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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上岸

  隨著榆莢的呼喊聲,樹蔭間穿梭的和風也霎時間變得淩厲起來。


  陳幕山順著那個方向望去,山頂射出的那道光束直直撞入天幕,一朵朵柔白的浮雲也被映成了彩色,天地間似有空靈囈語徐徐回蕩,仿佛上古神靈在九天之上鶯鶯婉歌。


  “那日也是這般絢麗的光芒。”榆莢忽然道。


  “去看看!”陳幕山回過身來,拉起榆莢就往山頂跑去。


  坡度有些陡了,身旁草木漸稀,岩石縱橫,榆莢走得略顯吃力,兩人的速度慢了下來。


  “我背你。”未待榆莢回應,陳幕山已經蹲下身子。


  背著榆莢快速穿行在怪石中,陳幕山曾經的苦練,今日終於派上了用場。


  榆莢輕輕摟著他滿是汗漬的脖子,心疼地撚起袖子幫他擦了擦。


  不多時,行至頂峰,那光束底部,一個十來丈的大坑出現在兩人視野中。坑底裂紋縱橫,表麵光滑如同打磨過了一般,正熠熠反射著光束的彩芒。


  陳幕山輕輕放下榆莢,直接抬步向坑裏走去。


  榆莢有一些擔心,急道:“幕山,咱們先扔個石頭過去試試?”


  陳幕山轉頭,疑惑道:“我也沒想過去,不自覺就邁開步子了。”


  榆莢趕緊上前拉住他,道:“咱們等等看。”


  兩人沿著大坑緩緩坐了下來。


  光束漸漸稀薄,直到消逝。


  陳幕山率先起身,他抬頭看了眼天邊的太陽,又回頭看了看腳邊的影子,奇道:“這時辰,跟我那天去找你的時候差不多。”


  未待榆莢回話,“啾!”的一聲,坑裏射出一道細長黑影,直接撞入陳幕山的懷中。他來不及躲避,隻好雙手交叉護在胸前,一股大力襲來,撞得陳幕山彎身、後飛了出去,一屁股摔落在懸崖邊,身畔撲起灰黃色砂礫粉塵。


  “你沒事吧?”榆莢趕緊追了過來,蹲在他的身邊關切道。


  “吼、哈啾!”灰塵嗆得他直打噴嚏,口不能言。他剛想擺手示意無礙,隻覺手背上似有千斤之重,抽不出來。睜開雙眼定睛一看,一個黑色的石頭短棍正壓在他的懷中。


  這短棍長約二尺,頭粗尾細狀若繡花鋼針,呈斑駁焦黑色,外表附著珊瑚礁狀的大小孔洞,孔中藏著著一朵朵悠悠翻轉的紫色煙雲,煞是神奇。


  他腰腿蓄力一番,兩隻胳膊用力向外撐去。


  “呼呼,這棍子忒重,我起不來。”


  “我幫你。”榆莢起身抓住短棍末端,用力向後拔去。


  折騰了幾下,兩人皆是手臂酸痛氣喘籲籲,那棍子卻依舊紋絲不動。


  無可奈何之下,陳幕山隻好試著運轉靈氣。心念一出,他身體內“無家可歸”四處遊散的靈氣徐徐遊動起來,匯聚在手臂處。


  陳幕山全力一撐,那股重力消失了去,短棍貼著他的手臂支立起來,他趕忙退後站起,沒想到那棍子卻死死地黏住他,在空中晃晃蕩蕩的。


  “這啥東西啊?!賴著我了!”陳幕山無奈道。


  榆莢盯著小孔中的奇異景象,開口道:“會不會就是它把我們吸引到了這個小島?”


  陳幕山聞言有些意動,翻起手腕試著握住短棍。


  “咦?”短棍被他穩穩地握著,乖巧踏實極了。


  “重嗎?”榆莢驚奇道。


  “不重,跟竹子似的,還挺稱手。”陳幕山握棍亂揮了幾下,然後指著自己握棍的那隻手詫異道:“這棍子冰冷冷的,我手臂卻有點熱起來了。”他還是一頭霧水,試著把棍子拋了出去。


  “咚嗆!”短棍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直直地摔在地上。


  “咋辦?”陳幕山轉頭向榆莢求助道。


  “好像也沒有什麽危險,要不帶著吧?如果真是它把我們帶過來的,就是救了我們的命呢。”


  陳幕山想了一會兒,點頭道:“恩。”


  他將短棍撿了起來,返身後開口道:“咱們快下去吧,那螃蟹等會兒給鳥兒吃了去。”


  日落月升,這一天再無波瀾。


  翌日清晨。


  海邊,棕色的木桶周圍,已經用藤蔓綁上了二十來根細木,底部又塞了兩根腰粗的圓形枯木,瞧著穩當安全了許多。陳幕山正對著木船,這擰擰,那扭扭,做出海


  前的最後一次檢查。


  榆莢前頭說要去梳洗一番,卻消失了好久,陳幕山抬頭向海邊樹林望去,心裏有些擔心。


  “我回來了!”榆莢喊了一聲,從樹林中現出身影。


  陳幕山看走來的榆莢好奇道:“你不是去梳洗了嗎,怎麽還髒兮兮的?”


  “額……摔了一跤。”榆莢有些心虛。


  “哦。”陳幕山也沒多想,站起身來道:“咱們走吧。”
……

  木桶小船緩緩在海上漂流,火山狀小島在視野中漸行漸遠。


  榆莢戀戀不舍地望著石洞所在的方位,心中蘊著淡淡的惆悵。


  “幕山,有空的時候,我們回來看看好不好?”她忽然開口道。


  陳幕山此刻正背對榆莢調校著船帆,聞言動作微微一滯,沒有作答。


  小船的速度逐漸加快,兩人隨著身下木排向正西方向駛去,心思各異的他們,背靠木桶望著大海,各自沉默著。


  純淨的藍,剔透的藍,鋪著陽光金燦燦的藍。從小在黃舟長大的陳幕山,望著周圍既熟悉又陌生的海上風光,心裏微微顫動了一下。


  “太曬了。”榆莢遞過一個椰子,率先打破沉默。


  陳幕山接過捧在手中,輕聲道:“謝謝。”


  又是無盡的沉默,榆莢縮回了她的角落,輕輕抱著膝蓋,像隻受傷的小貓。


  傍晚時分,好似就連上天都看不過小船上的詭異氛圍,一片連綿無際的沙灘終於出現在兩人的視野中。


  望著久違的陸地,陳幕山神情激動,起身抓起兩根扁木拍杆,奮力地劃了起來……

  小船擱淺,陳幕山一躍而下,朝木桶裏的榆莢伸出手去。


  榆莢起身後卻未動作,海風吹著她的發絲輕輕飄舞,她緩緩開口道:“幕山,你討厭我嗎?”


  陳幕山欲言又止,手臂慢慢垂了下去,沉默了半晌。


  “小島上,是你和我。上岸後,就是大淵的榆莢,與黃舟的陳幕山嗎?”她神情淒苦,語氣澀然。


  不知哪裏來的勇氣,陳幕山一腳踏上木排,把榆莢擁在懷中,直接抱著她跳下小船。


  “我不知道討不討厭你,我會先好好想想,然後再告訴你。”陳幕山鬆開雙手正色道。


  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榆莢覺得鼻尖有些癢癢的,她吸了吸鼻子雀躍道:“那我跟著你,你想好了再跟我說,那樣我才能聽到!”


  “恩。”


  “還不走?”看著榆莢依舊傻傻站在原地,他疑惑道。


  榆莢手臂環胸微微佝著身子,低頭小聲道:“我這般模樣……”


  她如今還光著腳丫,白皙的小腿暴露在空氣中,身上覆著陳幕山的那件外衣,手臂的輕輕擠壓下,某處不足為外人道的風景若隱若現,讓一個少女以此扮相示之人去,委實有些……很不妥當!


  “太陽快落山了,咱們先趕路,遇著人了你就先躲著。”


  “恩。”


  臨水縣,這裏是大淵的一座靠海小城。


  清晨,正是市集忙碌的時候。瓜果肉蔬的小攤販,早早聚集在城門口,問候吆喝聲不絕於耳,就那般蠻橫的打破了清晨的靜謐。


  榆莢穿戴整齊,換上了一套灰色粗布長裙,腳底是尋常婦人穿的草藤矮履,她彎腰從滿是露水的草叢中鑽了出來。


  “合身嗎?”


  “有些寬,不過沒事。你哪弄來的衣裳?”


  陳幕山指向城門口一處,道:“茶肆的老板娘,就要了我二十文銅錢,還說等會兒過去喝茶。”


  榆莢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遠遠瞧著久別重逢的市井人氣,欣喜道:“那我們快過去謝謝人家。”


  兩人在茶肆落座,向老板娘致謝後,陳幕山開口問道:“老板娘,能不能問一下,咱們在大淵的哪處位置?”


  桌邊手持托盤的樸實婦人,剛剛擺放完茶水燒餅,她直起身子微笑道:“小弟弟,我真名王秀,你就喚我王姐就好啦。咱們這是臨水縣,城門上寫著呢,走近些就能瞧見了。此地隸屬青山郡,在正南邊的犄角旮旯裏。”


  “王姐,那您聽說過沙鬆縣旁邊的黃舟島嗎?”


  老板娘皺眉思考了

  一下,遲疑道:“前幾年聽來往的客人說過一次,好像是個盛產兵器的地方?”


  聞言,陳幕山有些失望,與對麵的榆莢對視了一眼,才起身回道:“謝謝王姐了。我這還有十來文錢,就給您墊上這幾個燒餅的錢。”


  老板娘把陳幕山手中的銅錢推了回去,嗔怒道:“看不起王姐了不是?那衣裳本就是壓箱底的老舊之物,值得了幾個銅板?早晨這頓,王姐給你們包了,茶水燒餅管飽,肚子不圓滾王姐不放人!”然後她又看了榆莢一眼,笑意滿滿道:“再說姑娘你多俊啊,衣裳給你穿著,那也是它的福分,就別跟王姐提什麽錢不錢的了。”


  榆莢起身施了個萬福,靦腆道:“王姐謬讚了。”


  “王姐這是大實話!嘿嘿,你倆吃著啊,甭客氣,我先忙活去了。”


  坐下後,陳幕山抓著錢袋憂慮道:“黃舟在青山郡沿海半腰處,咱們所在的卻是正南邊,回去少說得有幾百裏路程呢,我就這二兩多的銀子了,吃飯倒是不成問題,住宿就……”


  “幕山,咱們等會兒先進城裏買個地圖,就算路程很遠也沒事的,可以繼續睡山洞嘛。”


  “恩。”
……

  臨水縣城門處,兩個衙役正在交頭接耳。


  “柱子,昨夜沒睡好?”


  “黑頭,我昨夜是壓根沒睡!也不知縣令抽什麽瘋,硬是添了個夜班崗。昨個站在城牆上,吹著冷風守到醜時,硬是熬到困意消了,回家瞪了半夜天花板。”


  “柱子,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啥?”


  “這事委實不怪咱們縣令老爺,近來縣裏可不安穩呢。不時有騎著高頭大馬的軍爺路過咱們這處,拿著幾張畫像,逢人就盤問一番。還有啊,那城隍廟住了個渾身焦黑傷疤的魁梧男子,披頭散發瘋瘋癲癲的,手裏還拎著凶器!見著的百姓都說那人是啥鬼魅纏身,邪氣附體。”


  “軍爺咱可得罪不起,可城隍廟那瘋子,隨便喊幾個弟兄給他逮了唄。”


  “你還不知道咱們縣令嗎?吃齋念佛多少年了都,最怕的就是那因果之事,而且那男子也未曾危害他人,縣令索性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可就苦了我們這幫……”柱子話說了一半,麵前忽然走過兩個可疑的年輕人,急忙喝道:“唉!你倆站住!”


  兩人正是陳幕山和榆莢,陳幕山轉頭不解道:“怎麽了差爺?”


  柱子撇了眼陳幕山腰間掛著的竹筒子,冷聲道:“這是何物,打開來看看!”


  陳幕山鬆開麻繩,剛準備掀開竹筒蓋子,就聽榆莢小聲道:“紫色雲朵!不能給他人瞧見!”


  “磨磨唧唧的幹啥呢?!”站在柱子身邊的黑頭不耐煩道。


  榆莢湊在陳幕山耳邊急道:“掏一兩銀子出來!”然後她轉過身來上前一步,施了個萬福怯生生道:“差爺,筒子裏裝的是孝敬家中長輩的荔枝,添了幾塊冰碴子,這蓋子一開,熱氣躥了進去,到時候口感可就天差地別。不信您摸摸,是不是冰冰的。”說罷,她轉身接過陳幕山手中的竹筒,還輕輕打了他一下。


  柱子和黑頭看著麵前女子的相貌,都有些呆滯,愣愣的伸出手去貼上了竹筒。


  “冰的。”“好看。”


  柱子吞了下口水,趕忙糾正道:“哦不是,好冰!”


  陳幕山後知後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該出場了,他湊到兩個兵卒中間,偷偷張開巴掌恭敬道:“差爺,一點小意思。”


  黑頭雙眼放光,若無其事的接過碎銀,抬頭朗聲道:“你倆孝心可鑒,我們也不多加為難,進城去吧。”


  柱子癡癡應道:“嗯嗯嗯,進城吧。”


  “這臉蛋、這身段,嘖嘖嘖。”黑頭望著城洞中緩緩遠去的女子,感歎道。


  “黑頭,咱們晚上去趟怡紅樓,泄泄火!”


  “.……”


  兩人緩緩步入城中,尋了個偏僻之地,陳幕山環視了一周,瞧見沒人後,把竹筒裏的短棍取了出來。


  陳幕山盯著手裏焦黑的短棍,正發愁怎麽把它偽裝好的時候,異像突生。


  礁石小孔中的紫色煙雲暴湧而出,頃刻間就將陳幕山凝成一個煙雲渺渺瑞氣騰騰的紫色巨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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