，包上有數支契丹箭簇。
子薇突然覺得自己很殘酷，很後悔強求嘎吱渡河來采藥。
如果不來采藥，或許他還活著。
北岸的契丹遊騎兵見渡河者一人已經死去，一人躲到南岸隱蔽處，大聲嚷嚷著什麽。
子薇們從躲藏的岩下隱約聽到契丹遊騎兵開始離開的零亂腳步聲。
鳳兒們不再向北岸射箭，或許是認為危險已解除？
“酷唔——”一聲悠長的酷唔聲從紅樹林裏傳出。
這是安全的信號，契丹遊騎兵已經離開，危險解除。
眾人紛紛從隱藏處站起來，貓著腰向河灘上集結。每個人手裏都拎著裝滿藥材的布袋。
但是，驀地，一陣尖銳的忽哨從紅樹林裏，“酷唔！酷唔！酷唔！”聲聲加急，聲聲漸高。
“酷唔！酷唔！酷唔！”酷唔的叫聲持續，而且幾近瘋狂。
眾人一愣。
敵人大規格來襲！危險臨近！無法破除的危險！
怎麽回事？！
酷唔叫聲持續，且在往下移動，可以判斷鳳兒們在快速往右奔跑移動。
幾乎是刹那間，子薇明白了這叫聲的意思：契丹遊騎兵在想法下河灘來！眾人必須全速離開，鳳兒們無法阻擋契丹遊騎兵下河來抓捕眾人！
采藥者手無寸鐵，麵對那些如狼似虎的契丹遊騎兵，隻是一群等待宰割的羔羊！
“快，大家趕快渡河，契丹遊騎兵下河灘來了！快！”子薇高喊，把藥材包扔給大家。
大家一聽說契丹遊騎兵下河灘來了就慌了，兩名采藥者根本不管采到的藥材，拔腿就跑，撲通跳下河，逃命而去。
“回來！回來！”子薇吼道，“帶上你們的藥材！沒有藥材就沒有小米吃！”
“你這喊有什麽用？快走啊！”衛禮回頭拽著子薇往河邊跑。
“可是那些藥材！”子薇回轉來抓起藥材包。
“好吧，寧要藥材不要命！要死大家一起死！”衛禮也轉身來幫她，抓了那兩個采藥者扔下的藥材包扛上，可是那些沒有帶走的藥材包有些沉，他一個人也扛不完。
那跳進河中的兩人雙手並用，正拚命往南岸遊去。
子薇用繩子把藥材緊緊地捆紮在自己的腰上，紮了兩袋藥材，再拎一袋準備下水。
衛禮趕上她，把她的藥材包奪下扔掉：“你拿這麽多，能遊動嗎？你這是把自己當箭靶子讓契丹遊騎兵練箭？！”
子薇彎腰撿起藥材包，對他吼：“這些藥材很珍貴的，不能丟。”
衛禮也吼，“你以為你真是神啊？那些契丹遊騎兵不把你射成馬蜂窩嗎？”
艾葉跑過來，拖著兩袋藥材：“姐姐！我們快走！”
慌亂時刻艾葉恢複了本性，直接稱呼子薇為姐姐。
子薇抬頭看了艾葉一眼，“快走啊你！”
鳳兒的口哨聲尖銳而急促。那些契丹遊騎兵估計已經找到辦法下河灘來了，危險越來越近。
子薇想起上次渡河的經曆，雙手拚命地扯蘆葦，那些幹燥的蘆葦尖銳而多毛刺，將子薇手上皮層割裂，鮮血如注，順著蘆葦杆往地下流。
“瘋女人，快走啊！”衛禮來拉她。
子薇甩掉他的手，“要走你走，我要把這些藥材全部帶回城！”
衛禮也發怒道：“好，你想死就大家一起死，反正總比一個人孤獨地死要好。”
他也大把大把地抓扯著蘆葦。
“難不成這些蘆葦也是藥？你要為這些蘆葦付出生命的代價，我陪你。反正早遲就是一個死字！”
衛禮邊扯蘆葦邊吼。
她才懶得理他。
艾葉放下布袋，也來扯蘆葦。她明白子薇的用意。
等子薇和艾葉開始紮蘆葦小船時，衛禮似乎明白了子薇的用意。他力氣大，手大，很快便扯來大捆蘆葦。
在鳳兒尖銳的“酷唔”叫聲中，蘆葦小船很快紮好。三人把那些采藥者扔掉的藥材包全部放在一起，捆紮在蘆葦小船上，把蘆葦小船推下水。
“大家分散開！”衛禮喊道，“你們往上遊，我往下遊。”
這做法，竟與當初子薇初渡桑乾河一模一樣。
衛禮跳下河，潛入水中，推動著蘆葦小船往南岸遊。
子薇找到一塊火石，嚓嚓地快速敲打火石。
“蠢女人，你還在玩什麽花樣？你真想死了不成？”衛禮在河中偶一回頭，見子薇還沒下水，大聲罵道。
艾葉也跳下河，拉開和衛禮的距離，拚命地往南岸遊。
火石終於打燃，子薇小心地點燃一堆幹枯的蘆葦。
火苗往上竄了竄，太小，又熄滅了。
真TMD！越著急越出亂。
子薇吸一口氣，屏住呼吸，再次嚓嚓地打火石。
火苗再度竄起來。
子薇小心將火就著那堆幹蘆葦，但是火苗還是很小。她脫下自己的襦裙當火線子。四十多度的高溫下，盡管襦裙在過河來時完全濕透，但現在早已是一堆易燃品。
襦裙很快著火，旁邊的蘆葦也熊熊燃燒起來。
這些藥用植物是我的，契丹遊騎兵既已發現這個地方，我不能把它留給他們。我要燒掉它。子薇恨恨地想。
天幹物燥，河灘上燃起熊熊大火。
然而已經晚了，契丹遊騎兵已經下到河床上，嘰哩哇啦地往這邊跑來，邊跑邊射箭。
鳳兒們怕誤傷了采藥者，不敢再發箭射契丹遊騎兵，隻是連續以＂酷唔＂聲示警。
在尖銳而聲聲漸高的“酷唔”聲中，契丹遊騎兵快速地跑過來。
衛禮的蘆葦船在河中很顯眼，首先成為契丹遊騎兵的箭靶子。
在一叢灌木林後，子薇向河中使勁地甩出藥材包，然後縱身跳進河中。
數隻燕鷗再度驚飛，淒厲地叫著衝天而起。
子薇拿出吃奶的力氣，以四十五度的角度，朝河的上遊遊去，那裏的轉彎處有一塊大石頭，可以暫時擋住契丹兵的視線。
契丹遊騎兵被大火阻擋，而且火勢正朝他們漫延。幹燥的雜草，一坦平地的灌木叢，使火勢燃燒成一條隔離帶，阻擋了他們的路。他們憤怒地叫罵著，朝著河中的蘆葦小船發泄，亂箭如雲，嗖嗖向河中而去。
子薇遊到那塊大石頭後麵。
艾葉也隨之躲藏起來。
火光擋住了契丹遊騎光的視線。
衛禮不見了人影，河中的蘆葦小船不再移動，河麵的水再度染成鮮豔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